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将自己放在一个安全的壳子里,就像今晚的宋知落,不想给任何人增添负担,也同时将其他人,合理的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宋知落有些困,她揉了揉太阳穴,把杯子搁茶几上,从沙发站起来,打算回卧室休息。 没等到对面回应,宋知落再度提了提:“赔偿的问题,你让经纪人和我对接也行。那要是没别的事,我......” 就先挂了。 谁知对方似笑非笑地:“我说了不上节目了吗?” 宋知落一滞,脚步停了下来,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刚才说,没签合同。” 沈清弦声音听不出情绪,敷衍嗯了声。 “但不代表接下来我不会签。” 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以为他是没弄清节目的性质,宋知落解释:“这是档恋爱综艺。” “知道。” “......” 宋知落顿了顿,平心静气地接着说:“上恋综,大家基本上都是为了炒人气,以你现在的地位,流量和资源都不缺,说实话,这节目对你来说,没有太大必要。” 对方语气懒散:“没办法,之前签了对赌,还差挺多的。” “可你刚投资了一部电影。” “噢,这不是钱全砸进去了,总得赚回来不是。” “......” 不明白他突然改变决定的缘由是什么,宋知落委婉地说:“你的经纪人应该不会同意的。” “而且,网上的评论你也看到了,我们两个一起上节目,接下来会发生类似的事只会更多。”说完这些,宋知落也有些没耐心了,干脆把话说开:“所以我的意思是,大家也没必要,和一个不适合的人绑在一起。” 话筒寂静了片刻。 仿佛是被什么字眼激到,隔了一会儿,沈清弦语气染上一丝恶劣:“所以,如果今天换成其他人,你就可以接受?” 宋知落没吭声。 “那我觉得,你真没必要这么在意。” 沈清弦声音不含半点温度,接着她的意思把话挑明:“毕竟都过去了七年,宋小姐凭什么认为,我还会赖着你不放?” “......” 自上次吻戏之后,还残存在彼此脸上的面具,在这一刻,随着男人的话语,终于被挑破。 今天宋知落之所以这么说,也不过是站在沈清弦的立场上,帮他分析。毕竟和一个黑粉众多的女艺人捆绑CP营销,按照他讨厌麻烦的性格,应该也是极力想摆脱的一件事。 却不知哪句话惹这位少爷不开心了,现在明显感觉到,火药味有愈发浓烈的趋势...... 宋知落闭了闭眼:“我没说过这些话。” “宋小姐的行事作风,倒是一向如此。”沈清弦:“对于‘没必要’的人,只用单方面通知一声就好。” “不是,这节目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只是工作而已,你这么抗拒,我还挺好奇,”对面嘲笑道:“难道我说错了?” 宋知落:“?” “宋老师是怕和我上节目发现,对于当年的旧情,依旧耿耿于怀,”沈清弦一停,将两人在此之前心照不宣的掩盖彻底撕碎:“生怕再次沦陷重蹈覆辙?” “......” - 直到此刻,宋知落才发现,自己设想的两人心平气和地把事情解决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今天,在看到网上那些骂声,她都是一扫而过。 直到看到连带沈清弦那些难听的话,宋知落开始有点慌。 在和李东河谈判时,她努力把自己伪装成另一幅样子,在一个这些年企图对自己性骚扰的上司面前,强作镇定,冷淡地将手里的牌一张张打出去。 宋知落从李东河那儿拿到了一笔钱。 李东河听到她报出的数字时,脸色气的发青,开始自然是不愿意。但他也清楚,如果宋知落告诉了媒体,到时欢娱砸在公关上的钱及股票跌价的损失,将远不止这个数。何况他更不敢让家里那位知道。 出来后,宋知落把一部分钱交给了经纪人,用于这次的危机公关。其余的,她主动联系了沈清弦这边,现在不清楚他和节目组谈到哪一步了,如果因为这起风波,沈清弦有意向解约的话,违约金的部分,宋知落都打算一力承担。 但既然他还没签合同,也不用担心违约问题,现在不是最好的结果的吗? “这点你大可放心,”多天的疲惫,加上在李东河那里一直被压制的情绪,直到此刻累积在一起,让宋知落情绪也不太好,她吐了口气:“我没有要和几亿少女抢老公的冲动。” “......” “这个事,涉及到节目组,还有两家公司双方的利益,一时半会也没法马上定夺,你可以再和经纪人商量一下。” 另一头依旧寂静。 “我这边考虑好了,也会发消息通知你的。” 把一切该走的程序走完,宋知落没继续占用他的时间,“那有事的话,微信联系......” 正要说再见。 “节目5号录制,你打算几号回复?” 宋知落想了下:“那就后天下午五点以前,你看可以嘛?” 男人情绪不明,隔了一会儿,听到他淡淡嗯了一声。 - 这通电话很不愉快的收场。 宋知落以为终于躺上床,疲累感会让她毫无负担地倒头就睡,结果闭上眼后,种种画面却像过电影一样,在脑袋里一帧一帧闪过,翻来覆去将近半个小时后,她再次睁开了眼。 隔着电流,男人声音有种淡淡的哑。 ——“宋小姐的行事作风,倒是一向如此。” ——“对于‘没必要’的人,只用单方面通知一声就好。” 宋知落盯着床头灯看了一会儿,眼神有些失焦,今晚沈清弦说的话,让宋知落想起两人分开前的最后一次联络。 是沈清弦19岁生日的前一天,宋知落坐在去往H国的机场里,收到沈清弦用手机拍的一张照片。 背景是他们高中附近的烟花广场。少年站在人群中,视角比周围的人高出一截,广场上人很多,成双结对,也许是赶上白色情人节的缘故,远处恰有烟花绽落,看上去既热闹又万籁俱寂。 2015年的手机像素没那么高,晚上的景色显得黯然。 图片下方,接着弹出数条消息。 沈清弦:【联系不到你】 沈清弦:【说好的,我在这等你】 大概是没收到回复,隔了一会儿,他又发来一句话。 【别让我等太久,好冷】 ...... 宋知落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也不知道那一晚,沈清弦在那里等了多久。 她最后看了眼聊天记录,那些天,沈清弦单方面发来的语音,占据了聊天框的整页。 少年的嗓音染上一丝沙,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在等待她回复时小心翼翼的字句。 国内的经纪人过来催促登机时,宋知落将早已在脑海中打好的草稿,付诸于几个简短的文字,随后,点击发出。 扔掉了电话卡。 ...... 睫毛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门口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宋知落睁开眼,下床往玄关走去,透过猫眼,圆形的视野中,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正凑近往里看。 “晚晚,我知道你在屋里,给妈妈开门。” “外面这么冷,你不会让妈妈站在门外跟你说话吧!” 拍门声毫无减弱,哐哐直响!在走廊内动响极大,现在已经逼近夜里十一点,曲素梅知道她这个女儿最怕给人带来麻烦,这么闹一闹,她肯定会开门。 果不其然。 门被拍了一会儿,就从里边打开了。 曲素梅没换鞋,踩着限量版的细高跟把门推开,扭进了客厅,手里拎着大大小小几包东西,上边印着某商超的logo。 “晚晚啊,我早就说了,让你把你屋里钥匙给我一把,你看每次来看你,还得敲半天门,万一吵到邻居了多不好!”曲素梅笑盈盈把东西丢在茶几上,转过身,见宋知落穿着睡衣。 女人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宋知落没招呼的意思:“最近工作忙,没时间休息。” “哎呀,年轻人多打拼打拼很正常嘛,趁着你现在还年轻,还能吃几年青春饭,能多捞点就多捞点。” 宋知落:“您有什么事吗?” 把那几袋子东西塞进冰箱后,曲素梅挑了盒小香芋,和一袋称重的排骨,往厨房走,眼神飘忽:“这不是,妈妈也好久没来看你了,就想来给你做点吃的,你放心,妈妈挑的都是精细瘦肉,不过你也不能吃太多啊,要是吃胖了可就不漂亮了。” 女人系上围裙,把排骨倒进菜篮,放在水龙头下冲。 曲素梅身材保养的很好,虽近中年,曲线依然袅娜,发丝又浓又厚,某个角度和宋知落很像。只是身上浓重的香水味将那份清雅惹上一层媚俗,宋知落刚出生时,曲素梅还是个乡下女人,如今走在街上都以为是哪家身娇玉贵的富太太。 “是不漂亮,还是不方便帮您赚钱了?”宋知落看着自己这位妈。 “哎呦,小晚,你胡说什么呢!” 曲素梅有点不高兴了:“你是从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年要不是妈妈差点难产,生下你,哪有现在你的风光!” “这次你要多少?” 曲素梅把水关了,拧着眉:“什么多少?” 宋知落眉眼柔和:“您大老远来我家,不就只有一个目的吗?” “什么你家我家的!这孩子,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别以为你做了大明星,就不是我曲素梅生的女儿了,”曲素梅挺直腰板,把芋头往厨房餐板上一放:“要不是当年我瞅准机会,把你送去H国当练习生,你能有现在的地位吗?” “是把我送出去,还是,”宋知落目光从那盒芋头上移开,一双澄澈的眼睛安安静静看着自己母亲,咬字很轻:“为了那笔推星费,把我卖了。” 曲素梅一噎。 脸上顿时闪出几分尴尬,转过身去削香芋皮。 “这屋里没人,也不用绕圈子了,你要多少,我现在打给你。”宋知落是真的很累,连奈奈都看出她最近又瘦了一圈,脸色也白。 曲素梅:“我就是来给你做顿饭的。” 等了一会儿。 曲素梅已经将排骨冷水下锅。 “行。“宋知落点点头:“那您自便吧,我去休息了。” 见宋知落转身要走,曲素梅急了,过来抓她:“哎哎!!别去睡啊,妈妈话还没说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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