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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疼。”郑文惠委屈巴巴地开口。 “那就咬牙忍着，”佟初告诉她，“紧咬牙关拼命忍着，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 ...... ——该死的、好奇心害死猫的、到处乱跑的郑文惠，佟初恼火地想，她怎么就摊上了个这么麻烦的妹ᴊsɢ妹。 佟初忍不住咒骂出声，她还是猛地朝楼上冲去，却不是像过去五年一样自欺欺人地躲进床上的被子里。佟初跑到楼上去，找出一条便利的裤子换上，然后又翻出背包，往里塞了些罐头、一瓶水，还有手电筒、绳索之类的工具。 拜托，她才没有蠢到毫无准备地踏入一个完全未知的领域。 佟初一边把背包背到身上，一边暗暗给自己打气。 随后，她再一次来到地下室，这一次有了超强力手电筒的光亮，佟初看到了那条正方形洞内的全貌。 她首先看到的不是人为堆砌整齐的水泥墙壁，而是一些凹凸不平、挂着细小矿石的天然石壁，一条由粗麻绳编制而成的软梯垂落在看不见底的深渊。 佟初想也没想，她用嘴巴叼住手电筒，然后转身向下攀爬了起来。 佟初对这条极其草率的梯子尤为不满，等到她确认了郑文惠没事，她就立刻返回地面刷李文元的卡，叫施工队来家里给她砌出一条平整的楼梯来。佟初在心里暗暗想，她才不管最初在别墅地下造出另一番天地的人在想什么，但是现在整栋别墅，包括这片土地都是属于她老公李文元的，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随着她往地下深入，那种幽暗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佟初的想法又改变了——她想，自己不会是爬进下水道了吧！又或许别墅下面人为存在着一条暗河，有着巨大的空间，而别墅的建造者并没有让人下来的打算。 佟初天马行空地想着，她手脚上的动作不停，感觉自己就像是漫游奇境的爱丽丝一样，就要通过现实世界被人忽视的洞口，到达另一个地方去。 好在几分钟之后，她的脚触碰到了地面。 佟初用手电筒向四周照了照，想象中落满灰尘的密室并没有出现，这里也没有一条通往远方的暗河——眼前只是一条幽黑的隧道，蜿蜒地通向远方。 佟初屏住呼吸去听，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于是女人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一不留神，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被绊倒。 佟初忙向自己的脚下照去，只见她刚刚没有注意到，地板上赫然是几条粗壮的电线，它们纠缠着、向着远方蔓延。 如此看来，地下应该是陈列着什么正在运转的机器。佟初想，并且是依靠别墅供给电力。 于是佟初又屏住呼吸去听，试图在黑暗的隧道里捕捉到微弱的机器转动的“嗡嗡”声。 可是她这会儿一点儿大型机器运转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佟初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她不敢贸然地大喊郑文惠的名字——佟初也怕极了黑暗中藏着什么东西，如果可以，她连会暴露自己位置的手电筒也不想用。 然而没有照明工具的探索是无意义的。佟初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电线，顺着那些电线通往的地方走去。 她又走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久到佟初甚至怀疑自己早就走出了别墅——但也并非没有可能，李文元送给佟初的别墅建造在山里，她可能顺着别墅的地下进入了山体中也说不定。 渐渐的，佟初感觉隧道越发开阔起来，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周围也渐渐出现了水滴滴落和回声，直到几步之后，天然的石壁急转变得狭窄拥挤，只留下一个可供女人侧身挤过去的缝隙，缝隙的那一边，传来幽暗的光亮。 无奈，佟初只好摘下了自己的背包，她把包里的东西一一摆在缝隙周围，方便自己伸手可以勾到，然后她只身挤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佟初瞠目结舌。 这地下确实别有洞天。整座山体似乎是空的，其中是一出空旷而宏大的空间，山的顶端被密密麻麻的植被遮住，却仍然能够透出隐隐日光。 和刚才的隧道不同，这里似乎是一个和外面无异的生态园，地上有着快要干涸的水潭，有着茂密的水草和嗡嗡作响的蚊虫——佟初甚至能够听到鸟叫声，从陡峭的石壁间传来。 远处，坐落着一个形状怪异的古代遗迹。远远望去，建筑的周身看起来像是一个远古祭祀用的器具，身体像个鼎，由三条腿撑着，周身密密麻麻缠着很多绿色的植被，隐隐可以看到刻画在上面的小门，看起来废弃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那些从别墅接出来的电线不知何时学会了飞檐走壁，竟然贴着石壁，从四面八方赶来，最终接入了古代遗迹之中，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能量，像是在等待着被榨干的那一天。 佟初感觉脊背发凉——这会儿她真的害怕了。她应该立刻把这件事告诉李文元，别墅的地下竟然藏着一条通往山体里的暗道，并且一直以来别墅为眼前的诡异遗迹提供了数不尽的养料。 佟初想，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仅仅依靠着她自己的力量没有办法找回郑文惠。佟初觉得自己应该一刻也不停地返回地上，然后打电话报警寻求支援——不，不能报警。 佟初这才想起，郑文惠正是为了躲避警察追捕才躲到自己这里来的，报了警等于她亲手把郑文惠推入火坑。 她叹了口气，那种从她出生开始就如影随形的、孤立无援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她。 