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水之中,两人之间静得尴尬。 这让邓清生出一种被人考核的紧张感来,但因为是林州行,又有了隐约的胜负欲。 因为刚刚几句没头没尾的对话,她决心扳回一城。 她想要在他面前显得聪明。 想要显得聪明,却要用打弹珠的方式达成,不得不说有点可笑,但邓清就是如此,气性上来了不管不顾,几十块的劣质键盘被打得啪啪直响,脊背挺得很直,甚至眉峰微微蹙起,她那样专注,就完全没有发现她在看着屏幕,而林州行一直在看她。 认真地投入一件简单的小事,把它做好并且成功,其实并不容易,林州行被她的专注感染,也开始关注分数,他轻轻眯起眼睛,看到了界面上非常细的一行小字。 “我发现了。”林州行眼睛一亮,点了点屏幕右上方一个非常刁钻的角落:“如果弹到这里再弹回的话是双倍得分。” 邓清也看见了:“对。” “打那里。” 之前算是没有目标的乱玩,保证弹珠不落下就能得分,只需要反应力,但现在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难度陡然增加,邓清玩的有点吃力,一下子用掉了刚刚存掉的两条命,游戏结束了。 林州行说:“再来。” 通常来说,女人暂时失败时,男人等着上场,雄性孔雀喜欢在雌性面前开屏,露着丑陋的屁股,这是大自然的某种安排和规律之一,邓清气馁之下说:“要不你来玩。” 她以为他就等着这句话,只是不好意思说,谁知林州行竟然摇头拒绝:“你手热,再试试。” 好!那就在这次!邓清从心底升起一股豪迈来,大有一种不负所托的责任感,全神贯注气势十足地再次点击开始。 摁键盘的声音更加激烈了,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枚小小的弹片,最终弹珠准确无误地击打成功,屏幕弹出彩蛋和纸屑花,邓清一声激动的尖叫卡在喉咙,正要出口,却发现屏幕特别扭曲的闪了一下,然后蓝屏了。 “啊……” 刚上扬起来就变了调,兴奋劲儿少了大半,她心想完了。 愣着回头,邓清眼里难免流出一点求助意味,林州行脸色一变,侧身在键盘上摁了几下组合键,但没什么作用,她赶紧起身,他这次毫不客气的坐下了。 邓清很懊悔,在旁边说着这怎么办明天这台电脑还要用的吧之类的担心,林州行心想对啊怎么办,我怎么知道?! 谁家少爷会修电脑? 他尝试着回忆去网吧包夜的时候工作人员通常的处理方式,摁了一通,还是没什么反应,不免微微睁大眼睛,流露出一点焦虑。 有人替你急你就没那么急,通常如此,所以邓清从慌张转为镇定,从盯着电脑转向盯着林州行。 看他平静了许久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她甚至有点想笑。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近距离的再看一次,邓清难免还是先被漂亮而修长的手指吸引,然后才是他的脸。 她站的近,又居高临下,角度合适,因此能准确无误的看清林州行又窄又长的双眼皮,线条流畅,眼尾斜斜向上延伸,睫毛很长,所以…… 还可以——邓清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感觉,除了手,他的脸的确“也还可以”。 林州行不是那种第一眼给人以强烈印象的帅哥,只是模糊的会觉得“不错”,要细看之下才看得出五官精致。所谓的“那种”帅哥,通常是欧式双眼皮,骨相深邃,眼睛大而有神,邓清在心里举了个例子对比,比如李观彦。 在她思维发散期间,林州行轻轻叹了口气,弯腰下去强制重启,邓清此时心态已经完全调整好,反正谁坐在椅子上谁着急,反而有点幸灾乐祸:“万一重启也不行怎么办?” 林州行还是不说话,也不是不理,也不是迁怒,他略略转头,但不知为什么没有答复,很空白地看了她一眼,又盯着屏幕。 五秒,十秒,三十秒。 系统重启反应中,黑着的屏幕朦胧地印着两个人的脸。 熟悉的开机音乐响的很大声,邓清松了一口气,林州行这才扭头过来,笑着说:“好了。”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笑,他笑起来就温和许多,眸光闪动,邓清立刻敏锐地发现他嘴里有颗尖尖的虎牙,男生有虎牙可能会显得幼稚和可爱,但林州行不是,不知道为什么,邓清忽然有了一种命定之中的警惕,就好像一个提醒。 提醒她这个人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良无害。 这种感觉突然和莫名到——她当时即使察觉,也完全不懂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盯着他看,然后也笑起来。 “那太好了。” 对林州行来说,这也是邓清对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有的时候,你会想到用比喻来形容一个人,平时根本就不会用到一些词突然跳出来,然后你不得不承认极为贴切。 比如。 春雪融冰。 她重新在他身边坐下来,带来一种很淡很淡的清香和很软很软的发梢尾端,像软绸一样落在他的手腕上,林州行动了动,轻轻地挪开了。
