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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重启隧道 作者：余音 简介 陈美好39岁的最后一天，她试图回到过去改变命运。 中年失业，婚姻失败，二胎的家庭鸡飞狗跳。 一条普通的隧道，在即将度过39岁最后一天的家庭主妇陈美好开车路线上，她每天路过，这一天她发现隧道里突然出现了四扇神秘的大门，四个醒目的数字9，19，29，39。
第1章 1、39岁的女人 天蒙蒙亮，阴暗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卧室。卧室里有一张大床一张小床，大床和小床排列在一起，紧紧挨着。两张床之外就是一个矮小的床头柜，床头柜贴住墙壁。房间里除了两张床，一个床头柜，没有其他的家具，要是有其他的家具恐怕也摆不进去。 床边地板上有三双拖鞋，一双大，两双小。拖鞋凌乱摆放，大的拖鞋尚且算是规矩，最小的那双拖鞋呈现出一种被飞快蹬掉的状态。 家庭主妇陈美好的一天从早上六点半开始，准确地说早上六点，小儿子时钟翻了一个身，一只脚准确无误地压到了陈美好的脸上，陈美好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放屁的声音，熟悉的屁味传到鼻孔里，她知道是时钟又在放屁。陈美好伸出手，把放在脸上的脚取下，她摸了摸脚，白胖的脚丫子。 就这样，陈美好的梦被屁打碎了，一手养大的孩子就连放屁的气息她都能分辨出来。 陈美好39岁，有两个孩子，一个六岁，一个四岁，老大是儿子，老二也是儿子。她每次介绍生育成果都会套用鲁迅的枣树写法，“我家有两个孩子，一个是男孩子，另一个也是男孩子。”结果听起来好像是在炫耀。 老大叫时间，老二叫时钟，时间没有时间观念，时钟睡觉的时候就跟时钟一样，扭转360度。陈美好和两个儿子睡在主卧，时间自己独立睡一张床，时钟和陈美好挤在双人床上，次卧睡的是时间和时钟的父亲，陈美好的丈夫时候。 时候这个名字也是很有意思，陈美好需要时候的时候，时候都在忙，时候永远忙得不是时候。有时候，陈美好会忘记时候的存在，有时候她看着时间，又看着时钟，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突然变成两个男孩的母亲。 时钟放过屁之后，就醒了，他爬下床，立正在床边，好像一个真正的“时钟”，“妈妈，我觉得你可以起来了。”陈美好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时钟又快速钻回床上，“妈妈，我不想去幼儿园。”小床上，时间翻了一个身体，还在睡觉。 “起床！”陈美好拉开窗帘，阳光投射在对面公寓楼的玻璃上，反射在陈美好的脸上。陈美好努力睁开眼睛，她走到小床旁，“时间！起床！” 时间和时钟真的离开床铺耗费了半个小时，时钟在双人床上跳，时间在小床上慢条斯理地脱衣服，时间的动作非常缓慢，好像他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光，陈美好疲惫不堪又躺回了床上，时钟跳到她的身上，陈美好觉得胸口猛烈一击。 陈美好正要发火，时钟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流汗的额头贴住陈美好的下巴。陈美好皱眉，“你看你，又一身汗！” 时钟趴在陈美好的身上，“妈妈，我爱你！”时间也换好衣服，从小床上爬到并拢的双人床上，抱住躺着的陈美好，“妈妈，我爱你！”陈美好抱住两个儿子，兵荒马乱的一天开始前，她允许有那么一分钟的安静，安静地拥抱。 片刻之后，陈美好睁开眼，往两个孩子脸上各自亲了一下，“起床！” 陈美好到厨房烧水，她拿了两个杯子，每个杯子里倒入奶粉，奶粉冲泡温水。时间乖乖坐在椅子上，时钟绕着饭桌奔跑。陈美好把冲泡好的牛奶放在桌上，从冰箱里取出面包。 一扭头，奔跑的时钟拍了一下喝牛奶的时间。时间手一抖，牛奶洒了一身，牛奶的液体顺着椅子往下流淌。陈美好把面包往桌上一丢，“时钟！” 她抓过时钟，往屁股上猛烈拍打。时钟哭了起来，次卧的门开了，时候探出头，“一个早上，那么多声音。你怎么当妈的，你也不煮早饭，吃个面包牛奶多大的事。” 陈美好拉着时间去换衣服，时间脱下衣服，打了一个喷嚏，口水喷到陈美好的脸上，陈美好丝毫不在意，她连忙从抽屉里拿出衣服和裤子，时间还在慢腾腾地脱衣服。 “快点！要来不及了！“陈美好朝时间大喊，她把衣服从时间身上拔起，又快速套进新的衣服。等到陈美好拉着换好衣服的时间回到厨房，时钟还没有吃面包，蹲在地上玩。 陈美好拉起时钟，时钟手里拿着的纸巾掉在地上。“你在干什么！”陈美好忍不住喊了时钟。 “我在帮妈妈擦地板。”时钟回答。陈美好对着时间说，“你先吃面包。”陈美好把时钟拉到水槽前，把他的小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等到两个孩子重新坐好，陈美好把面包塞到孩子手里，往时间杯子里加了牛奶。时钟大口吃着面包，时间小口咀嚼着面包。他们的爸爸时候闲庭信步走出次卧，开始冲泡咖啡，陈美好蹲在地上擦牛奶。 时候冲完咖啡，从桌子上的面包袋子里取了一片面包坐在饭桌前吃了起来。时候吃东西的速度和时间一样，慢悠悠的，时候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看着手机。蹲着的陈美好猛地站起身，两眼发黑，她扶住饭桌，过了一会，陈美好恢复正常。时候还在刷手机，丝毫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反常。 陈美好在椅子上坐下，时候看了一眼时间，“你们要迟到了。你妈一点时间概念都没有，哪怕我把你命名成时间。” 陈美好再度起身到卧室更换衣服，陈美好的衣服几乎每天都一样，同一件运动上衣，同一条运动裤，连袜子也没有穿，她背上包，带着吃过早餐的时间和时钟去刷牙洗脸。 陈美好快速拿起牙刷在时钟嘴里刷了一通，时间还在刷牙，陈美好已把时钟的脸洗干净了。 “快点！时间来不及了！”陈美好催促大儿子时间。等到母子三人走出家里的大门，离上学的时间只差二十分钟。 陈美好关上家里大门，时候还在喝着他的咖啡。
