秦莲与纪夏青一如既往在厨房忙活, 她们平时不下厨,但节假日都爱自己来。 慕柠一进门,两边各忙各的,没人接待。 她有一瞬恍惚,好似回到七岁到十岁借住谢家那三年。 那时候慕信瑞本来打算单独买栋别墅,但两位妈妈坚持要住一起,爸爸们没有办法。 谢家房间多,住他们三个绰绰有余。 七岁,刚上小学,她每天早上和谢杭壹出门,晚上一起回家,到家时就是这副场景。 十几年前的云雍还没今天规模,慕信瑞不常加班,两家人整整齐齐,妈妈们在厨房做饭,爸爸们在书房说话工作,氛围和睦。 因为借住外人家缘故,慕信瑞对她可以说是放纵,兴趣班不强制,因为谢杭壹不上,经济不用学,因为谢家长辈不是画家就是作家,慕信瑞想往上靠。 那是慕柠最快乐的三年。 无论后面如何严厉,因为有这三年,让她不必用往后一生来治愈童年。 慕柠转身,看着提满年货进门的男人,想起当年帮她拎书包的男孩。 秦莲总说她欺负谢杭壹,要是这会看她两手空空而他提着东西肯定又是一顿说教。 小时候的谢杭壹太爱黏着她了,又乖,让做什么做什么,还义正言辞说女孩子是公主,天生不用干活。 慕信瑞都没把自己当女孩子,他竟然说自己是公主。 所以啊,七八岁的谢杭壹多可爱,跟现在一点不一样。 听见动静的纪夏青出来,打断回忆,“来啦,你们两个孩子自己先玩会,再等等吃午饭。” 慕柠点点头,交代他:“那是我托人买的虫草,还有茶叶,茶叶你放冰箱里。” 谢杭壹“嗯”了声,换鞋往里走。 过年氛围浓,午饭吃饺子,慕柠过去学了几个,但她的的确确没有做饭天赋,学不会,最后纪夏青说:“不学了,以后想吃饺子妈给你包,没空的话就让人来拿,放冰箱里,饿了吃。” “谢谢妈妈。” 秦莲在一边说:“你就惯着她。” “我儿媳妇我不惯谁惯。” 慕柠笑,继续陪着,包那不成模样的饺子。 最后饺子出锅,没有形状的一坨实在太丑,慕柠没敢让它见人,全挑出来放一碗,给谢杭壹。 谢杭壹皱眉,眼里话里嫌弃:“你包的?” “对,我亲手给你包的,吃吧,不用谢。” 谢杭壹看她即心虚又理直气壮的眼神,桃花眼露出笑意,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吃完饭休息时慕柠才看到他朋友圈,图片是那碗饺子,文案简简单单一句话:【所愿皆得。】 俩人在客厅沙发,但爸妈们都在一楼,慕柠没敢大声说话,用脚碰了碰他腿,“你干嘛发我包的啊,妈妈她们包的多好。” 谢杭壹斜斜睇来一眼,“我哪有口福吃到她们包的。” “......”慕柠没话说,乖乖闭嘴。 她无聊打开微博,发现热搜词条第一是:所愿皆得 上一秒,心想谢杭壹文案居然还是顺手拿的,下一秒点进去看,好吧,是热搜用了他的文案。 同样的照片和文案,短短十分钟,十万评论,三十万点赞。 广场已经看不到路人评论,全是粉丝转发。 【哈哈哈哈这是哥哥包的饺子吗?】 【肯定是啊,这么可爱的饺子。】 【好幸福,过年不就是念着这一份饺子?】 【哥哥除夕快乐,新的一年所愿皆得!】 所以,她包的这份饺子就这么暴露在广大网友面前,大家热情洋溢讨论,还夸它可爱...... 真丢脸,早知道不给他吃。 慕柠又踢他,“你快删了啊。” “删什么?不删。”谢杭壹抓住她乱动的脚丫放在腿上,“现在删会引起又一阵讨论。” “那你为什么要发?” 他没回,示意她看微信。 慕柠退出微博,点开微信,谢杭壹工作室群里有@她的消息:【慕总除夕快乐,您吃饺子了嘛?】 往上拉,发现他竟然还在群里发了照片!!! 有病吧!! 于是同事们跟在后面分享自己包的各种各样的饺子,这才有人@她。 慕柠在相册里找先前拍妈妈们包的饺子照片发出去,【吃了,祝大家除夕快乐。】 随后发了个大红包。 半分钟后,在一堆领红包的感谢中一条发言引人注目:【唉?慕总家的盘子和谢老师的碗是一套哎!】 【哇,还真是!】 慕柠一看,着急忙慌的想要撤回那张照片,可早超过三分钟哪还撤得回。 “谢杭壹!”慕柠欲哭无泪。 谢杭壹看过来,扯出笑:“怪我啊?” “就怪你就怪你。” 没事乱分享什么,居然还发群里,是想让大家嘲笑她包饺子水平吗? 幼稚死了! “你说怎么办。” 谢杭壹拿过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两个字,发送。 慕柠立马去看,【真巧。】 同事们也都以为是巧合,附和了两句说起其他话题。 慕柠长松口气。 ...... 年夜饭从三点开始准备,慕信瑞和谢文宏把两个小辈赶出厨房,自己进去帮忙。 七点开饭,满满一桌。 电视背景音是春节联欢晚会,饭桌上喜乐融融。 晚上慕柠和谢杭壹留下,纪夏青兴致冲冲开了瓶白葡萄酒助兴,顶级琼瑶浆干白,入口是浓郁的荔枝和玫瑰香气,慕柠很喜欢。 喝完一杯,还想要,但纪夏青不肯,“尝尝味道就行,再喝醉了。” 慕柠难得撒娇:“妈,不会醉的。” 纪夏青哪受得住这娇滴滴一声妈,手都要拿过醒酒器给她倒,但爷爷发话了,十分严肃:“女孩子少喝点酒。” 纪夏青只好停住,跟着说:“就是,在外面也是一样,不能喝太多。” 他们怕爷爷,慕柠是不怕的。 