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警官拿着笔记本,看着他自己画的关系图,说:“这个李茂用杨沉的身份跟范小敏结婚,在这期间为人低调,没跟人有过过节,可以排除是近段时间结的仇。” 有人接话:“我查了查李茂在性侵儿童案之前的经历,他是个挺窝囊的人,没得罪过谁,所以除了被他侵犯的那些儿童的家属,大概率就是有什么正义之士看不过去把他杀了灭口。” 赵警官也觉得,但是:“还有一点很关键,就是以前认识李茂的人都以为他死在了狱里。如果是因为以前他性侵儿童,看不惯,想弄死他,有一个前提就是这个人知道李茂还活着,知道他用了杨沉身份。” 他给大家反应的时间,又接着说:“再有一个可能就是李茂从狱中逃脱后,继续性侵儿童,又引发新的仇恨,最后被人杀害。” 邹警官翻出几张资料,“李茂用了杨沉的身份证,范小敏用的是自己的。前天小胡去了一趟范小敏的老家天门,确认她家没别人了,但有个意外的收获。 “据当地人说,范小敏是十四岁的时候被拐卖的。过了很多年,范小敏家里人还在的时候,跟邻居说他们女儿在黄济。我就又让小胡去了趟黄济,了解到范小敏曾在黄济的旧上海夜总会上班。” 赵警官知道黄济的旧上海夜总会:“那地儿不是被查了?封条都贴多少年了?” 邹警官点头,“所以我们可以合理猜测,范小敏在旧上海被查之前就逃了,或者在那之前她就不干这行了。” 梁警官想听重点:“这跟李茂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邹警官说重点:“当年旧上海被查不只是因为黄赌毒,最初被起底就是他们拐了一个孩子,卖到了圭县。他们没想到孩子家里有点钱权,整个儿把他们老窝都掀了。” 赵警官想起来了:“对对对!那孩子老舅是个社会哥,扫黑除恶之前在黄济横着走的。加上当时黄济公安局局长是老郭,老郭眼里最不容沙子了,直接带人把旧上海给端了,那帮鸭儿鸟儿的排一溜往外走,那画面好家伙。” 邹警官接着说:“所以旧上海最主要的买卖还是拐卖人口,范小敏当时在旧上海地位不低,她肯定接触到核心了,同流合污不好说,但一定有帮忙。 邹警官说完把李茂的两个孩子照片贴在白板上:“我为什么说范小敏呢?因为这两孩子就是范小敏带来的。” 记录讨论会的警员有些震惊地停住手,还以为是别人,没想到就是这个范小敏把两个孩子送到了李茂嘴边。 可恶,可恨。 会议室里迎来一片寂静,许久后,邹警官继续说:“这俩孩子看起来有点傻,精神状态不太好,描述是在类似火车站的地方被范小敏带走的,他们为什么在火车站不记得了。当我问他们,有没有人偷偷看他们、 摸他们身体时,他们点了点头。”邹警官哽咽了,好难再说出后边那一句话:“我问,有没有弄疼他们的时候……” “可以了。”梁警官叫停了。 所有人都低下头,陷入沉思。 赵警官骂了句街,打破沉默:“妈的还得为这种人找凶手!这李茂他妈不早就是个该死的玩意儿了吗!” 梁警官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呵斥他一声:“注意你的身份!一码归一码,要是所有人都可以自己报仇,还要你干什么?要我干什么?这世界不早乱套了?没说李茂就做得对,但处置他是法律的事儿,不是普通人的。” 赵警官不说话了。 邹警官情绪平复了一些,把两个孩子的照片收回来,摆放在桌上,轻轻抚平边缘,试图用温热的掌心温暖两个孩子过去冰冷的很多年。 但好像不行,捂热的是照片,而不是时间。 她闭上眼,淡淡说:“法医那边有了新的消息,根据尸体被切的力道和角度,初步判断凶手是个女人。” 梁警官听邹警官说过她的猜测:“既然没有别的线索,那就先查这两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吧。或者再去问问,就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过去的生活了吗?” 邹警官摇头:“我找医生看过,他们都有不同程度心理问题,导致记忆受损,而且他们没读过书,没有认知能力,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这要我怎么再问?” 赵警官说:“在走失儿童的案子里翻翻,看看能不能找到是谁家的孩子,再根据俩孩子说的火车站去查查,看能不能确定是哪个火车站,找到火车站没准儿就知道俩孩子是哪个城市的了。” “欸对了,他们说话没口音吗?”有人问。 邹警官说:“没有,他们始终没说话,都是我问,他们点头、摇头。别在俩孩子身上想办法了,想别的吧。” 那人不说话了。 会议结束,梁警官把邹警官叫走,俩人面对面站在办公室里,梁警官接连叹气、咂嘴几次才说:“你没来几天吧?你是正式编制,进来就比旁的人级别高点。” 邹警官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我知道了,我会收敛的。” 梁警官点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感情用事。我们这个职业,见到的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但我们不能跟普通人一样让自己感情用事。你不公正了,受害人就没人救了。” 邹警官接受这番建议:“我会保证客观的。” “好好干吧,做个榜样出来,这未来的路,还得有领头的呢。” 这话很明确了,虽然她刚来没几天,但已经得到认可,只要未来不出差错,做出成绩,肯定有个光明的前程。
