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其实很茫然,牙齿却先一步做了决断。 姜迎灯被他压在墙和胸膛之间,狭窄的喘息空间里,她哽了哽,挺委屈地说:“我很好哄吧?” 梁净词嘴角缓慢地抽开一个温淡的笑容。 手握住她的,带着她的指端,让她触摸他的嘴唇。 那点浓烈的,痛快的痕迹,斑斑血渍,就赫然呈现在她的指腹上。 他拉着她的指骨到光下,让她看清,戏谑地说:“也不见得。” 姜迎灯抽走手,没气了。 她觉得梁净词这个人挺会谈恋爱的。 无关她六年的牵肠挂肚,倘若他们没有从前那些弯弯绕绕的纠葛,她大概也会沉溺于这样恰到好处的柔情。 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沉湎其中的感觉,只能概括为一句,他挺会谈恋爱的。 她终于放下姿态,愿意平心静气地问一句:“你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 他想了想,打算解释,话在口中绕了绕,最终还是蹙着眉摇一下头,说:“一两句说不清。” 梁净词是口是心非,他真觉得迎灯好哄,不会有人比她更好哄。 只不过,他得损点元气,比如这血痕。 也得费点体力,比如—— 酒店的挂钟敲完十二点的最后一声响。 梁净词坐在沙发上,手扶着姜迎灯,她跨坐,过很久才缓缓聚焦,他稍稍抬起下巴看着她,动了动喉结,抬头吻过去,将手掌按在那脆弱的后颈,稍稍一压,姜迎灯便顺势软在他的怀中。 梁净词用手臂轻轻拢着她的腰,一只手腾出去抽取纸巾,说着:“庄婷不会找你了。” 他这话说得有几分肯定,姜迎灯不是听不明白,有点惊讶地问:“你给了她什么?” 梁净词摇头:“这不重要。” 她不禁问:“那什么是重要的?” 他说:“我家的事,我会妥善处理。重要的不是他们,是你。” 重要的是她。 她不能和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 否则梁净词对不起迎灯,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恩师。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她,逐渐察觉到,他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刻。不想辜负她,却又想要把她留下。
第38章 C37 第二天, 姜迎灯醒来的时候,便看见梁净词坐在晨光里,他很慵懒, 在被雨水打湿的光里,周身被镀上一层淡淡绒边, 手里拿着一页纸在看, 像一部法国文艺电影的慢镜头,画面里只有外面香樟的树影在动, 时间在风里流淌。 姜迎灯没带换洗衣服, 就披了件质地薄软的男士衬衣,是她睁眼时就看见被叠在枕前的,浅浅的木质香入侵她的鼻息, 带一点雪松的凛冽。她不记仇,有什么不开心,隔jsg夜就没了。 “我昨天咬了你。” 她光着脚丫踩在地毯上, 衬衣的下摆虚虚地遮着半截腿。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面上也没什么愧色, 平平淡淡地回忆昨晚那异常凶猛的獠牙。 见梁净词放下手里的信纸, 姜迎灯靠过去,拿起他的手问:“疼不疼?” “疼死了。”梁净词唇角微扬, 笑意缱绻,说,“给我揉揉。” 姜迎灯低下头,吻在他已经消除了肿胀痕迹的洁白手腕:“我给你亲亲。” 青紫色的脉搏微热, 姜迎灯亲一口左边, 又亲一下右边,好像真在追悔莫及地给他止痛一般。最终, 又用指腹碰一碰他唇角的伤口,她问:“我是不是太凶了啊?” 梁净词摇着头,淡淡笑说:“再凶点儿才好。” 姜迎灯费解地看着他。 “脾气太收着,不就容易让人欺负?” 她压下眼一刹,又被他托起下颌。 “你是受虐狂吧,咬你还说咬得好,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他说:“我不是受虐狂,我只希望你能真的解气。” 梁净词说着,眼又往下挪,看向她微敞的领口,借着这浑浊的日光看得更清晰,他眸色与声音都晦暗下来,问:“是不是大了些?” 跟男人待久了,姜迎灯也有了点秒懂的潜质,一下听明白他说什么,侧过身继续扣扣子,说:“我长胖了。” “没胖,”他将手掌轻按在她的腰窝,再慢腾腾往上挪,用手指丈量,笃定地说,“就是大了。” 过好半天,她才嗯了一声:“听说……好像是会的。” 梁净词莞尔一笑:“我的功劳?” “……” 她的衣服已经穿好,嘀咕着,反驳一句:“你的罪过才是。” 姜迎灯没再搭理梁净词,闪了下腰,躲开他在她身上缭绕的指尖,穿好衣服后,无意瞄到他搁在一旁的信封,刚才他举在手里那张薄薄的信纸就被垫在信封底下。 “你在看什么?” 姜迎灯指着那纸问。 梁净词也看过去,说:“去年你爸爸给我写的信,还记不记得。” “……哦。” 她收回眼,没太大兴趣的样子,梁净词问:“不想知道写了什么?” 姜迎灯摇着头:“这是你和他的事。” 他闻言,过好一会儿,说道:“我和岳父的事,能绕开你吗?” 这话让姜迎灯头皮一麻,她抿了抿唇,很小声:“什么岳父,没结婚不算的。” “是吗?”