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闻朝着她摇了摇头,两个人一起往寺院走。 那边有很高的台阶要上,柏冬至抬着头看那匾额,一不小心脚下踩了个空,要不是舒闻掐住她胳膊了,今天大概要表演一个血溅当场了。 “小心点。” “知道了。”柏冬至闷声回。 寺院色彩浓重,坐落在雪山前,有种难以言喻的契合感,白茫茫一片里,云雾缭绕,环在古朴寺院上,色彩碰撞着,也说不出来哪处更迷人。 他们直接往里走,有看见池塘里的锦鲤,也有听到风铃响,就挂在廊檐下,铜铃一碰,声音清越悠扬,能传到很远去。 天下寺院大概都这样,走进去总觉得呼吸都忍不住收紧,脚下步子也踏的慢又轻,生怕惊扰了谁。 柏冬至也去过不少寺庙的,不同地方的风格总也有些差别,譬如此处,色彩浓郁到极点,暗红和橙金交织着,远远望去,壮丽宏伟。 她压低声音同舒闻说话,“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她那副模样让舒闻觉得有趣。 “来过,曲颖带我来的。” 舒闻是云南人,可出春城的次数并不多,他小时候没怎么出来,长大了工作忙,跑得就更少了,所以很多地方,他也是没有去过的。 说起曲颖,柏冬至只是听宋老板讲起过,她跟舒闻关系挺好,认识很久了,这两年舒闻经常帮曲颖看店。 “曲颖是我一个同事的妻子,前两年,她丈夫牺牲了,我们关系很好,所以就帮忙照顾一下。” 柏冬至:“你跟我说这么清楚干什么,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想说就说了。” “随便。” 他们还没有认认真真斗过嘴的,柏冬至虽然有时候刁钻一点,可她是个讲道理的人,什么事情你跟她掰开来说,她是真的能听进去的,舒闻又是个不温不火的性子,再大的事也吵不起来。 话说了两三句又停下,恢复成安静的样子。 寺院正殿里,有僧人在念经,柏冬至探着头去看了眼,那里面才叫一个金碧辉煌。 殿内有人上香,烟雾飘浮起来,阵阵香味传出去,柏冬至想,来都来了,自己是该去拜一拜。 柏冬至不太信鬼神之说,但是她觉得,来了这种地方,基本的敬畏之心要有,假如求神拜佛真的有用的话,做一下也没什么的。 于是她走进去了,带着舒闻一起。 柏冬至想了想,有什么是她应该求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非常的幸福了,她父母健在,身体健康,衣食无忧,她不用努力奋斗为了温饱苦苦挣扎,不用养家糊口承担生活压力,她有很多朋友,有很多爱她的人,她活到三十岁,几乎没遇到过什么风浪。 可能唯一值得拿出来说的只有感情这件事。 她以前也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遇到那么多问题。 柏冬至睁开眼看了眼旁边的舒闻,他双目紧闭,很虔诚的样子,他又会求什么呢。 也许她该求的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无风无浪,感情如初。 柏冬至抬头看了眼神像,它多高大啊,矗立在殿堂里,俯瞰众生,听着他们的心声,它真的灵验吗,无论求什么都可以实现。 柏冬至最后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 她许愿了。 她希望她身边的所有人健康平安,没有了。 就是那一刻,在最寂静,最庄严的神殿里,柏冬至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她的感情,她走出的每一步,只有她自己说了算,无论最后结果会怎么样,她都不后悔了。 没有比当下更重要的了。 - 离开寺院的时候,舒闻问她求了什么。 “这怎么能跟你说,说出来就不灵了。”柏冬至捂了把脸,她脸颊被风吹得通红,手碰上去都觉得冰凉,她又使劲揉了揉。 舒闻鬼使神差的,想伸出手去触碰她脸颊。 就和以前一样的。 可他最后忍住了,那只手,甚至没有离开外套的口袋。 柏冬至回头看见那雪山,眼睛眨了眨,说:“我们明天就去看雪山吧。” 她心心念念好久的,一直因为各种原因都没能看成的雪山。 “好,明天就去。” 此刻时间还早,他们也不急着回去,柏冬至依稀记得,这附近还有哪里比较适合玩的。 她问了声梁蔚。 她说附近还有个挺漂亮的湖,可以过去看看。 柏冬至问舒闻知不知道这地方。 “曲颖好像跟我说过,应该没有太远。” 舒闻拿手机开了导航,给柏冬至看了眼,开车差不多半小时到。 “我可以先吃个饭吗?”柏冬至真饿了。 舒闻:“这个时候,不知道寺里面有没有斋饭。” “问问就知道了。” 他们顺利在寺院吃了顿斋饭。 饭后倒也没有立刻动身,柏冬至还在寺院周围转了转。 这边动物还是挺多,草地上的牛,森林里的飞鸟,自然原生态的美,全呈现在这里了。 “有点不想走了。”柏冬至感叹道。 舒闻并没有接话,他接不上。 因为他很清楚,柏冬至最终还是要离开的。 他和柏冬至无疑是默契的,柏冬至说要他留下来陪他的那一天,舒闻就已经很清楚了。 说好了五天,就只有五天。 她眷恋这里,却不得不走。 他们的结局,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 柏冬至跟许舒仪的通话中,没有关于他的只字片语,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他们做着同一场梦。 - 去看那个湖泊的路上有很多田地,柏冬至扒在车窗边看,地里还有劳作的人,身影小小的,隔得远一些,跟小黑点一样。 村落民居他们也看得见,有老人会坐在家门口聊天,听梁蔚说,他们大多是少数民族,说的话都是他们听不懂的。 柏冬至大概能猜出是个什么情况来。 她在镇上也遇见了老人,穿着民族服饰,看上去很和蔼的样子,坐在街口晒太阳,还和对面的人说话,她是真的听不懂。 沿路过去,可以看见附近居民养的鸡鸭,它们横在路中间,一看有车来了,张着翅膀就跑,场面颇为滑稽,柏冬至坐在车上,最后还把头伸出去看。 舒闻见了,连忙叫她,“柏老板,回来。” “急什么,你开的这么慢,后面又没有车。” 她果然还是不听劝的人。 舒闻下意识加重了语气,“柏冬至,回来。” 以前他一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话,柏冬至就怕了,你想想,一个平时和声和气的人,要是真不高兴起来了,那得是多大事,多难哄回来。 她身体终究还是有记忆,听了后,勉强坐回来,但是心情不怎么受影响。 没过会,他们就走不下去了,一只大白鹅停在路中间,怎么也不肯动。 柏冬至和舒闻都没想过,还会被一只鹅给拦住。 这年头真是什么事都可以遇上。 两人对于这种状况并不具备解决能力,好在养鹅的阿妈发现了情况,及时出来救场,她还对着两人笑了笑,算作打招呼。 附近的居民养着许多家畜,人也和善,看上去让人很喜欢。 最终到地方的时候,柏冬至几乎是飞奔向那片湖泊的。 那是一片澄澈透明,一望无际的湖泊,湖水蓝的像宝石一样,平静又深邃,它被森绿树林包围,被雪山盖在脚下,它绵延多少里,像是世外仙境。 柏冬至第一眼看过去,觉得那不像湖,像海。 她小跑过去,脸上洋溢着笑容,起阵风把她脸颊旁的发丝都带起来,她在那片广阔的草地上徜徉,风停了,她就变成了自由的风。 那一刻柏冬至身上的少女感爆棚,她奔向了自己热爱的山川河湖。 三十岁又怎样,少女感从来都与年龄无关。 她停在湖边,大口的喘着气,脸上通红一片,背上热意沸腾,好像要出汗了。 她看着那湖泊,舒闻看着她。 方才那一瞬间,他在后面拍了张照片。 是热烈的,尽情奔跑的,带着满腔意气的,柏冬至柏老板。 她比什么都耀眼。 他很久之后才走到她身边去。 看她不是平复的样子,舒闻好奇问道:“就这么喜欢这里?” “嗯。”她尾音还扬着,似乎有些得意。 “为什么?” 柏冬至仰起头,原来这里也可以看见雪山。 “因为我觉得,这里的风都带着自由的味道。” 那是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柏冬至不曾感受过的,自由。 舒闻听过很多遍这个词了,他弯了弯唇,眉眼松弛下来,温润一片。 “那就好好感受一下,自由的风吧。” 反正最终也是一场梦,为什么不让这个梦更美好一点。 湖边有很多树,高高矮矮的,笔直一棵,到了冬天已经没有叶子了,光秃秃的,却因为枝桠交叉,舒展自得,显得不那么难看。 柏冬至抬头看着树,瞥见上面还有个鸟巢,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舒闻,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 两人的对话总显得有些,奇怪。 “你说从这里可以直接到雪山吗?”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舒闻:“因为我也没有来过。” 都说了他连春城都不怎么出的,更何况是这种热门旅游攻略上提都不会提的地方。 好吧。柏冬至撇了下嘴角,不管怎么说,心情还是很好的。 她把手机拿出来拍照,对着就是一顿按,风景好的话,再烂的技术都好出片。 一连气拍了许多,柏冬至把手机放回去,没什么顾忌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有些累了。 两人就那样安安静静的,一站一坐,看着远方的湖泊,雪山,树林,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那时是下午,阳光热烈的有些刺眼,散在柏冬至脸上,连一些细小的绒毛都照了出来。 她双手扣在膝盖上,过了会,将头埋下去。 她大概是困了,就那样眯一会吧。 就一小会,她靠在舒闻腿边。 他们身体相近,短暂的逾矩,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 那十分钟,他们什么也没有想,柏冬至是柏冬至,舒闻是舒闻,那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个体,完全独立,所以他们可以靠近。 柏冬至清醒过来时,太阳依旧很大,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和细草丝,沿着湖边往下走。 草坪上还有几只牛羊,应该是附近的居民养的。 柏冬至停下来看它们,多没意思的事,她却停留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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