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闻讯赶来救援的老刀默默掏出一支烟抽。 他怎么感觉是一个大傻子被卖了还在帮忙数钱呢? 放风筝的人都知道得顺着风放,有时候还得跟着风向走,于是..... 啊一声。 俩放风筝的没事,那边跟着加油的某傻白甜叫唤一声就滑进了边沿剑叶草茂盛遮掩的坑里。 奚凉跟蒋森闻声立刻放下风筝跑过去。 奚凉先到,一看下面的坑不深,是以前的田地沟渠,就是泥土多,蒋域一身灰头土脸的。 “蒋二,你可真笨。” “上来。” 奚凉踩在边上,伸手要拉蒋域上来,蒋域伸手去抓她.....结果脚下一滑,把奚凉跟着拽下去。 蒋森万万没想到就这几步的功夫,连坑带送地,俩都下去了,他到了,本紧张的脸上看到下面沟里坐着的两人顿时无语,但也松口气,伸出手,“上来。” 奚凉叹口气,让蒋域先上。 蒋域感动了,“啊,姐你先吧,我没事。” 奚凉:“我是觉得你先上去,对我来说比较安全。” 蒋域:“?” 啥意思嘛。 当哥的就是不一样,底盘稳吧,单手一把将人拽上去了,力气足足的,蒋域往前跑了几步。 “哥,谢.....” 还没说完就见蒋森对着下面,“上来,踩实了,别滑倒。” 跟哄小孩似的。 奚凉抬头看了蒋森一眼,握住了其中一只手,一助力就上去了。 但蒋森没把她如同甩蒋域一样甩开,借力主动往后退,稳住她的身体。 另一只手没碰她的腰,只用手臂固定了她的手,把人稳稳固定住。 奚凉的手掌握住了他的臂膀。 身体止了下,没撞进他的怀里,但呼吸撞在了他的耳畔。 顿了下,两人同时松开,退开了一些,奚凉低头拍打身上的尘土,当无事发生。 蒋域过来:“早知道你们别把外套脱掉了,里面衣服又脏了吧,别人误会就误会呗。” 这怪谁? 两人齐齐看向始作俑者。 此时正好有个小女孩跑到边上捡风筝,奚凉为了打破这种气氛,随手捡起递给她。 “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然后跑开了。 现在幼儿园教育已经这么超前了吗? 奚凉:“......” 蒋森也沉默着。 正好此时蒋域傻乎乎笑:“看吧,你们脱了外套也会被人误会,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就觉得有点冷、 咦? 冷风轨道往我这吹了? —————— 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众人才准备回去 ,其他到这里玩的人也差不多了,小孩子嬉笑着跑上台阶,走在边上的奚凉往边上靠,不过桥壁侧面被之前一拨人为了方便下来而直接折断了,但没折干净,有尖锐树杈,她没留意,结果后面一只手伸过来,直接将它摁了下来,格挡在她腰侧。 手背抵住了腰窝。 她转头看他,他低着头,手腕往下一扼,啪嗒,那根树枝被完全折断,蒋森将它随手扔在一边,转头让蒋域抱好地雷。 并未理她。 奚凉上去了,看到了上面赶来抬东西的几个保镖,倒是并不惊讶。 但别人震惊啊。 之前他们来到这也是在溪下玩,那些保镖也都在车里,所以新来的人都没见过他们。 现在见到了。 天柚他们想着蒋二都能带俩保镖,蒋森带四个也不奇怪。 不过蒋二倒是很惊奇,看了自己哥哥好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哥,你也真是的,人家都长大了,你怎么这么关心我,还带这么多人,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有事的。” 嘴上抱怨,实则特别亢奋欢喜,杨昭都怀疑自家小老板是不是有点抖M。 原来如此? 老刀跟天袖等人以为自己能恍然,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众目睽睽之下,好哥哥蒋总淡然自若道:“乡下杀猪前抓猪也都得废四五个青壮年,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需要?” 蒋域:“?” 其他人都笑了出来,奚凉却察觉到一个保镖头子站在自己附近,时不时看自己周遭走过的人,她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这边,蒋森拉开车门,还没上车,转头看去,正看到站在老刀车子边上的奚凉被一个人喊住了。 是齐溪,她跟奚凉要微信号,后者似乎迟疑,迟疑了下,还是给了。 蒋森皱眉。 奚凉加完人,转头,正看到蒋森上车关车门。 —————— 车上,老刀启动车子,随口问了一句。 “我一直忘记问了,姐姐养的狗是怎么死的?我记得好像她说是被当野狗打死的吗?” 奚凉系上安全带,啪嗒一声。 “不是,她骗你的。” “其实被吃掉了。” “她爸爸一半,我们班的班主任一半。” 老刀恍然想起那个漂亮得有些不可思议的马尾辫姐姐站在巷子墙头石榴花下红着耳朵的样子。 原来她脸红是因为撒谎了。 而奚凉则是想到从小就在乡下十几年的陈念娣,后者跟她的奶奶相依为命,等奶奶去世,在痛苦之后,她显得十分彷徨不安,坐在寸头稻草坎上,时而拍打着蚊子,望着远方奔腾回城的土路,用双手托着腮不安问:“我爸爸妈妈要来接我了,凉凉,你说他们会喜欢我吗?” “他们会不会嫌弃我的耳朵啊。” 