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看着沈昊宇。 沈昊宇又说:“在我们这个年纪,会对同学产生喜欢的情绪,是很正常的,我不觉得有什么。班级里那些人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们也没有恶意。” 桑妤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面无表情看着他。 她温声问:“然后呢?” 她的语气虽然没有什么起伏,但深处透着清冷。 沈昊宇似是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 桑妤说:“他们不是故意的,我就要原谅他们吗?” 她仰头看着他,问这话时,神情极为认真。 沈昊宇讷然片刻,想说什么,桑柠突然叫他。 沈昊宇又看了桑妤一眼,转身上楼。 桑妤垂下眼,有些烦闷地丢下筷子,搁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 狮子猫:【稍有效果是指?】 桑妤捞过手机,面无表情打字:【就是几乎没什么效果的意思!】 - 浅弯国际会所。 盛洵目光定格在最后一个感叹号上,眉间隐隐攒出笑意。 周明甫和周游他们几个正坐旁边玩德扑,余光瞧见他的动静,不由一乐,凑过头来:“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盛洵长臂微抬,颇为嫌弃地避开他的触碰。 周明甫也不气,腆着脸皮继续问:“昨天那个妹妹又约你了?” 今天上午盛洵回来后,他追着他问了好几遍昨晚那姑娘到底是谁,却一直没问出来。这会儿钻到空子就想套话。 “不是。”盛洵半靠在吧台上,漫不经心抽了口烟。 淡白烟雾在他面上拂开。 周围几个人目光齐齐瞧着他。 大约都很好奇到底什么事让他心情这么好。 盛洵停顿两秒,挑眉:“养了个兔子,咬人了。” “……” “?” 兔子咬到人! 到底! 他爹的! 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欸不对—— 周明甫:“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养兔子了?” - 国庆收假之后,陈语时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桑妤还是从班主任口里知道的这个消息。 刚听说时,她微微愣了愣,才想起来,陈语时好像已经好几天没给她发过微信。 陈语时是典型的话痨,之前几乎每天都会给桑妤发消息,即便她回复的很少,也不能阻挡她的热情。 连续好几天不说话,确实有点异样。 桑妤想了想,给她发了条微信过去。 桑妤:【你怎么了?我听班主任说你请假了。】 消息发过去很久,都没有收到回复。 她收起手机,一时没有再管。 直到晚上睡前,陈语时还是没有给她回消息。 桑妤忍不住又发了一条:【你看得到我的信息吗?看得到的话回复一下,我很担心你。】 这次消息发过去后,陈语时终于回了,是一个语音电话,陈语时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对不起桑妤,我今天白天一直都在睡觉,刚刚才看到你的消息。” 桑妤问:“你生病了吗,为什么请假?” “只是有点小感冒,别担心。”陈语时音调放低了些,神神秘秘的,“其实是因为我不想去上学,所以故意假装很严重的样子,又害怕我爸妈发现不对劲,只好装睡了。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桑妤无言了片刻,但又感觉以陈语时的性格,做出这种事情来,好像也很正常。 她道:“那你照顾好自己。我们现在已经高三了,你还是……好好学习。” 她不太常说关心人的话语,这话说得别别扭扭的。 陈语时笑起来:“桑妤,你是不是把我当朋友了?” “欸?”桑妤愣了愣。 陈语时说:“虽然你平时看起来,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但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挺冷的,就……怎么说呢,虽然你好像和我关系还不错,但我其实能感觉到,你一直刻意在控制着我们之间的距离。” “你一直在做着随时抽身离开的准备,不仅是对我,你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她斟酌道:“所以你这次给我发微信,我挺意外的。” “但是我很开心。”她又补充。 桑妤抿了下唇角,不知道要如何接她的话。 两人又随便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桑妤收起手机,躺到床上,想到陈语时方才的话,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 没多久,旁边的手机突然又震动了下。 狮子猫:【兔子照片.JPG】 狮子猫:【养过兔子吗?】