第十三章 巴比伦(1) 邹琳下班时,徐识刚出警回来。他们二人同属一个派出所,口头上叫大队,但在不同分支,活儿也不一样,平时工作就没交集。 他们所里有个规矩,工作时一定要严肃,工作之余倒不必。所以一帮人下了班都是直呼其名,要不就叫外号。 徐识见到她还挺高兴,过去撞了下她的肩膀:“吃饭去吗?” 邹琳心情不佳,不想去:“你最近不是跟琸琸打得火热吗?” 说到江琸,徐识那桃花儿眼欻欻冒出火光来,姿态腼腆,语气矫情:“你上哪儿淘得这么乖的妹妹?你知道柔情似水那个词儿吗?我没见过比她温柔的。” “她拒绝你的时候也温柔吗?”邹琳听江琸说了,她不喜欢徐识。 徐识没怪她哪壶不开,沉浸在跟江琸相处的舒适里,“温柔又聪明知礼,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几乎不会让任何人感到不适。我理解我妈为什么说找老婆要找温柔的了。” 邹琳都不忍心拆穿他:“你是只因为江琸温柔吗?” 徐识也不否认,是个男人该有的样子:“当然,如果不是她漂亮,我也不会想知道她有多温柔。” 邹琳骑上摩托车,“如果琸她不喜欢你,你还是算了,我不想她明明不喜欢,却因为我不忍心拒绝的样子。那太委屈她了。” 徐识有点尴尬:“你太直接了……” “走了。明儿见。” 邹琳的摩托车骑远,徐识还在呼吸她摩托车的尾气,微信响了,他平静自如地点开,想过会是很多人,就是没想到,会是江琸。 她说:“你要去游乐园吗?” 他激动得差点戳破屏幕,“去!什么时候?” * 江琸病好后,江枂没时间了,她也不好缠着他问他什么时候去游乐园,就一直拖到现在。好不容易等到江枂结课,江枂说,柴卉也去。 她以为经过她生病一事,江枂不再冷着她,就是他们关系有所缓和,但似乎是她想多了。 或者说,他们关系缓和并不能影响江枂要跟柴卉在一起的决心。 江琸有一点委屈,明明想去游乐园的是她,她只想跟哥哥两个一起去,怎么就变成三个人了呢?那她还去什么呢?见证他们的爱情吗? 江枂在告知江琸时,柴卉就在一旁,她羞红的脸像晚霞,映得她那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柴卉跟江枂在一起后,眼波似水,柔情满载,相较以前更漂亮了。 江琸不想去了,把手藏到工作台里,掐破了手指头,表面却不显出来:“我想起我要送货,要不你们去吧。” 柴卉哪儿好意思落下她,就说:“我帮你送吧,在哪儿你告诉我,我今天加个班,给你送到了,明天咱们一起去游乐园。结束了我请你和江枂哥去吃鱼火锅。” 江琸再推辞就不懂事了,就答应了,却也没让人家帮她送货,吃完午饭她一个人去了花房。 花一盆一盆装进塑料筐,一箱一箱搬出花房,江琸的手冻得通红。看起来很疼,她却感觉不到,可能是心疼太强烈了,这些小部位的疼都被掩盖住了。 浑身一起疼时,能感觉到的疼就只有最疼的地方了。 送货师傅来的时候,江琸已经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看得师傅心疼:“丫头你怎么不进屋等着啊,这多冷啊,你也不戴个帽子手套,身子不要了?” 他从车上把他老伴儿的帽子拿下来,给江琸戴上:“戴好!傻丫头,你对那些买花的实心眼儿,他们还想着怎么压你的价儿。做人不能太实在了。知道吗?” 这不干顾客的事,江琸冲他笑笑:“是我自己忘记戴帽子了。” 师傅不说话了,叹几口气,发动了车子。 江琸坐在副驾驶上,给徐识发了个微信。问他去不去游乐园。当他带着感叹号的回复发过来,江琸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她就这样把徐识拉进来,他好委屈。 她没办法骗他,说了实话,她是因为哥哥要带女朋友跟她一起,她觉得尴尬,所以叫上了他。 徐识没怪罪,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小货车开了多年,濒临报废,上路会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伴着车窗外呼呼的冷风,好像会忘了心疼,可是从上车,江琸的手就没离开过心口。 * 约定去游乐园的日子是江枂的生日,12月31日,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江琸早早起床,把熨烫好的衣服送到江枂房间门口,还有她刚刚织好的围巾。江枂眼睛是看不见,但能自己干的事情就不麻烦江琸。 江琸怕她事无巨细,江枂会觉得自己没用,就也有放手一些事,但经历过几次江枂受伤后,她就不放心了。 江枂眼盲很多年,其实早已经熟悉盲人生活的节奏,但他偏偏不服输,他总想缩短他跟正常人之间的差距,就总是会发生被新买的熨斗烫伤,被突然倒下来的衣架绊倒这些事。 他人太要强,但又对一切突如其来的事都束手无策。 江琸靠在墙上,摸着领口,想象过去江枂弄坏东西那个抱歉的神色,如果他能看见多好啊,这样就可以透过镜子看到他那样子多可爱了。 她偷偷微笑,悄悄抿嘴,喜欢上自己的哥哥真的不怪她,要怪就怪江枂,谁让他这么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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