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黎箫答,“采访提纲他们都发过来了。” “行,那我筹备一下。”竺笙算是应承下来。 ** 七月,很多大学都放了暑假。 备战访谈录的竺笙,收到了白彦茹的信息。“笙笙,最近忙什么呢?” 竺笙放下了访谈稿,其实已经倒背如流了。“准备一档访谈节目《当代青年说》,有事吗?” 自从去年赤水归来,白彦茹和竺笙保持了一种很克制的关系。会联系,但频次并不高,也没有更深的交流。又也许,两个人都在寻找令彼此感到舒适的相处方式。 “什么时间,在哪里?” 竺笙回答了她。 短暂沉默后,白彦茹问:“那,我到时候去找你,方便吗?” “好。”只有一个字。 ** 七月十五晚7:30,黎箫开着车,送竺笙去了帝都卫视。 帝都卫视位于传媒大道,东五环外。 这里曾经是老工业基地,后来工业落寞,企业外迁,这里一度荒废。在城市更新时代,这里的老厂房被改成了产业园区,一大批传媒、创意产业、工作室进驻,反而成就了“传媒大道”的美誉。 “你先回吧,不用等我,今晚……白老师约了我。” 看来是有些贴心话要说的。“那好,你们快结束了,提前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Kiss goodbye。 竺笙笑着啄了一下。 直播厅里,竺笙与主持人相对而坐。主持人后面的屏幕,则播放着竺笙的独竹漂视频。 “当初选择成为一名非遗传承人,你想要的,或者追求的是什么?”打完招呼后,主持人问了第一个问题。 竺笙将头发往后拨了拨,娴静如水,温柔如波。 “我七岁开始学独竹漂,到现在,已经十九年了。那时候独竹漂还不是非遗,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我的舞蹈梦想坚持下去。后来,把竹漂作为一种职业,起源于当时席酒杯举办的独竹漂大赛,我的视频在抖手拍拍上大火。” “不过这时候,我想的是赚了钱,给奶奶看医生。随着我录制的视频越来越多,走过的故乡土地越来远,我才意识到,如果能一边实现自己的价值,一边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从小学到大的这项技能,那不是更有意义吗?” 相比那些立人设的嘉宾,主持人觉得,竺笙的回答特真实,她内心的敬佩便也更多。“独竹漂表演,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独竹漂所用的竹子,一般都是九米左右的长度,如果想让更多人看见,不仅是视频上,还有现实中的话,就需要更大的车去承载它、运送它。想象一下,炎热的夏天或是寒冷的冬天,巨大的拖拉机或者四轮车,拉着楠竹的场面,也挺壮观的,对吧?” 主持人被竺笙的幽默,逗得捂嘴乐。“何止壮观,那是相当拉风啊。如果冬天表演,我看视频你穿的并不多,那会不会超冷?” 竺笙下意识地抱了下手臂,一个激灵,“寒冷刺骨。我有一次,元旦表演,穿的东方人鱼装,非常清凉。可偏偏天公不作美,下了雪。竹子表面变得更滑,我勉力维持。后来边冲出个小朋友,我把他挡了回去,自己却落水了。那一刻真的是,人间悲剧。呼!” 主持人伸出手,象征性地摸了下她手臂,“你技术越来越好了,以后不会再落水了。学习独竹漂绝技后,最有成就感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回忆在脑海中,一帧一帧过电影。竺笙轻声说:“就是,我的视频在外网上,被更多外国网友看到,点赞。我没想到,我们赤水本土的绝技,会在海外大放异彩,那我是不是也为国争光了?那时候就觉得,这么多年的努力,一切都值得。” 主持人:“做过最疯狂的事的是什么?” 竺笙:“你知道的,独竹漂传承了上千年,现代人再去看它,其实是需要注入新意的。我就和传统文化做结合,比如飞天,比如戏曲,五一的时候,我表演过屈原的《湘夫人》,中秋的时候表演过《中和雅乐》。未来,我打算将竞技体操和独竹漂融合。我举个例子,后空翻转体,在竞技体操中,很常见对吧。但你见过有人在竹子上,在水面上这么做吗?我想试一试。” 主持人在拍手,单是说出来,就觉得又疯狂又极具挑战性。可人生,不就是一个又一个挑战吗? “在笙笙身上,我感觉到了现在新青年的一股精神,在你心中,新青年是什么样的?你对他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竺笙想到了黎箫,自己创业而不愿依靠家里;想到了花莳,靠着捡易拉罐,做出最美好的艺术,想到了柳歌伶,歌心中所歌。他们,都是新青年的样子。 “我觉得,阳光、自信,坚守本心,又敢于接受新的事物对他们说什么?我想借用文学大师鲁迅的话,愿我们的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 访谈结束了,卫视的工作人员,将她送出了很远。 因为这是直播,同时在线观看的人,远超以往任何一个嘉宾。 这样有话题,有流量,且有深度的年轻嘉宾,不好找了。内娱摆烂、徒有其表的立人设的,太多了。 竺笙与他们作别,在产业园门口,看到了白彦茹。 “白老师,等了很久吗?”竺笙小碎步跑过来说。 白彦茹的眉眼是凝着的,神色沉重。拿出了手机,点开相册。“你看看,这是我最近收到的,我担心有人对你不利。” 电子照片中,显示的是竺笙和导演段艺恒深夜漫步的情形。“这是无中生有的事。我当时在和段导讨论《湘夫人》舞蹈和服道化。” 