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温默默听着没说话。 原生家庭像一把插在背上的刀子,捅进去了,一辈子都拔不出来。 嘴上打着家人旗号的生母继父一次次让她战栗…… 16岁那年,继父竟然偷偷去黑市签了单子要卖掉她的肾。 是奶奶当天卖掉了爷爷的老房子,才把她救了出来。 …… 她一分钟都不愿意再想起来他们。 对面的唐莹莹打着哈欠,“我正好累了,想休息几天呢。不说这糟心事儿了,奶奶最近身体不错,你不用担心。对了,你那边怎么样呀?相公可受用?” 俞温知道她的好意,却没心思跟她闹。 最终,还是磨不过为了她才被记过的生死闺蜜,还是把这一天的事儿轻描淡写告诉了唐莹莹。 “我去,嗨!英雄救美,换得美人洗头!温宝儿,你可别告诉我,你只把他当患者啊。”唐莹莹兴奋起来。 “真的是、只当患者啊。”俞温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哎,你这个愿意管闲事儿的性子我也知道,但做这么多,又是同一屋檐下,傅主任没准儿可不是把你当个小医生……” 对面的唐莹莹隔着电话,一副惋惜的口吻。 “温宝儿,你也许就是自己没察觉到,你未必真把他当个病人吧。” “如果真没其他的,就别做医生之外的事儿,你做的到吗?懂?” “……” 俞温一看表快十点了,随便一句“晚安”,已经把电话挂了。 卧室里。 傅欣书耳边的手机还响着:“傅哥,俞温奶奶名下的房子,就这两天的事儿,突然挂出来出售。而且卖的急,比正常价格低一半。已经有几个买家了。” “先买下来。”他只低沉回应了句。 “这还用你说,不早下手,早就被人抢走了。傅哥,我刚刚就想问,你这嗓音怎么回事儿……” 看看手机十点了,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很轻的一声敲门声。 俞温已经端着水,拿着药进来了。 刚刚在浴室,过于强行,还留着些尴尬。 她还没说话,傅主任已经自己坐了起来,接过来水杯,利索地把药吃了。 “可以了吗?”他声音淡淡的,床头灯光昏暗看不清表情。 俞温去伸手接水杯时,傅主任要自己往床头柜上放。 两人交错间,俞温握上水杯的时候,触碰到了傅主任没来得及躲开的指尖。 只轻轻一触,她便察觉到了滚热的体温。 “测一下。”俞温掏出来了准备好的体温计。 “不用,缝合之后发烧很正常,睡一觉就好了。”傅主任径自躺下,左臂按在胸前,右手拽了拽薄被,已经闭上了眼睛。 俞温耳边响起唐莹莹的话:别做医生之外的事儿,你做的到吗。 做的到。 她关了灯,站起了身,甚至没去刻意拉窗帘。 然而,抬手握上门把时,却好像这门把有千斤重,她按不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 静谧的夜里,所有细微的声音都清晰无比。 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也听到旁边男人绵长的呼吸声。 她的心跳不自然,太快。 男人的呼吸也不自然,太慢。 俞温松开了把手,直接坐到了床边,一把按住了男人露在睡衣外面的脖颈:果然滚热烫手。 “你干什么?” “测个体温就走。”俞温没有废话。 “俞医生不是都摸到了,还用测吗?”男人嗓音沙哑,却还是捂着胸口在挣扎。 “要测。我帮你解开两颗扣子……” 一只滚热却有力的手抓住了俞温的手腕,“俞医生,我自己来。” 这只手很稳,自己解开了睡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接过去了体温计。 体温计夜间模式:38.7°。 他自己看都没看,“吃过药,一会儿就降下来了。我想睡觉。”声音近似请求。 “你睡吧。”俞温收好了体温计。 “我告诉过你,你看着我,我睡不着。” 俞温没说话,悄悄关上门,离开了。 回到书房,俞温合上了电脑,也没再看手机。 看见立在桌架上的《临床医学术语辞典》。 她顺手抽过来,翻了翻,竟然里面夹着她那两页信纸,瞥了眼页数,371页。 重新打开看过,最后落款两个字苍劲有力【已阅】。 她忍不住抿着嘴看着信纸笑了:果然忙人。 俞温推开电脑,拿起来了桌边的条纹纸。 这次她下笔如飞。 【再次见信。 上一次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我没有勇气。 今天我想好了。 傅主任跟我结婚的理由是出于大义,为了抚养蓓蓓,我很荣幸能参与配合。 而我自己签上这一纸婚姻的理由是出于私心,我想借着跟你结婚的理由,一年后回京。 我有个奶奶,她是我唯一的家人,唯一的牵挂。 我不在意在哪里做医生,援藏别说十年,一百年都不在意。 但奶奶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我想奶奶了,我想回京,我想回家。(跟你说这些,听起来像个幼稚的小孩子) 言归正传,写正事儿吧。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只好行书笔下。 记得我们签结婚协议的时候,你说过,我想到了什么,都可以补充的,对吧。 