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舞曲轻重缓急,在微动中,束发的簪子摇摇欲坠,他的手指往上,握住了发簪尾,轻轻一抽,一头青丝松卷而落,丝丝缕缕的。 随着起伏而起伏。 — 外面早都安静了。 繁华都市也有安静的阶段。 入夜静悄悄,万物酝酿睡意。 人在沙发上,雪白的衬衫在地上,洗完澡,人有点倦怠,她看着光着上身的贵公子拿了簪子,皮肤上还有一点蒸腾的水汽,就是带着点凉意。 太苍冷了 。 他弯腰替她重新束好头发,免得头发贴着有些许汗意的身体,黏得她烦。 “这么熟练吗?以前学过?” 奚凉看他替她束发得不急不缓,有点惊讶。 “你以前考试前,喜欢束好头发,免得考着考着头发掉下来烦人,我记得你以前还用过筷子?” “是。” 他接着捡起衬衫等衣物,搭在边上,一副好好先生的斯文样子。 毛毯也在她身上。 幽蓝色的,贴皮肤,有点绒绒的,上面有可爱的胖头鱼图样,她盖住了身体些许部分,看他转过身去。 这时候君子了? 奚凉有些想笑,但也看出他在找东西。 温度调好的,不冷,奚凉坐在沙发上,微歪头好奇看着他打开抽屉。 他拿出了两盒药膏,一盒放边上,一盒打开,递给奚凉,“这种你能用吗?会不会过敏?” 淡疤消肿的。 “可以,我没什么过敏源。”奚凉想起这人之前说要给她上药,原来并非随口说说。 他靠近来,用手指沾了一点药膏,涂抹有些红印的地方。 “之前,不知道你体质这样。” 他其实有点后悔,这次克制了很多。 奚凉看着乳白色的药膏在皮肤上盖住一点点的红痕,指尖揉抚下,有一点点痒意,又带着药膏的清凉。 “我也没留意,小时候打架,力道都是深的,恢复时间本来就长,没那么细致留心,长大了,但凡小的磕磕碰碰,也不算什么。” 她没说那些伤害都是动了工具的,鞭子,棍子,石头什么的,本来就带着破皮的外伤,不是淤痕轻重可以衡量的,再说当年也不娇贵。 少有人如珠如宝在意她身上的痕迹。 “以后不会了。”蒋森上了药,但有些地方。 奚凉手掌挡住胸口,没说话,蒋森看了她一眼,把药膏递给她。 不是避讳。 都这样了,也不是第一次,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就是顾忌。 要么擦枪走火,要么得忍。 蒋森回去弄了一杯比较养生助眠的热饮,回来的时候,奚凉已经弄好了,正好奇看着另一条药膏,拿起来。 “这条是什么?也是淤.....” 她看了一眼上面的英文,别开眼,手指下放,把药膏放下了。 当没说过。 — 蒋森把热饮递给她。 “这次不用端了吗?”她诠释了不做好人的姿态,本来洗完澡就一副娇弱的样子,餍足倦怠,妩意潜藏,要笑不笑调侃他,她大抵是无知觉的,就是自然而然这样。 挺好,也不太好。 蒋森眼底暗了暗,“不用,喝完早点睡。” “这个点,也不早了。” “那明天晚点起。” ——— 凌晨五点。 客厅窗台上。 穿着短裤跟小背心的人影坐在那,从裤子里抽出一张纸条,接着凌晨的淡淡白光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还记得十四年前的那个巷子吗?给我想要的,否则你身败名裂。 字是报纸上剪下来的。 有点路数,知道不能写自己的笔迹。 奚凉冷眼看着,给人打了电话。 “我这边来人联系了。” “对,关于....” 联系完,她拿起打火机,抽出一支烟来。 啪一下,点燃。 烟头都落在唇上了,恍惚间看向主卧那边,想起蒋森身上再不见烟盒跟打火机。 沉默了下,她取下烟,掐灭,弄进垃圾桶,整理好后,慢吞吞且轻轻回到卧室,刚躺进去,那人就拥住了她的腰,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外面冷吗?” “冷的。” “那就在这里睡。” “好。” 蒋森亲吻了下她的肩头,手掌轻轻拍打她的手臂。 他知道她有些睡不着。 奚凉感受到肩膀柔软拍动的时候,听到了身后人柔软的轻哼。 淡淡的,缓缓的。 万物生长,山脉鸟鸣,胚胎自母体孕育而出,一日日在摇晃跟抚摸中,在亲吻中,在哄爱中肆意生长。 哭泣会有回应,崩溃会有安抚。 一切都如山谷有回音。 但她没有。 她缺失的那一块,就像是巨大的黑洞,始终呼呼呼在她心脏穿梭来去冰冷的风暴。 现在有人在修补她。 她的眼底忽然有点泪意,转过身,靠在他胸膛,搂住他的腰,却不出声。 安静地,让山脉跟黑洞融合。 —————— 次日,两人醒来,看着窗外的阳光,奚凉能看到自己住所那栋小区。 她想了下,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影响工作效率?” “你以前会迟到吗?” 今天周一。 