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照叶钧正的意思立即动身,在等电梯的时间里,他给叶初棠发了条讯息。 陈祁然:[现在在做什么?] 开会前问她吃了什么早餐的讯息还没回复,陈祁然往上翻了翻记录,心想她肯定是这个早上太忙。 此时已经不是高峰期,陈祁然用了不到十分钟便抵达了叶家豪宅。 他发现大门敞开着,推开进去后发现方秋倩的神情濒临崩溃,叶钧正则是强撑着镇定,就连宅内的菲佣也神情凝重。 叶钧正听见动静后朝陈祁然看了过来。 刚才那个电话他本不想打,却又不忍心。 如今他知道许多女儿和陈祁然之间的往事,更憎恨现实对陈祁然的残忍。 只能感叹一句世事难料。 叶钧正沉默地示意他坐下,过了不知道多久,才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棠棠回不来了。” 进门时的气氛使他不自觉地往坏的一面想,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什么意思?” 他不敢相信这六个字里蕴含的意思,妄图从叶钧正口中得到一个令他心安的答案。 这时苏子晴匆匆赶来,脸上的慌乱印证了陈祁然的内心所想。 她咬着唇,将目前知道的消息告诉他们:“棠棠姐今天去项目选定建学校的地址考察的时候,突发山体滑坡,就……” 她说不下去。 山体滑坡产生的结果不言而喻,他仍在迟钝地消化着这个事实。 短暂停顿后,她继续说道:“目前怀疑是当地知道基金会的计划后,连夜聘请工人腾出土地,但是那些工人为了缩短工期,将计划建学校那块地后面的山坡表层被破坏,才导致……” 她再一次无法往下说出那个最伤人的事实。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祁然颤抖着双手,想拿起手机给叶初棠打个电话确认,却发现他连手机也拿不稳。 所以叶初棠没有回复他的消息,是因为这场意外。 他内心的不安当即被后悔的情绪覆盖,如果早上不是发讯息,而是给叶初棠打个电话。 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巨大的悲伤让陈祁然同样陷入沉默,他无措地握紧拳头,指尖的颤抖无法停歇,他只能用力攥紧手机。 叶初棠做过的安排都被苏子晴牢牢记在心里,她留意到叶家夫妇和陈祁然尽管不说话,但有在听着她的话,便告诉他们:“棠棠姐这几年有安排我帮她买意外险,她还留下了一些信件。” 叶初棠每次出行都会带基金会的其他工作人员,苏子晴知道她这是变相在培养自己。 当她接到电话第一时间把这个事实告诉叶家夫妇后,便立即带着基金会办公室保险箱里的文件前往叶家。 她知道对于叶家夫妇而言,那些保险单一点也不重要。 在当初叶初棠准备这些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想象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但事到如今,她知道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完成叶初棠曾经给她交待过的事情:“棠棠姐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新这些文件,包括信件,我全都带来了。” 叶钧正总算抬头看向那沓厚厚的文件,但也只是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人到中年却要经历丧女之痛,经历这个至暗时刻,他却不断提醒自己要保持镇定,这个家还需要他主持大局。 “阿然,你回去吧。”叶钧正的目光再度看向陈祁然,忍痛说道,“你还有很广阔的未来,和棠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做的已经足够多,叶钧正不想他陷入这份感情带来的绝望当中。 陈祁然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我不同意。” 他的声音哽咽,绝望地闭了闭眼,试图打消叶钧正的念头:“叶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棠棠,我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切。” “没有棠棠,这一切什么都不是。” 叶钧正因为他的话动摇,但还是尝试着做最后的尝试:“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希望你可以好好过下去。” 陈祁然摇头,再一次拒绝:“棠棠是我的未婚妻,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叶钧正并非看不出他的执拗,没再和他商量下去,毕竟当务之急,是要赶赴现场处理后事。 陈祁然也不等他开口,主动打了好几个电话联系,得到的消息都是遗体运送回香港需要相当繁琐的流程,就算加急,也还是要至少一周的时间。 他光在这里有感觉坐如针毡,在轮候办理手续的时间里,将会是叶初棠自己在那里。 太孤独了。 陈祁然不愿等,他现在只想立即坐上飞机奔赴现场,终究要去面对现实。 他恨自己当初没有选择更激进的做法。 方秋倩的情绪极不稳定,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到后面直接晕倒在沙发上。 一旁的菲佣手忙脚乱地联系着家庭医生,叶钧正的手机铃声不断响起,陈祁然很快做了个决定。 他知道可能会被叶钧正骂,也要说出口:“叶叔,我先飞过去吧,其他事情等我到了之后,随时联系我来处理。” 