第2章 2、求职的家庭主妇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脸上，道路两旁的树木，绿色的叶子挂在树上，秋天的风晃动着树叶，叶子一面阳光的金，一面翡翠的绿。这条道路始终没有拓宽过，哪怕这座城市的道路都在拓宽，道路两旁紧密挨着老旧的居民区，坡路略显幅度，一路上上下下，使得拓宽变成不太可能。 道路保留了将近四十年的风貌，在日新月异的城市里，它始终如一，坚贞不屈，记载着陈美好所有的回忆。如果城市恍然一新，那么过往去何处寻觅？如果人没有过往，又改如何看待由过往塑造的现在？ 马路上公交车摇摇晃晃，一车的人面无表情行驶向他们的周而复始。蓝色的绿色的橘色的的士横冲直撞，在车流间隙见缝插针穿梭，好像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有随处可见的电动车，往往是小年轻骑的，看起来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他们戴着安全帽有蓝色的黄色的绿色的制服，后面写着外送平台的名字。年轻的劳动力充当着免费的“广告牌”，从头到脚的统一抹去了他们的姓名，却无法淹没掉他们的青春。 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在滚滚红尘里车轮滚滚。无人停下脚步，身不由己任由时光往前走。 39岁的陈美好开着车在路上，她发现每一辆车都能反映出驾驶人的心理。她的车看起来有目的，其实上却没有目的。陈美好无意间看了一眼倒视镜中的女人，她觉得陌生又熟悉。头发有点油腻，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睛，她没有洗脸没有刷牙，早饭也没有吃。 大儿子时间读的小学是陈美好小时候读的，小儿子时钟读的幼儿园是陈美好小时候读的，陈美好送完两个小孩回家的路是陈美好从小经过的。不管是幼儿园的陈美好还是小学的陈美好，都走在这条路上。 陈美好结婚后，父母把这两所学校区域的房子留给陈美好住。房子在老城区，生活便利，顺带解决了孩子们的就学。时候的父母没有反对，他们不出钱不出力倒是出了不少宝贵意见。时候的母亲说，这是老社区停车真不方便。婚前时候没有买车，有车的是陈美好。时候的母亲又说，要不是你们停车不方便我就买一辆车给时候开。最后，时候需要用车的时候就开着陈美好的车。 陈美好的父母住的地方离她的房子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她送完孩子开车去父母 家，只需要穿过一条隧道就可以到达。这条隧道和陈美好年纪相仿，在她诞生后开始修建，差不多也有四十年的光阴。 陈美好以往送完孩子，她会回到自己的住所。这个时候她要洗饭桌上遗留下来的杯子，两个儿子的牛奶杯，以及他们父亲的咖啡杯。 时候喝完咖啡从来不洗杯子，就那么放着，好像咖啡杯会自动清洗干净。陈美好试过不洗丈夫的杯子，杯子就坚强地持续装着每天的咖啡。咖啡日积月累，杯子变了颜色，从浅褐色变成深褐色，又变成深棕色，直到陈美好再也看不下去，出手洗干净为止。 陈美好觉得她就像丈夫的杯子，哪怕累积了再多的污垢，他也费劲伸出手洗一洗粘在妻子身上的疲惫不堪。只要杯子还能装进咖啡，只要妻子还在持续运作，他们的日子就能过下去。 今天的陈美好丢下她要洗的杯子们，丢下她每天要清洁的地板，丢下她每天要洗涤的衣物。她带着一套衣裙，一个洗涤包，车子往前开。 上个周末，陈美好发现了一条招聘。招聘没有限定年龄，学历只有大专及以上的要求，工作内容是简单的文职工作，负责更新企业的微博微信，负责起草企业的文书，对接外来到访人员等，工作内容简单，工资扣除税率折合到手每个月大概五千多。 陈美好大学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做到第二年就已经月入五千多，那是十年前的五千多，十年后的陈美好再次争取的也是五千多的工资。 陈美好握住方向盘，她往前走，前方的路看起来又站在了过去的起点，然而陈美好知道她没有选择。三十七岁的陈美好因为家庭辞职，三十八岁到三十九岁，她投递了两年的简历，简历绝大部分石沉大海，偶尔有浪花也不过最多到了第二次面试。 陈美好逐渐意识到就业的残酷，过了三十五岁已经不再成为职场上的优先选择，哪怕是更换跑道，也很难有人愿意给机会。 陈美好应聘的职位逐步往下走，从总监变成高级经理，又变成经理主管，最后她开始应聘文职工作。 亲身感受职场的就业残酷，陈美好毫不犹豫投递了这份工作，哪怕只有她初入职场的工资。她算好了路径时间，这家单位的路线，她可以在送完孩子上学后直接赶去上班，中午还能赶回家接老大，简单做个午饭两个人吃一下，老大下午上学后，她还能顺路赶去上班，只是读幼儿园的老二就比较麻烦，四点半放学，无论做什么工作都来不及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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