当时她怎么说的? 她其实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对父母没有什么正面想象,又不愿意拿自家的事来吓陈念娣,心里也曾有妄想:总不会所有爹妈都这样吧,村里其他小孩的爹妈看着就好很多啊,可让人羡慕了。 于是她说:“姐姐你很漂亮,脾气又好,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陈念娣眉眼舒展,红着脸说道:“凉凉你也是,你好聪明,好漂亮,以后也会有人对你特别好特别好的,咱们都会很好。” “等我以后工作挣钱了,把你带出去,咱们一起住,一起长大,以后还回家结婚生孩子.......” 她当时想,这个好可怕。 “我不想结婚,生孩子也算了,就我妈她们那样的日子,好可怕。”她当时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陈念娣:“呜,是好可怕,可是奶奶说也有好的,她跟爷爷感情就很好,我也想有个孩子,我会对她特别好,特别好....哪怕她耳朵或者哪里不好,我也会对她特别好。” 她说着又摸到了自己的耳朵,但这次,奚凉替她捂住了。 “有什么要紧,依旧能听见,又不碍事,你看看你,你可是咱们村的村花。” “去你的!” 两人嬉闹起来,忽然稻草堆里拱出一个轮廓来,接着一只花白的小狗窜了出来,汪汪叫着,窜到她们两人之间,在稻草垛里玩耍着。 次日,那个大腹便便的陈叔叔回到了村子,却被班主任请了过去,也不知说了什么,喝高兴了,下酒菜却没了,后来就把那只小白狗用食物骗进了一个很大的狗笼子里。 狗子很小,却用上了那么大的狗笼子,那狗笼子也不知道从哪挖出来的,看起来锈迹斑斑,却特别结实,都能装下一个成年人。 狗子在里面用力叫喊着,却挨了一铁棍.... 最后被吃掉了。 陈念娣是哭红着眼被拽走的,连告别都没有,也没多住几天。 那位陈叔好像就是专门来吃狗拽人的,像是拽一头牲口。 她得知的时候,从山沟里的猪草堆里跑出来,跑了很久,最后还是只看到空荡荡的破房子跟满是灰尘的土路。 那时,她尚且不知道原来真的会有父母会嫌弃女儿的一只耳朵是聋的,因为把人抛下十几年。 而且一直都在嫌弃。 然后,一个父亲把一个女儿卖了,卖进了会所。 会所的主人是周然。 而那只狗笼子在陈家人彻底离开这个偏远贫瘠小山村之后,被她爸扒拉去了自己家。 也许是想卖废铁吧,可那样的小地方,谁家收废铁的会去呢。 ——— 车子停在巷子里,奚凉自己走进僻静的小道,老刀陪着走了一会,等人上了楼,他转身,拿出烟盒,点了一支烟,慢吞吞走在巷子里,黑暗中,路灯让他吞吐的烟圈在夜色里若明若暗。 过了一会,他走进光明,走进最灿烂的小摊区。 摊主大哥看他这样,笑问今天玩得怎么样。 “还好,挺开心的,叔你咋知道我出去玩了。” “你一大早就买东买西,一看就是烧烤用的,怎么会不知道,凉凉也一起了吧。” “对的,她老不出门,对身体不好。” “对,我家那孩子也天天瘫着不爱动弹....” 老刀坐下来了,刚回来,怎么会饿,但他点了一瓶酒,开瓶后,一杯下肚,问了摊主大叔一件事。 “叔,我那时不在,后来才知道念娣姐没了,我不敢问凉凉,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客人不多,摊主本就腾出手来,闻声擦桌的动作顿了顿,“怎么忽然想问这个?” “就...突然想知道。” “我们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自杀...好像是自杀吧,从四楼掉下来了,大晚上的,好多人都睡下了,惊醒后看到她被送去医院的时候盖着布,到处都是血,后来就没听说她回来过,都说她没了,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没了,但凉凉说是没了,欸....” 老刀低头,又喝了一杯。 “凉凉见过她最后一面吗?” “应该见了,听说人掉下来的时候,她刚好回去,就在楼下。” 摊主把抹布一卷,神色复杂,“她是看着陈念娣掉下来摔成那样的....我那时听声音跑下来,看到救护车走的时候,她也在车上,一身的血,都不会走路了,是被护士一起拽上去的,我看着,觉得她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怪吓人的。” 老刀握紧杯子,红着眼,问:“真的是自杀吗?” 摊主默了下,转过脸,继续擦桌子。 “也可能不是。” “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个男人,也被拉走了。” 摊主没说的是不管是陈念娣还是那个男人,被拉走的时候都是衣衫不整的,所以身上盖了布。 后来依稀听说陈念娣是怀了孕的,老巷的人对她多少有些了解,一方面鄙夷她可能从事的职业,一方面接触了又觉得这姑娘挺单纯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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