佟初想了想，还是决定转身朝着那个巨大无比的古代遗迹走去。 好在那些存在于惊悚片里的情节并没有发生，佟初并没有遇到守护遗迹的毒虫、惩罚闯入者的诅咒、还有让人防不胜防的机关......佟初只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那栋如同三角鼎一样的建筑前。 佟初终于听到了机器飞快运转时，散热器风扇发出的“嗡嗡”声，映入眼帘的是一台连成一片的巨型计算机，它的处理速度一定到达了非常可观的地步，仅是运转时产生的动能和热气就让遗迹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上许多。 佟初在这里找到了她一路上无比担心的郑文惠。 此时此刻女孩正背朝着佟初，让女人看不清妹妹的脸。 郑文惠正蜷缩在巨型计算机的操作台边缘，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她带过来的黑色方块。
第12章 初心 “我很抱歉地通知您，因为您的地方推荐公函没有按时发送到中心城出入管理中心，所以您今年丧失了‘助苗计划’的选拔资格。” 助苗计划，一个由中心城公益组织和联邦政府共同发起，用于资助周边县城贫困学生的人才选拔计划，最终入选者将获得中心城大学入学资格，并享受学费全免待遇和生活费补贴。 佟初的瞳孔颤了颤，因为是跑着来的，此时此刻的她气喘吁吁，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几乎盖过了眼前业务员的声音。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脏就要在胸膛里爆裂开来，全身上下的血液一瞬间都沸腾了起来，凶恶地在她的血管里冲刷。 “——怎么会呢？......老，老师，我的成绩很好，我这次联考考了第五名，而且我的材料都准备齐了，体检我也合格——” “抱歉，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在规定时间里做到了你力所能及的事。”业务员打断了她，“但是通知里的需要手续写的很清楚，我们是按规矩办事，你的学校没有把你的推荐公函及时发送过来。我们在发现你缺少材料之后，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你的学校，至今杳无音讯。但我们收到了你们学校其他人的材料，所以我很抱歉，这是不可抗力原因导致的失败，或者说你的学校对你的成绩有争议，总之，现在申请已经截止，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请您明年再尝试申请吧。” “老师，您真的不能再通融一下吗？”佟初慌了，她抬着头，不顾汗水顺着流海滴进她的眼睛，她几乎是把手穿过柜台玻璃下的窄窄缝隙，抓着业务员的手苦苦哀求。 “我不会有机会明年继续读书了......我必须拿到这个名额，不然从此以后我都再也读不了书了，他们会卖了我的......老师我求求你，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得去中心城上大学。” “抱歉，我知道你有难处，只是你确实缺少申请材料，所以我们无法接受你的审理。”似乎是佟初的脸色太过惨白，业务员不忍地闭了闭眼，“这是不可抗力。” 这是狗屁。 佟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没用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没有人会为了她特意重新打开一扇小门。 佟初一言不发地接过自己的申请材料，她漫无目的地在镇上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 不同于她的世界崩塌了，有人喜气洋洋，学校特意为五个入选“助苗计划”的五个人竖起了充气拱门。 在雪白的阳光之下，佟初仰着头无声地念着那些幸运儿的名字，念到第五个人的时候她顿了ᴊsɢ顿。 她认出那是某位老师的女儿。 三个月前 郑文惠破相了，她的脑袋上包着一块纱布，参与测试人工智能的报酬也没能拿到全款，这让她感到付出远大于回报，于是心中越发郁闷。 尽管郑文惠竭力想要规避身上的这一特质，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像她这种出身寒门的学生，要比居住在中心城这一阶层的人们更加在乎做一件事的成本。 所以郑文惠这会儿有点儿恼火，她重重地踏过通往实验室主楼的小路。当她抬头时，只能看到阴云密布的一片天——研究中心所处四面环海的岛国，受到海洋上飘来的暖流影响，这里一年四季都湿气很重，阴天远多于晴天。长时间生活在灰蒙蒙的世界，人们的心情很容易受到负面影响。 糟糕透了，糟糕透顶。郑文惠想，碍于头上的伤口，她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揉乱自己的头发，只能暗暗咬牙。从马克宣告实验失败的那一刻开始，郑文惠就失去了与“图尔兹查”项目接触的唯一途径。 她在意识层面和人工智能意识体BK2301假扮的郑灿之间短暂的对话，还有BK2301对她“带自己逃离人类控制”的请求，都让郑文惠无比在意。 其实郑文惠在刚刚清醒的时候，曾经质疑过人工智能所说的是否是真实的，毕竟正如BK2301推算的那样，能让郑文惠下定决心蹚浑水的只有那些女孩的姐姐被监控的实验照片。 但是郑文惠不好大张旗鼓地直接发短讯给佟初确认——如果佟初真的被“图尔兹查”实验室的人员监控了起来，那么这通确认电话可能同时把郑文惠和佟初都暴露在危险之中。 好在两个女人从小一起长大，有着许多共同的回忆。尽管郑文惠曾在几年前和失了神志一样的佟初大吵一架，从此两人再也不联系，但其实郑文惠没有把那次吵架放在心上——好吧，她其实放在心上了，所以固执地和姐姐拗气，可是这也不怪她，她什么也没做，因此不愿承受佟初莫名其妙的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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