梁净词打量她,眼神里几分不怀好意,“我要是非要说算呢。” 姜迎灯说:“那你就叫他一声岳父,看看他会不会理你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梁净词着看她走出卧室的身影,懒散地笑着:“我不敢,怕被打断腿。” 姜迎灯头也不回地说:“那你别怕,我会让他下手轻一点。” 他笑出了声。 她出去觅食,那抹倩影很快消失在眼中。 梁净词衔了一根烟,到外面半露天的阳台去抽。外边雨打风吹,树影摇晃,给南方城市的酷暑带来珍贵的清凉。 除了第一次收信时看过一遍,梁净词后来便将信件搁置一旁,没再翻阅了。 姜兆林在信里写: “迎灯天性柔弱含蓄,不擅长跟人打交道。看着冷清,但心肠很好。小的时候爱哭鼻子,这一些年好多了。做父亲的,不求她大富大贵,成龙成凤,只希望她能平安健康,远离纷争,还有一片纯净的读书之地,做她自己爱做的事。” 他把她比作纸片—— “脆弱得像纸片,单纯得也像纸片。让人怜惜,让人不舍。在她最需要指引的年纪,我不在她的身边,不能看她长大,是我为人父的过失,实在对不住她,实在痛心疾首。她在燕城无亲无故,还希望你在必要的时候能给她一点帮助。” 在信的末尾,他说:“希望你们不要走散,也希望还能有人牵挂住她。” 这个阴雨的早晨,再将这些字迹翻出来看一看,心境别有不同,梁净词不免有点慌乱和心虚。 姜兆林的本意,是指望他能为他的女儿保留一片“纯净的读书之地”,但眼下许多的意外正在发生,统统都与他的交代背道而驰。 梁净词揉了揉眉心,走去客厅。 姜迎灯在喝牛奶,电视里放新闻。 “想吃你煮的冬瓜排骨汤。”听见梁净词过来,她昂起脑袋,说着有那么几分无理取闹的话,用这楚楚可怜的眼神又轻易博了人原谅。 “现在?”梁净词将掌心覆在她头顶,用指端替她轻轻顺了两下发梢,“我上哪儿给你做排骨汤去。” 姜迎灯不语,低头喝牛奶。 梁净词靠上沙发,说:“欠着吧。” 她腹诽,又欠,欠一堆债,都不还的。 姜迎灯闻到他身上有烟草和薄荷的混合气味,她知道他的习惯,一般抽完烟就会吃两颗薄荷糖,用近乎辛辣的甜中和掉口中那点苦涩。 梁净词坐在电视前,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忽的说了句:“怎么这么爱看新闻,总不能是为了看我吧?” 姜迎灯一紧张,绷紧神经,莫名有点情绪高昂地扬起了声音:“你怎么这么自恋?看你干什么,谁会那么傻?” 也不知道她忽然激动什么,梁净词没在意也没计较,看着迎灯的眼,想起一些旧事,给她解释说:“我只是突然想到我爷爷奶奶,之前说在电视上看过我,养成了习惯,听见外交相关的新闻,就凑过去看两眼。” 他说着,嘴角带点戏谑的笑意:“我说,我又不是领导人,天天上电视呢。您这跟守株待兔有什么区别。” 姜迎灯盯着杯子里荡漾的波纹,淡淡说:“是啊,什么人才会守株待兔?” 只有想见你却见不到的人。 她说:“笨得不得了。” 梁净词看了眼她沉默的背影,没听清她说了句什么话,他手机响了,接了之后听对方讲了漫长的一段话,最终只是凉凉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姜迎灯问他怎么回事。 梁净词挂掉电话,说:“我爸回来了。” “回来?”她不禁问,“从哪里回来?” 这个问题,梁净词也有点难答,他低垂着眉目,撑着下颌想了半天,最终只是自嘲般扯着唇角,笑了笑说,“好问题。” 有的人没有家,终其一生在期待,寻找。而有的人眼里,家也不过是他经过的一站,偶尔回来看一看,能够供他短暂地停泊。 …… 趁着这一天还有闲暇,两人去怡园逛了一圈。 迎灯带他雨中游园,湿漉漉的青砖古槐,别有情调。 凉亭里,有小摊贩在檐下卖风车,还剩最后两个,一个是七彩的色,另一个是单调的红,姜迎灯心血来潮想买一个玩玩,手将要把彩色那一只取出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小男孩的嚷嚷——“妈妈,还有一个彩虹的!” 她下意识缩回手,回眸看向看起来更需要玩具的小朋友和他的母亲。 往后的退去的腰却被人的手臂截住,梁净词冲着彩色风车扬了扬下巴,问:“喜欢这个?” 姜迎灯没说话,默默地看他一眼,又看向旁边已经跑过来的母亲,再看回来,用“让给他吧”的视线给他示意。 但梁净词没有对接上她的视线,只是注视着那个气势汹汹的孩子妈妈。 “哎呀,小孩想要就让给小孩吧。就一个了,”孩子妈妈冲着自家儿子说,“来,小凯,说谢谢哥哥。” 见她眼疾手快就要把风车取走,梁净词手臂轻抬,用手背将那只已经悬到风车前的手挡了回去,“买东西讲个先来后到。” 他声音淡淡的,却那么掷地有声:“我们家的小孩,也是小孩。” 梁净词说着,给老板递上纸钞,随后对姜迎灯说:“拿走吧。” 那只风车就这样归了她,一个快二十岁的“小孩”,已经不会想难不难堪,姜迎灯只觉得感动,郑重地和他说了一句:“谢谢。” 梁净词没把这小插曲当回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2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