白彦茹情急之下,抓住了竺笙的胳膊,“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关键是这个时候我收到这玩意,那背后的人想做什么?你要防着点。人越是在高处,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竺笙心里热热的,她大晚上的找过来,只是因为担心她。不过,经历了这许多风风雨雨,她已经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我知道了,网上的谣言伤不到我的。白老师,你知道段导为什么这么抬爱我吗?” 白彦茹沉默不语。 天气很热,风也是热的。两个人沿着马路牙子走。“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别人不好置喙。不过段导啊,等了某人很多年,真的不考虑下吗?多一个人照顾,别人也更放心。” 白彦茹定定看着她,不走了。别人更放心,说的是笙笙吗?“你这是在……给我说媒吗?”白彦茹干巴巴冒出这句话。 竺笙随意晃荡自己的手,看别的方向,“大概自己幸福了,也希望身边的人,都有个好归宿吧。如果这妨碍了你的自由,当我没说。” 白彦茹噗嗤笑了。“谢谢,那我没事了。你回吧。” 两个人在路边等车,很快来了一辆。 “白老师,你先上吧。黎箫说了来接我。” 白彦茹却发现,这不是出租车,她们两人谁都没叫车,而后面的车牌,挡住了一部分。这是黑车吧,只怕到时候会漫天要价的。她拉着竺笙往后退了步,“我们叫了车。” 司机却从驾驶位上走了下来,为她们打开了车门,美女请。” 开门的时候,竺笙注意到了,车厢里还有一个乘客。 “我们叫了车!”白彦茹重复了一遍。 “还愣着干什么?”司机骤然大喝一声,探出有力的一拳,直接将白彦茹推了一个大趔趄。与此同时,闪电般去抓竺笙,要往车里塞。 “白老师!” 竺笙惊惧地喊了一声,手被司机抓住。她不做他想,头一低手往上递。 咬! 男人吃痛,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白彦茹已然爬起来,疯了似的用头朝司机撞来,抱住了他的腰。“笙笙快跑!” 有那么一瞬间,竺笙觉得大脑嗡地一声轰鸣。这里离产业园走出了几百米,周围蓊蓊郁郁的有树林和高草,往回跑吗?可白老师…… 车内的人却没闲着,手肘饶过竺笙脖子,将人往车里带。竺笙呼吸不畅,一边捶打着那人,一边咬他胳膊。 男人和女人,天然存在巨大的力量差距。 司机捶打着白彦茹后背,白彦茹的口中吐出献血来。两人分开后,司机又暴涙地踢了一脚。 “快回来开车。” 司机风一样回到驾驶位,脚踩油门。 白彦茹的呼喊被隔绝在窗外,她趴在地上找掉落的手机,要给黎箫打电话。 然而下一刻,司机倒退了几步,径直朝她撞来。 白彦茹如断线风筝,飘了出去。 “老师!”竺笙喊破音了,双手扒着车窗,砸着车窗。 “别让她出声!” 后备箱的男人,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砸了下去。 竺笙的后脑,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车子风驰电掣向六环外行驶。 ** 不知过了多久,竺笙在浑身的冷水刺激下醒来。 视野由黑变得清晰,浑身痛的厉害,手上缚着绳索,她看见了女人的脸,一张她永生都不会忘记的脸。 林卓。 “你们把白老师怎么样了?”竺笙嘶哑的声音问道。 林卓俯下身,抬着竺笙的下巴,“死了。不知死活的女人,被你连累的女人,活该!” 她苍老了许多,脸上还有时间留下的伤痕,她的手腕也都是一道一道的疤,看起来狰狞可怖。 竺笙的心骤然下沉,周身泛着冷意。白老师她真的……不可能,她一定是骗她的。“你们这群魔鬼!” 林.魔鬼.卓反而笑得更得意,脸上的粉儿,都在簌簌掉落。“竺笙,你可否想过你也会有今天,会落在我手里?哦,那个白彦茹,到底是你什么人?老师,还是老娘?网上纷纷扰扰,我也分不清。如果是你妈,我还可能放她一马。是老师,那死了就死了吧。” 竺笙的心悬着,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她要逃出去,保存自己才有力量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林卓,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卓点了根烟,打火机晃晃,姿态风流。“竺笙,你这几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钱、有流量,有帅气又疼你的男朋友。够可以了。可你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吗?” 当初事情败露,她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避之不及。倒霉催的律师追着她打官司,把她拖到贫穷的泥淖里。最后她只得去出卖自己,出卖灵魂。 “风水轮流转,今天气运到我家。我就想你跌在污泥里,身败名裂,失去你所得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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