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说:“没,第一次用,对方就聪明识破了,这条致富路走不通。” 刚刚钟弥还想着,气氛到了,花点钱也无所谓,现在明白,别说是气氛到了,气氛炸了也不行。 “半台车,你好意思说,你怎么不说半个我呀?” 话脱口而出,通话语音没有撤回功能。 一时安静。 钟弥紧紧皱眉懊恼。 他不故意调侃了,又是原来那副敲金击玉的嗓子,浮着疲意,如金玉落一层薄絮,显得沉顿,喊她名字,却比调侃更勾人。 “弥弥,半个不够。” 那是怎样一个夜,很久以后钟弥想起来仍记忆犹新。 九月的最后一天,夜风很凉,她匆匆下楼忘了穿件外套,没拿手机的一侧胳膊拢着自己,但不觉得冷,有一股陌生的热意从心头窜起,与这冷风对冲,不知胜败。 “红豆饼还不错,就是凉透了,豆沙有点硬。” 那份红豆饼就是随手买来糊弄的,他居然真吃了? 钟弥一边心动,一边又觉得这跟自己想为他填赌资一样,不过是气氛到了的好听话。 “你今天那么忙,还抽空吃了我的红豆饼吗?” 沈弗峥想起那盒红豆饼,透明塑料袋扎着,闷了热气水汽,又搁置到凉,拿出来的时候纸盒都有些发软了。
第21章 沈家人 用不上这么好的老婆 半百生日不易张扬。 五十岁生日要在四十九岁过。 沈弗峥的小姑姑平时就很讲究, 生日更甚,他二伯调任外地多年,还在往上头走, 平时能回京一趟不容易,小姑姑又是独女, 难得回娘家过一次生日。 今天算是近半年来,老宅里最热闹的一天。 老爷子兴致好,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败兴。 那前厅后院的热闹, 处处是笑脸,瞧着像是人人都在过生日,不过仔细看,还是属穿一身宝蓝裙装的小姑姑最红光满面。 沈禾之今天高兴,连亲儿子前几天闯祸的事都不计较了, 把蒋骓寸步不离领在身边, 逢人介绍,嘴上说着没出息不成器,嘴边的笑却是骗不了人的。 众人也捧场, 说阿骓跟着他四哥怎么会没出息。 蒋骓听烦了, 也笑累了, 得了话茬立马想脱身:“我去找四哥。” 沈禾之一把将人拉住,使了个眼色过去, 一边拽着蒋骓往别处走, 一边压低声音,小幅度动唇说:“你四哥现在在忙。” 蒋骓跟他亲妈说话, 就没有不唱反调的时候:“今天四哥能忙什么啊, 我刚刚还看到他被女的拉去分蛋糕了!” 沈禾之狠狠瞪他:“跟谁学得坏毛病?说话斯文一点, 一身匪气, 盛澎那帮人我叫你少打交道你当耳边风?什么女的,那跟你一个姓,是你堂姐。” 蒋骓本来皱着脸,忽然神情展开,醍醐灌顶念着这两个字:“堂姐?我就说你怎么今天非把她带到外公面前来,合着你一个生日办的半个京市都知道了,这么大阵仗,是在为我爸那边保媒拉纤呢?我爸托你办的?” 说完蒋骓自己都不信。 “不会吧,我爸应该不会跟你开这个口,那就是大伯家托你办的,”蒋骓想笑,也真笑了一声,“妈,你可真是爱得深沉,你都快五十岁了,一个男人他爱不爱你真的很重要吗?你还想着往他身上使力气?” 蒋骓在角落处扭头,满场热闹里找他亲爹,终于在另一个角落看见蒋闻跟一个搞民乐创作的白发老头相谈甚欢。 他心情复杂,对爹对妈,都是。 但复杂很多年了,早麻木了,便透着一股伤人心的漠然。富贵人家的常态罢了,讲出去都不新鲜。 转过头,他看着绷着脸色,但面上神情已经凉下来的沈禾之。 没有人被泼冷水还无动于衷,尤其这个泼冷水的,还是从她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亲儿子。 临走前,蒋骓说:“真不行,我给您个建议吧,做两身旗袍,去学弹琵琶。” 旗袍琵琶几乎成了沈禾之几十年人生的禁词,听到看到,都会想到特定的人来。 蒋骓见她变了脸色,又装一副唯母命是从的样子,摆摆手:“您自个儿招呼客人吧,我去给您看看我那堂姐。” 在偏厅寻到人,戏已经没得瞧了。 婷婷玉立的堂姐捧一牙蛋糕铩羽而归。 沈弗峥站在走廊边,手上捏一只小盒子,走近才瞧出来是一盒小吃摊常见的红豆饼。 “生日蛋糕都不吃,哪来的红豆饼啊?” 蒋骓伸手,越过缺了一角显然被咬过的,快速偷来一块尝。 “怎么凉了?” 沈弗峥说:“放久了自然凉了。” 老林回来时,沈弗峥还在跟家里的几个叔伯亲戚聊天,脱不开身,刚刚那位蒋家小姐喊他去给小辈分蛋糕,他才抽身从书房出来,看了手机消息,意外钟弥还有东西给他,打了电话叫老林送进来。 就是手上这份红豆饼了。 蒋骓从窗里往屋内看,他那位堂姐瞧着挺心情失落。 蒋骓不晓得具体缘由。 本来沈禾之给蒋小姐消息,说沈弗峥这会儿在书房,他这人打小出类拔萃,在长辈面前瞧着别提多恭顺得体,拿放大镜端着瞧,都寻不出一丝错。 可实际呢? 早不耐烦,内心蔑然都是有的。 越狡猾的狐狸越会藏尾巴。 这会儿要是喊他出来帮忙,他必定肯。 蒋小姐捏好由头就去了。 沈弗峥的二伯沈兴之常年在外地,对沈家一些远点的亲戚,脸对不上人,经人介绍才知道对方身份。 