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也会胡思乱想的冒出念头, 想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现在闻樨亲眼看见他将人带到家里,不再只是一个遥远的结论, 忽然有了真实感。 就像是看见废墟的照片,和亲眼看见楼房在眼前倒塌成废墟,这两者带来的震撼是不一样的。 她本能的想要远离,甚至不想理他。 傍晚的风吹得树叶哗啦响,映月湾门口的街道两边落满了金黄的银杏叶,不知道哪里的桂花树飘过来清冷甜香。 闻樨放慢脚步,她心不在焉地想,他是怎么样的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没想过要和他做朋友。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忽然冒出那个女孩头上戴的发卡……是巧合,还是他买了多份送给不同的女孩?抑或,就是她没要,他又转送给别人的? 闻樨拍拍自己的脑门儿,想骂自己了,明明是你自己不收的,那个东西的所有权依然在人家手里,别人想怎么处理那都是人家自己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闻樨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戴上耳机,找了本有声书听,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再想这些事情。 - 沈朝隽望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动,直到它显示“1”时,他才轻蹙起眉心。 小狗从门缝里钻出来,绕着沈朝隽哼唧着扒拉裤腿,他低眸看一眼,弯腰一只手将小狗托起来,一抬头,注意到躲在门后偷看的两只眼睛。 “许汀。”他语带警告。 许汀“嗖”的一下从门后溜回了客厅沙发坐好,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沈朝隽顿了一顿,低眸挠了挠小狗的下巴,若有所思。 正值晚高峰,闻樨被挤在地铁门边,耳机里的有声书念到“以即时的和直觉的方式认识官能”时,手机在掌心振了一下。 因为太挤,她也懒得做多余的动作,便没看手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没过几秒,手机又振了一下。 她顿了一顿,还是翻转手腕,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是微信消息。 她点开。 沈朝隽的微信出现在了她的聊天列表。 闻樨轻轻皱了下眉头。 沈朝隽:【生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闻樨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声音低低的,语调轻缓带着笑意,似认真,又似没那么认真,透着几分不拘,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何用意。 闻樨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以为她生气了? 那他以为她在生什么气? 还有,他现在不是应该在陪那个女孩子吗,还有空给她发消息? 渣男真会时间管理。 闻樨按灭屏幕,没回。 这时,地铁到站,车门打开,有乘客着急下车,因为太拥挤,身体碰着她的胳膊,衣服刮到了她之前受伤过的小手指。 闻樨感觉到甲盖似乎被掀掉了,她轻“嘶”一声,忙抬起手看。 这段时间,新的指甲长出来,顶开了畸形的指甲,她剪掉了一些,现在被刮了一下,剩下的整片甲盖都掉了,里面是淤血结成的痂,好在没有再流血。 但隐隐有些发痛。 她不禁轻攥住小指。 手机又振动,有新消息过来,她看一眼,还是他。 沈朝隽:【没有及时通过验证,是我做的不对,但我从没想拒绝你。】 沈朝隽:【我跟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 闻樨:“……” 这件事? 闻樨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一想到若是他当面说这几句话,会是平时那种轻缓带笑,似真似假的语调,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新的乘客涌进车厢,车门关闭,闻樨回神,她并不想和他多纠缠什么,索性接受道歉,一了百了。 于是,她回了句:【好的。】 几秒后,他又发过来:【不生气了?】 “……” 还有完没完了? 闻樨叹了口气,在拥挤中艰难打字:【是的。】 【我现在不方便回消息,你不用回了。】 沈朝隽顿了一顿,微蹙起眉心,片刻,沉沉地叹了口气。 许汀偷偷瞄一眼坐在另一端的沈朝隽,他翘着腿,背靠在沙发上,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姿态,可表情却有点耐人寻味,刚才还叹气了,真稀奇,她还从没见过他因为什么事情犯过难。 许汀举起手机,想偷拍一张,拍摄键还没按下,他忽然敏锐地睇她一眼。 许汀悻悻地收下手机,很刻意地叹一口气:“我觉得我的信仰崩塌了。” 沈朝隽眸光转向她,没出声,静静地看她出什么幺蛾子。 许汀声情并茂,堪比小学生朗诵课文:“从小,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我的小舅舅,在我心里,他无坚不摧,他无所不能,我曾暗暗下定决心,长大后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然而信仰的崩塌就在顷刻之间,我发现,我的小舅舅并不是无所不能。