飞机行程只有两个小时,但是下飞机后前往山区还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这个煎熬的过程让叶钧正担心妻子是否承受得住。 叶钧正早就收起了面对外界的雷厉风行,在回归家庭后彻底变成了一个慈父。 他知道陈祁然一旦这样做,接下来的人生免不了和叶家捆绑在一起,他还是再次动了恻隐之心,告诉陈祁然:“你去了,就没办法回头了。” 订婚宴还没来得及举行,便发生了这样的噩梦,他本该直接将陈祁然赶走。 陈祁然已经订好了机票,并且联系司机过来接他,这些事情准备就绪后,低声说道:“叶叔,这不重要。” 叶钧正已经不想考虑更多,狠下心来郑重地朝他说道:“请你帮我把棠棠带回来。” 他当即明白了叶钧正这句话的意思。 也就意味着在场的人里,只有他会见到叶初棠最后一面,他起身准备出发:“好的。” 在陈祁然赶往机场的路上,他又接到了叶钧正打来的电话:“阿然,我知道这样做很自私,因为你对棠棠的喜欢导致你被迫承担这一切。” “至于其他……等你们回了香港再说。” “叶叔,是我心甘情愿的。” 陈祁然这些年里耗尽心力去抗衡命运,上天却像和他开玩笑一样,在准备谱写结局的时候直接让他们阴阳两隔。 5月18日,天气晴。 按原定的计划,叶初棠今天回香港,明天他们要去犬舍接旺财,后天一起过520。 可是现在,陈祁然要去接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叶初棠。 飞机起飞后,他强迫着自己静下心叶初棠给他留的信,并想起苏子晴告诉他的话:“棠棠姐不久前才把这封信放进文件里,她嘱托过我必要时衡量有没有必要把这封信给你。” 他接过信的同时,呢喃道:“所以她更新这些文件的原因……” “因为去实地考察的时候,那些地方的情况随时都有变数。”苏子晴尝试着公事公办,不想受到情绪影响。 往往她去的地方偶尔会发生天灾人祸,不敢想象陈祁然的心中有多悲痛,也不敢问及其他,继续说道:“她和我聊天的时候假设过这种情况,也告诉了我该怎么做……” 说到这里,苏子晴还是忍不住落泪,抽泣着:“棠棠姐说这样做更能设身体验到你的不容易。” 他冒出了如果他们没有认识,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的念头。 但还是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个可能性。 陈祁然看着窗外云层景色愣神片刻后,鼓起勇气翻开了手上这封信。 【To 陈祁然: 不知道这封信因为什么原因还是被你看见,但是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笑)。 很庆幸我们还是重逢了,更感谢你没有击碎中学时期那个我的天真,这几年做公益让我最感慨的,是那些身陷困境的人生因为我,有了其他可能性。 无论如何,祝你万事胜意。 还有。 既然如此,就把我忘了吧。 棠棠 一月一日】 陈祁然按照落款上的日期猜测,叶初棠是在跨年后写下的这封信。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带叶初棠落叶归根。 当地的司机早在机场外等候,也许是考虑到陈祁然的心情悲痛,尽管司机听说来的是叶初棠的丈夫,却是始终不敢开口。 也不敢提及出发前,工作人员吩咐他提前告诉陈祁然的事情。 叶初棠的遗体上,遍满了碎石留下的伤痕。 司机在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后,咬咬牙说道:“陈先生,等一下见您太太之前,可能要有心理准备。” 太太? 偏偏是这种时刻才从别人口中听见这个称呼。 “嗯。”陈祁然无心应答,但又问道,“她是第几次来这边了?” 这边处于内陆,再往深点的山区一个比一个落后。 叶初棠对这一大片区域极其上心,学校几乎是靠她建起来的。 司机见他感兴趣,赶紧出声应答:“数不清了,至少也有十多次了。” “您太太是一个很好的慈善家。” 陈祁然转过头去,窗外茂密的树林让他的内心短暂平静下来,认同道:“她确实很好。” 他终究有种太不真实的感觉,昨天晚上他才和叶初棠视频过,而今天,她脸上的音容笑貌不复存在。 抵达目的地后,周遭的环境不允许他继续伤春悲秋。 这里还有很多人失去了至亲。 陈祁然带着委托书签署不同的文件,从未想过连叶初棠的死亡证明上留的会是他的名字。 至少。 这一纸证明可以意味着他们的关系永恒。 陈祁然没有去事发现场看一眼的勇气,他在当地将事情处理妥当后,带着装着叶初棠骨灰的器皿飞回香港。 追悼会由叶钧正准备操办,陈祁然以未婚夫的名义在场。 他恍如隔世。 参加追悼会的除了叶初棠的亲朋好友,还有很多曾经接受过她资助的人。 她的人生定格在二十五岁,但是在此之前,她改变了无数人生。 也许就是她这些年努力想要实现的事。 陈祁然这些天一直在帮着叶钧正忙前忙后,他不敢让自己空闲下来,也不敢回家。 知道收到提醒他去接小柴犬的讯息。 旺财只有三个月多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陈祁然,依旧在笼子里活蹦乱跳。 陈祁然抬起手,像预定那天那样摸了摸它的头,低声道:“我来带你回家。” 他和叶初棠早就准备好了宠物用品,在把旺财安置妥当后,他又开始前往叶家,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叶家夫妇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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