我只想补充一条:一年后回京,我们离婚吧。】 明明只是为了领养蓓蓓的一纸婚姻,她不能再掺和进去。 想到那两个天天追着奶奶要钱贪得无厌的生母继父,一定会无休无止地缠上傅主任…… 他那么忙一个人,医院需要他,蓓蓓需要他。 她没理由一直纠缠。 最好的办法,就是还给蓓蓓一个安静祥和的家庭。 【我查过了。已经领养过的孩子,我们离婚也不会影响。蓓蓓永远是你的女儿。 对了,我一直想跟你说,却没机会。 蓓蓓是个心智很高的孩子,她不能只有爸爸,她内心也是想要个妈妈的。 等过几天,她去了幼儿园,小朋友们一定会聊到妈妈这个话题。 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没想好就快去给蓓蓓找个妈妈。 蓓蓓一定也会像喜欢爸爸一样,喜欢上她的妈妈。 (哎,我总被好友说愿意多管闲事。我知道这句是我写多了。跳过吧。) 对了,我还答应过给蓓蓓看梨花呢。 来这里之前,我从未见过漫山遍野的梨花。 原来梨花瓣晶莹洁白好像翩翩起舞的蝴蝶,每一个花瓣被春风扬起时都载着满满的梦想……算了,说这些让你见笑了,你不会懂。 窗户响了。一定是窗外又起风了,下过几场雨,梨花瓣飘落了好多。 明天下班回来,我会记得给蓓蓓带回梨花瓣。 其实,不止梨花,还有惹人的桃花。】 想到桃花,眼前浮现的是傅主任一双天生的桃花眼。 明明是含情目却总是瞳清结霜,没有半分桃花眼该有的艳媚。 一双眸子看过来,生病了也要拒人千里,硬冷高傲。 真是的! 俞温咬了咬笔帽。 【算了,桃花就不要看了,一点儿也不好看!写到这儿吧。记得改下协议哦。】 没有署名落款,信致此,戛然而止。 转眼分针转过两圈,一封信折上,夹进辞典里,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俞温准备好了药理箱,水杯,毛巾,冷水盆。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似乎只在等着分针和时针重合的那一刻。 客厅里的挂钟咔嚓一声划过,0点到了。 也是崭新的一天,开始的那一刻。 止痛退烧药服用后正好过了两个小时。 她没敲门,只轻轻推开了。 “傅主任,是我。”她的声音很轻。 没有回应,但急促的呼吸声告诉她,眼前的人知道她进来了。 她搓了搓手,把手心贴在了男人的额头上。 仿佛按在了热水壶上,手掌心下面的男人轻轻抖了下。 这次不用量体温也知道,完全烧没退下来,更烫了。 月光下,俞温看得见,男人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下,嘴唇烧的起了皮。 她把吸管插在水杯里,递到了他的唇边,碰了几下他的唇角,可他没有张嘴。 “你走。”回应她的两个字浑浊而嘶哑。 “你不喝水,我不走。”俞温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吸管被含住了,一杯水很快下去。 刚刚喝空,就听见他松开了吸管只一个字,“走。” “傅主任,你这样烧着,明天退不了,蓓蓓和梅姨都瞒不住。我刚刚看了出勤表,明天你下午那台手术没人替。” 她边说着话,拧了条毛巾,啪嗒啪嗒的滴水声,在屋子里回荡起来。“让我帮你冷敷吧。” “不用,再给我片退烧药就行。” “不行,你刚吃了两个小时。不能连着吃。” “我说行就行。” “你说什么也不给。” “儿科医,没有你这么凶的。”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想要儿科医来,可以。” 俞温重新清了清嗓子,声音软糯起来,“乖,让俞医生帮你冷敷下,给你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他嗓音依然沙哑,语气渐渐软了下来,“现在不让骗孩子了。” “傅主任,你是大人了。”她把他一只挡在胸前的左手轻轻挪了挪,右手也硬掰开了。 “大人也不能骗。”他张了张嘴,勉强睁开了眼睛,很快又合上了。 “这次不骗你,帮你冷敷下,明天降温了,真的给你好东西。”俞温手上的毛巾冰凉凉的。 她抓住了傅主任的右手腕,帮他擦了下胳膊弯儿。 看见他淡泊的嘴唇轻轻弯了弯,俞温趁机在他的额头和后颈迅速贴上了几个降温贴。 随即,快速掀开了他的被子。 “俞温。”他声音缓了下来,“刚刚在水杯里,你放了什么?” “是你太累了,睡吧。”她没说错,能睡得这么快,的确是他太困太累了。 虽然她只放了半片助眠药,但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俞医生。”等了一会儿,他只又叫了一声名字,“俞温,别……”,再没说别的,呼吸声渐渐匀称。 俞温熟练地解开了他这一身跟病号服设计相似的睡衣扣子。 之后,她双手反复在冰水里拧着毛巾。 他肌肉线条清晰的胸膛,在起伏中渐渐平静,慢慢从滚烫变得凉润。 …… 俞温觉得是可能是趴在桌子上睡,做的梦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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