他——居然追不到老婆,他——居然连个老婆都追不到,他——居然连这么简单的……” “……” 沈朝隽静静地看着她,动了下眉梢。 许汀的朗诵可调节式的结束了,并微笑点头谢幕。 沈朝隽直接问:“准备什么时候走?” 许汀:“?我不过说了句实话你就赶我走?你不止不是无所不能,你现在也不是无坚不摧了。” 沈朝隽眉峰微动,压着几分不耐:“你不上学了?回学校去,我没空管你。” 许汀挪了挪身体,不愿面对:“哎呀我都请过假了……我都这么大人了也不需要你照顾……” 她立马抛出诱饵:“我还能帮你追老婆,你没谈过恋爱,我可是谈过的。” “你早恋那点事也值得拿出来说?”小舅舅的目光瞥过来,那眼神仿佛在说:忘了最后烂摊子谁给你收拾的? 许汀理不直气也壮:“那也好歹也是个恋爱经验,再说了,国际学校又不干预。” 见他皱眉,许汀立马又乖巧地说:“不过小舅舅你的眼光比我好多了,那个姐姐好漂亮,和你超般配的——你刚才是怎么跟她说的?看见你家里有个美少女,她是不是误会了你解释她不信?需要美少女亲自给你作证不?” 沈朝隽看她一眼,觉得很可笑似的哼笑一声:“你才几岁?”一个高中生而已,他在闻樨心里还不至于那么禽兽不如吧。况且,她也不会在意。 ? 许汀无语。 “我十七,不过说我十八十九也有人信。”许汀安静微笑脸,“网上不都说,男人都喜欢十八岁的么。” 沈朝隽眉心轻蹙了一下。 许汀一脸“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吧”的洋洋得意,往沙发背上一趟,晃着脚,打开购物车浏览,准备狠狠敲舅舅一笔。 - 闻樨到宿舍后,发现空无一人,在群里问,才知道,一个实习没下班,一个下班约会去了,另一个在兼职打工。 她洗了个澡,爬上床看书,可能是刷一天的题太累,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实习的室友要早起通勤,闻樨被起床的声音吵醒,翻了个身,捞起手机看时间,正好有微信消息过来。 她顺手点开看了眼。 沈朝隽:【起了吗?】 闻樨脑子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同时,她也点了个问号发出去。 沈朝隽:【明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闻樨:【没有。】 顿了顿,她解释:【明天我竞赛复试。】 沈朝隽:【线上的形式?】 闻樨刚睁眼,脑子还不清醒,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线下测试】 沈朝隽:【场地远吗?我送你。】 闻樨:【不用,我和同学一起。】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嗯,注意安全。加油。】 闻樨很有礼貌地回:【谢谢。】 丢下手机,她又缩回被子里捂了一会儿,待需要通勤的室友都洗漱完走了,她才起床去洗漱。 刷着牙,闻樨忽然反应过来,跟他聊这么多干什么。 一大早的就发消息,他是失眠睡不着吗? 竞赛海选复试的场地在坡东区,靠近静湖的某大厦里,位置距离理工大很远。次日,闻樨和江望怕在路上出现不可抗力因素的状况来不及,提前出发的。 复试的测试有两个方向不同但考核纬度相同的项目,闻樨和江望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因为考试场地有限,江望那边先开始的,他那边结束,闻樨这边才开始。 江望下午还有一场实习面试,在开始之前,便同闻樨说了,他结束后要赶去参加面试了,得先走。 闻樨表示理解,并祝他面试好运。 闻樨测试结束,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色蒙蒙黑,外面下着雨。 正值下班高峰期,完全打不到车,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了,再等下去天全就要黑了,闻樨准备换乘公交转地铁回去。 大厦门口的公交站没有闻樨要坐的那条线路,她需要再走七八分钟的路程。 闻樨仰头望天叹了口气,吐槽一句:天气预报总是这么不准。便将外套的帽子盖到头上,往公交站跑。 风雨交加,好冷。 雨下得急,路上的行驶车辆也显得急促,鸣笛声远近呼啸,此起彼伏,让人心生躁意。 忽然一声鸣笛从她身后的方向过来,径直驶过她身侧,本来淋雨就烦,她走人行道又妨碍不到驾驶车辆,闻樨不禁皱起眉,双手抓着帽檐两侧,转头瞥一眼。 黑色大G正正好好停在她身侧的路边,副驾驶的车窗正对着她,她一下与车内驾驶座的人目光对上了。 闻樨不禁怔了怔。 “上车。”他喊她一声。 她没撑伞,距离公交站也还有一段距离,闻樨没有合理的拒绝理由,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沈朝隽把纸巾盒递过去,低声说:“擦擦。” “谢谢。”闻樨接下放在腿上,低头抽纸巾擦脸上和手上的雨水。 “把外套脱掉吧。”他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递过来,“先穿这件。” “不用,没关系的……”闻樨说着,转头看他一眼,忽地顿了顿。 光线昏暗,衬得他眼睛更深邃,却又让人看不分明他眼底的神色,可有时候自然界就是这么神奇,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也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闻樨分明感觉到他此刻在克制的情绪……有点像是亲近的人看见她淋雨的反应,气恼她自作主张,却又不舍得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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