谢清很喜欢她,不然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他当初教自己练字,说她很有天赋,她的字跟谢杭壹不同,娟秀小楷变幻灵动,可惜后来跟着慕信瑞学其他,疏于练笔,写得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爷爷觉得遗憾,回国见面时还特意提起过这事。 不过爷爷既然这么说了慕柠没道理非要再喝。 但过了一会,还是馋。 转眼一看,谢杭壹跟前的红酒杯没动过。 她扯他衣袖,等他看过来时抬起下巴冲他前面扬了扬。 谢杭壹看懂,无声笑。 半分钟后,慕柠拿了自己的茶杯放在桌底下,谢杭壹也端来红酒杯,俩人偷偷摸摸,那白色液体顺利倒入茶杯。 慕柠开心抿起嘴角,明目张胆地喝“茶”。 谢杭壹看着她灿烂笑容,唇边也勾起宠溺的弧度。 幼稚的到底是谁? 吃完饭还早,秦莲和慕信瑞坐了一会后离开,谢家南方人,不爱看春晚,十点不到各自回房,慕柠和谢杭壹也上楼。 谢杭壹房间慕柠第二次来,上次是给纪夏青打下手时弄湿衣服,上来匆匆换了件他的衬衫,房间内部没有细看。 很简洁,装修风格和客厅相似,典雅大气,床单被套深灰色,看起来松软舒适,适合入眠。 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布置,唯一不同是床尾一块巨型幕布。 他是编导专业,自然要多看影视作品,不奇怪。 没带衣服,谢杭壹问:“穿我的睡衣?” “可以。” 他是演员,卫生间卸妆护肤品齐全,慕柠洗好,他进去。 幕布里在放电影,标准的英式腔调,配乐沉重。 慕柠掀开被子上床,静静看了会,竟然也能看进去。 十来分钟,谢杭壹出来,看见她看得认真,“好看吗?” “还行。” 谢杭壹解释:“剧情片,讲诉男主人公迷乱、疯狂却又鲜活的岁月,演员的表现比导演出彩,很有观赏价值。” 慕柠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些,“叫什么名字?” “《斯图尔特:倒带人生》” 慕柠没看过,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能问问你当初为什么放弃当导演去做演员吗?” 谢杭壹望她一眼,把擦头发的毛巾放回浴室,再回来,关了卧室主灯,上床。 电影还在放,不断切换的场景让室内忽明忽暗。 他与她一起靠在床头,边看屏幕边说:“很多原因,其中一点是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成为一名出色的导演,但一名好演员需要更高的领悟能力,三十岁四十岁的我不一定能做到。” “我要是对演员的体验只停留在表面,那就无法理解角色和指导演员,失去对剧本对现场的控制。” “演员和导演不是对立面,他们互相融合,成为一个整体。” 慕柠:“所以你最后还是会当导演。” 谢杭壹转头,“也许。” 慕柠笑:“你现在已经在演员这条路上走到顶峰。” “这是在夸我吗?” “是,你很优秀。”慕柠没什么不好承认,他这个年纪拿到这样的成绩十分耀眼,四五十岁的谢杭壹一定会超越他父母。 他回:“慕柠,你也很优秀。” 慕柠看他,骄傲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对视,目光粘连。 电影背景音忽地飘远,碎在空气里。 谢杭壹视线下移,落在她唇上。 慕柠心跳忽然变快,很陌生,他靠越近,越强烈。 视线也越来越热。 似乎是晚饭喝的白葡萄酒后劲起来,不然她怎么觉得脑子有些晕呢? 当他挡住她头顶的光时慕柠伸手拦住,细声:“我能看看你以前拍的东西吗?” 谢杭壹微愣,想起盛溧那几条信息,莞尔笑,“可以,看哪部?” “都行。” 谢杭壹用手机连接投影蓝牙,找到蒋瑜拍的那部。 这是他大二的结课作业,十二分钟,蒋瑜出场四分钟,主题是一个女孩眼中校园四季,有明朗也有阴郁,女主仅是一个引申者,视频亮点是校园日常各个镜头的切换。 荧幕缓缓亮起,第一个画面便是女孩正面独白镜头,笑容温柔。 女孩很漂亮,不属于宋梨那种明艳精致,非要形容的话是清纯,可清纯又显得单薄,那种美刻在骨子里,不为世俗污染。 慕柠一看就反应过来,在半明半暗里扭头望他:“这是那个校花?” “嗯。”谢杭壹移了移位置,把人揽进怀里,她没推开。 清澈嗓音在头顶响起,“她叫蒋瑜,我们是高中同学,先前不知道你会吃醋,所以没说。” 慕柠抬眸瞪,“谁吃醋啊,别诬赖人。” “好,不吃醋。”男人低笑,“蒋瑜长得好看,家庭条件不好,性格比较倔强,常常受人欺负,但她很努力,考试排名从没掉进过年级前三,最后靠自己考进我们学校的表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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