她以前听说蒋森从来都是雷打不动早起各种忙碌的。 蒋森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大半个人都跟她一起融化在阳光里。 “不会,在此之前,加班优秀处理了今天早上的工作,不影响。” 奚凉:“你不觉得累吗?” 蒋森沉默了一会,语气有点古怪。 “如果你是我,你会累吗?” 奚凉想到昨晚的感受......一时也沉默了。 累是累的,但是.....嗯.....班还是要上的。 人不能不尊重钱。 蒋森把奚凉送到云坤外面的街道外。 没有过云坤大门。 奚凉看了他一眼,“这么懂我?” 蒋森:“人不能得寸进尺。” 奚凉笑,伸手捏了下他的耳朵。 蒋森惊讶转头的时候,这人凑上来,在他唇角贴了下。 “阿森哥哥,你真好。” 声音温柔妩媚,又带着几分甜软。 蒋森错愕后,伸手就要去抓她,但人已经下车,冷酷无情关上车门,就这么仪态万千走了。 他有点静默,方向盘握紧了些,过了好一会,才笑了出来。 然后他就看到手机来了信息。 转账240。 收起手机,启动车子离开,进了众恒后,在处理工作之前,他拿到了那晚大学生活动的现场监控。 那人很厉害,选的监控死角,只能看到那少年的身影,没看到这人,完事后这人就转身往街道巷子走进去了。 要提前踩点,甚至还得确定蒋域他们把人安排在哪个位置,非一时专业可以办到,只能说明这人近期一直在监视他们。 倒不是监视他或者奚凉,他们身边专业人士太多,出入的场合也不好监视,对方没这么大能量。 监视的应该是蒋域跟老刀。 尤其是老刀。 奚凉大概也想到了,当时,她是紧张且慎重的,叠纸条却不烧毁,说明她知道对方身份,认为这纸条有价值,但又没有表态,不是因为怕扫大家的兴。 她不在乎这些,也不在乎别人。 她在乎老刀。 所以这件事是不能让老刀介入的。 那就是跟十三年前有关。 后来,她跟王绪言的交谈看似很轻松,实则涉及司法——还有十三年前她跟蒋邺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婶婶接触过。 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 昨晚她去客厅处理了这件事。 留纸条应该是为了保留调查线索,或者是证据? 她是否打算通过司法介入?但只有一张纸条,就算有人脉,要调查起来也不容易,她这么不动声色的,又是掌握律法的高手,还对王绪言的身份了如指掌,只能说明她从当年开始到现在还在关注婶婶那边的情况。 那就是长时间的布局。 当年,案子,证据,跟老刀有关..... 蒋森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时,秦元被抓的时候,凄厉叫喊的内容总结起来可以理解为:为什么只恨我,不恨老刀? 当时,他的关注点在于情感上的嫉妒。 他嫉妒秦元的幸运,憎恶他的罪恶,却也理解他在那样的环境里生长出的不正常心态以及对老刀的羡慕。 却忽略了一件事。 秦元的性格是自我的,他不是在最后一败涂地的时候发泄自己的不甘,他也知道自己不配表现对她的虚浮爱意,他是在比较。 他从小跟人比,富有强烈的胜负欲跟荣辱观,一旦不如人就着意强调公平,为自己找理由。 所以当时他把老刀跟自己放在一个位置上,不知廉耻指责奚凉的不公。 前提一定是他在给奚凉造成厄运的同时,老刀那边也同样造成了她的痛苦。 哪怕老刀不知道。 痛苦确实存在。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机,他在思考要不要介入她的隐私。 涉及老刀,但凡有意外,且他贸然侵略她的禁忌领地,她会改变对他的态度。 他已经因为蒋邺吃了大亏,实在不想再因为别人连累自己。 但是..... 蒋森拨打了一个电话,联系了许山。 许山:“问十三年前的事?因为那个纸条?” 蒋森:“本来想联系沈昆,但介于他现在的状态,我觉得不合适,问你应该也可以。” 许山:“貌似她不喜欢别人介入她的私事,你很特殊,但她不是一个把爱情置于独立灵魂之上的人。” 蒋森:“能让你认可是她的爱情对象,我很荣幸。” 许山:“恋爱脑要不得。” 蒋森:“如果你是沈昆,现在一定不介意利用我的恋爱脑,用我当幌子去介入这件事,毕竟主要目的是她的安全,都到这个阶段了,功亏一篑很不合适。” 许山:“行吧,你想问什么?” 蒋森:“她当年除了陈念娣的案子,还有介入其他案子吗?这个案子还跟老刀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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