沈兴之老套地说着,哪年喜宴见过,对方好像还是个小丫头,一转眼长这么大了,变得这么漂亮,婉婉有仪,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还是京市的水土养人啊,看看阿峥他们,真是个个都好,哪像我家那两个,大的小的都不省心,他妈妈一天到晚给那两个小子操心,头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 长辈对下,总是有说不完的虚赞。 这不稀奇。 偏偏这时候沈弗峥说:“二伯,封建迷信可要不得啊,您别今天看见了蒋小姐就说京市水土养人,您在京市待一阵子就知道了,像蒋小姐这么知书达理,宜室宜家的女孩子,满京市可养不出来几个。” 沈兴之便多打量了蒋小姐一番,眼神渐渐透着满意。 蒋小姐还不察,仪态拘着,只用余光看沈弗峥,耳根都不由在发热。 她跟沈弗峥不熟。 她家也不与沈家常来往。 家里教她当淑女,重名声,也不能像蒋骓那个女朋友那样到处参加宴会开派对,一年到头也就指着要紧的红白事才有偶然碰见的机会,见了也就是简单打个招呼。 她不知道在沈弗峥心里,她居然这样好。 他就这么起了个头,满屋叫她敬畏的长辈忽然都夸起她来,叫她更加不好意思了。 她红着脸对沈弗峥说:“那几个小孩儿还在等着分蛋糕。” 他们这才从书房出来。 她以为,沈弗峥或多或少对她有些好感,不然刚刚怎么那样夸她。 给小辈分完蛋糕,一转眼,他就去了外头,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她犹豫一会儿,捧起一份花型最好看的蛋糕,端到走廊上。 “你要不要也尝尝,这个奶油不是很腻。” 沈弗峥司机送来一个很廉价的透明塑料袋,他刚打开到一半,转头看一眼她手上的蛋糕。 “我不爱吃甜的。” 纸盒上有字,她瞧见,不死心地说:“红豆饼也是甜的,这个跟红豆饼其实差不多。” 沈弗峥道:“是吗?”说着,垂眼从盒子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说,“是挺甜的。” 她便知道,他不会尝这份蛋糕了。 被人拒绝,再礼貌委婉,失落也是难免的,好似他不久前才夸她知书达理宜室宜家是一种错觉。 蒋骓对这位堂姐的印象不差,从中学就开始读寄宿女校,听话乖巧,但凡女性长辈聊到,没有一个不夸的,真是会养会教,以后谁娶回家也是有福。 收回目光,蒋骓凭心说一句:“其实她挺适合当老婆的,属于那种就算老公在外头有私生子,她都能帮体面瞒着,面子工程做得滴水不漏的那种,真的,我没乱吹,她妈就是这种人,虽然家世次了一点,但娶回去绝对省心。” 沈弗峥看着蒋骓异常认真的样子,淡淡应和着:“我也觉得,但我没有私生子啊,用不上这么好的老婆。” 提到私生子,沈家人估计都能想到沈兴之的大儿子沈弗良,沈家的长孙,沈兆之的儿子沈弗永早夭,沈弗良算是家里年纪最大的。 那是真的不成器了。 早些年正值婚龄,在外头没谱地花天酒地,最后在一个凭校花身份走红的小演员身上栽了大跟头,孩子被送回沈家的时候已经会叫爸爸了。 一张亲子鉴定换走一张支票。 因这事儿,老爷子动怒,沈兴之虽在南方任职,早年妻儿还常回京市,自那事后,老爷子放话了,说自己很好,叫他们没事不必回来看望。 整个沈家都知道,老爷子生平最厌蠢人。 那不成器的二哥,至今婚事还没定呢。 在沈家,蠢人还是少见的,像沈弗良那样拖累一家的也是稀有品种。 论聪明,大家都聪明,沈兴之的二儿子沈弗禹,沈兆之的女儿沈弗月,包括沈兆之夭折的大儿子沈弗永,偶有人提及,也惋惜他几岁大心算就了不得。 大家都聪明,聪明得不得了。 其中属沈弗禹最像老爷子,从外貌到作风,私底下都说像最像老爷子年轻时候。 可也属他最不受老爷子喜欢,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人敢问。 沈家人取名讲究,迷信的要说这一辈行字不好,沾一个弗,弗永不永,弗良不良,禹字作王,偏也没那个拔尖的命。 沈承之排行老三,原来在兄弟三个里是最没存在感的,娶了个好老婆,更是生了个好儿子。 都说沈弗峥的名字起得好。 所有人的名字都是独体字,老爷子起的,嗜权独势之人,身旁容不下其他。 本来第四个孙子出生,老爷子已经起好名字,沈弗正,那年章载年还在京,说身正不在名,改取了一个“峥”字。 远山峣峥,当有凌云志,在途不在眼下,一个弗字,峥与不峥都是好的。 后来,沈弗峥独受器重,这名字又有另一番解读。 依山才好傍水。 他是真傍着独一份的器重在沈家拔尖了。 沈家上一辈人都知道,章载年给沈弗峥的,可不止一个好名字。 提起沈弗良,想到沈弗良的私生子,蒋骓便算了算:“那小孩儿今年上小学了吧?那女的跟二舅家还有联系吗?” “上小学了,听说是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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