第8章 08不知道和不在乎 * 电脑恢复正常后林州行没有再开弹珠游戏,他猜测里面可能会有一些指令冲突的 BUG 再次导致死机,邓清坐在旁边,看他玩贪吃蛇,蛇越来越长,邓清越来越困。 她撑着下巴,捂着嘴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林州行关掉贪吃蛇,打开麻将,问道:“你玩吗?” “就你玩嘛,我刚刚玩了挺久的。” 这不是客套,是她累了,林州行想了想说:“我不会打麻将。” “啊……”邓清一下子坐直,“我教你吧!” 邓清说会,其实也不会,最多算知道规则,是个半吊子,林州行点开电脑对战模式,两个人和三台电脑一起打,邓清积极地出谋划策,他就按照她的指挥出牌,输多赢少,人菜瘾大,邓清说:“这要是真的算钱,那裤子都输掉啦。” 林州行点头附和:“嗯,幸好。” 邓清推他的手臂:“失败是成功之母,好了好了,快下一把下一把。” “嗯。” 于是就这样,两个人打了一整晚的麻将。 也不能叫一整晚,临近三点的时候,邓清睡着了,很安静地趴在桌面上,枕着手臂,青丝半散,林州行独自继续刚刚点开的这局,大三元凑满 13 张听牌,他没摸最后一张,直接关了游戏起身。 已经是后半夜,一些人睡得东倒西歪,剩下的也安静了许多,排节目的人出去买了夜宵回来,围成一圈正在分筷子,林州行找她们借了一件演出服披风,拿回来披在邓清身上,然后习惯性的想点一根烟提神,但是忍住了。 为了打发时间,他又点开游戏。 他怎么可能不会打麻将,林舒琴从小带着他混在小姐与太太们之间,五六岁就被招呼着搂在怀里记牌,在那个圈子里林舒琴是惯常被捧的,借着夸他来捧,人家说阿琴,你仔好乖。 是啊,小州最听话了,陪阿妈来打牌。 这是一种技能,要会要通,要读得懂桌上的牌面和桌下的人心,除此之外还被逼着学了许多东西,林舒琴看似是一个柔和而溺爱的母亲,实则是家族意志坚定的拥护者。她的才能不在企业和业务上,因此把经营人脉和培养合格的继承人作为毕生任务,以目前情况来说,她自觉是很成功的。 所以,有时候林州行会觉得,母亲爱他,是出于一种责任。 这种责任也带来了义务,他生来什么都有,没有资格抱怨,因此必须接受,所以程岩的鄙夷不会让他觉得恼怒,而是觉得漠然。 程岩讨厌他,只是因为他是百乐的林州行,那么蔡璇说喜欢他,也因为他是百乐的林州行吗? 不然如她所说,球场看见多次,为什么直到联谊中遇到明确了他的身份,才来开门见山,想到此处,林州行突然惊觉,邓清根本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她知道他是谁吗?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在小巧的唇珠上轻轻停留,又赶紧移开,难免自己都不曾察觉地笑了一下。 他想她应该不知道吧。 能和他打一晚上的麻将,也没想过要开口问一句他叫什么。林州行心想,她不仅不知道,而且不在乎。 等她醒了再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好像也很白痴,林州行沉默地纠结了很长时间,直到刘可给他发了一条简短信息:“救!” “说。” “我在网吧。”刘可一个电话骤然打过来,可怜兮兮地说,“快来,你再不来哥们儿就只能卖身了!” 虽然莫名其妙,但是想了一会儿,林州行还是起身走了。 所以当邓清醒来时,面对的是已经空掉的座位和缓慢从天窗挪进后台的晨光,她略微活动肩膀,只觉得三叉神经和颈椎连着一起在痛,身上的披风滑落,她弯腰去捡,然后听见头顶上有个冷冰冰的声音发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啊?”邓清揉揉眼睛,“他走了吧。” “什么时候?” “不知道。” “嗯。”这人很冷峻地说,“我是学习部的程岩,来登记签到,你在这里写上名字就可以。” 表格上已经有她昨晚的签到以及时间,邓清按格式写上了现在的时间、负责的区域,然后签名,她发现其他区域都起码有两个人,但昨天那个人的名字却没有留在上面,他是谁? 她居然没有问。 “还有一个人也在的,昨晚和我一起,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富二代果然只是走个过场而已,程岩在心里冷笑,把表格迅速抽走:“不重要,你回去吧。” “好。” 可是回去的路上,邓清却有点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那个人。 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人。 林州行到了网吧,发现刘可像一块桌布似的摊在前台,正在和老板扭来扭去,一见人就立刻来了精神,说:“你看我没骗你,我真有金主!” 老板嗤笑一声:“给钱!” 刘可呜呜呜地假哭着跑过来,乐颠颠地把人扯过来,林州行抬眼只问:“多少。” 老板把屏幕掰过来,曲起指节敲了敲,林州行从钱夹中抽出几张纸币递过去:“给他办张卡,余额都充进去。” 钱夹并没有带着什么 LOGO,也有点旧,但老板认得出黑金十字纹皮革,刘可在旁边叉腰抱怨:“我都说了我回去拿钱过来,这人死心眼不让走。” 老板笑眯眯地改了态度:“哎呀我没有不相信你嘛,我以前也是江大的,这不是怕有人冒充学生逃单,大家都是校友,我给你道个歉,好不好,小学弟?” 刘可好奇道:“你什么时候毕业的?” “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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