第17章 顺毛小猫 周六一大早,桑妤就出门了。 起因是前一天晚上,盛洵突然让她周末陪他一起去买兔子。 桑妤对养兔子这种事一无所知,原本是想直接拒绝的。 但盛洵开出的条件是:可以将她欠他的钱划掉一千。 桑妤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她出门的时间有点早,到花鸟市场时,盛洵还没到。 花鸟市场倒是已经开门,门前顾客络绎不绝。 桑妤在门前找了块石墩坐下。 早秋的晨风稍微有点凉爽,今日天气好,阳光很温和。 桑妤仰头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想了想,掏出手机,又拿出笔记本和圆珠笔,开始搜索: 【什么兔子最好养?】 【新手怎么挑选兔子?】 网上大家给出的答案五花八门,但推荐的兔子,基本上也就那几个答案。 桑妤低下头,认真在纸上记录下,又将不同品种的兔子的习性也简单写了下来。 写到一半,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白色帆布鞋。 桑妤笔尖停住,抬头。 清晨的日光从少年身后照射过来,盛洵今天穿得很清爽,一身简单的白衬衫搭配蓝色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有少年气。 他脊背微弓,从上到下俯视着她,眉眼轻垂,手指轻轻点在她笔记本上:“在写什么?” “兔子。”桑妤将笔帽盖上,站起身,转头问盛洵,“你有比较喜欢的兔子品种吗?” 盛洵愣了下,神情稍有讶异:“兔子还分品种?” “……”桑妤沉默了两秒,“你是认真想养兔子吗?” 盛洵单手抄着兜,抬了抬眉梢:“有区别?” “有。”桑妤脚步顿住,“你如果不是认真想养,就不要去养。” 她抬头看向他,视线不避不让,漆黑的瞳仁里散开几分近乎冷漠的冷淡。 盛洵眉心微动。 桑妤平静道:“对你来讲只是心血来潮,但对兔子来讲,却关乎着它的一生。你如果没有对它负责到底的打算,就不要开始。” 说完这句,她就低下头,拉开背包的拉链,慢吞吞将圆珠笔放回去,不准备继续陪他挑选兔子了。 想了想,她将笔记本也放了回去。 本子才塞进去一个角,倏忽,从旁侧伸来一截修瘦硬朗的手臂。 盛洵长指捏住她笔记本的侧脊,浅蓝色的方格本又被他拽了出来。 他直接将本子掀到她记录兔子品种的那一页,垂着眼,视线在她娟秀巧致的字体上淡淡扫过,语气散漫:“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认真养?” - 桑妤犹豫了两秒,跟在盛洵后面走进花鸟市场。 周末的花市人流量很大,入口处还好,进入到里面以后,路面变窄,不仅人多,两边花店的花篮也几乎占据了大半的过道。 这个时间点来买花的,基本上都是在路边卖散花的大叔和大婶,间或夹杂着一些来进行花卉批发的花店老板。 桑妤小小的身板被挤得东倒西歪。 她将背包抱在怀里,小心避让,又怕把人家的花踩坏。 不知不觉就落下盛洵很多。 前头那人走了一会,大概是终于察觉到桑妤没跟上来,蹙着眉,不大耐烦地回过头来。 他人长得高挑,又冷着一张俊脸,虽然只简简单单穿着件白衬衫,但站人堆里,眉清目朗,还是有股鹤立鸡群的味道。 尽管周围人很多,但桑妤依然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她还以为他是嫌她慢,不自觉想要加快脚下步伐。 等了两秒,却见盛洵逆着人群走了回来。 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是不是天然带着某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桑妤就看见两边的人碰到他时,自动就给他让了个小道出来。 盛洵抱着手臂停她面前,低眼睨着她:“怎么走这么慢?” “挤。”桑妤小声吐出一个字来。 太阳越来越大,她挤这一会儿,额上渐渐渗出汗意来。 讲出的话,无端就带出几分郁闷的情绪来。 有点儿像撒娇。 盛洵眉峰稍抬,像是笑了下:“娇气。” 他淡嗤一声,随即把手臂递给她:“抱着。” 桑妤不解地看向他。 盛洵轻啧了声,弯腰,勾住她手腕,随即带着她手臂穿进他臂弯里。 他今天用的香水和平日里不一样。 不是他惯常用的那款浮动着柏木气息的木调调香。 而是一股有些熟悉的、被盛夏雨水浸泡过后的青橘香气。 涩而酸的气息沿着两人相贴的手臂,飘散到桑妤鼻尖。 她轻轻眨了下眼,听见少年语气淡淡地道:“你抓紧我,我带着你走。” - 穿过一整个花市,才终于到达一家卖宠物的小店。 桑妤为节省时间,直接将她之前选定好的几个兔子品种报给老板,让他一一抱出来,供盛洵挑选。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盛洵这些年来过得太顺利了—— 老板抱出一只灰色的侏儒兔。 盛洵:“贼眉鼠眼。” “……” 老板抱出一只灰白相间的猫猫兔。 盛洵:“这是狗吧?” “……” 老板抱出一只白色的安哥拉兔。 盛洵:“你能看见它的眼睛吗?” “……” 桑妤在老板找人过来把他们暴打一顿之前,连忙将盛洵推到了门外:“你先去逛逛别的店,我来帮你挑。” “……”盛洵单手抄兜懒散站着,在老板想要杀人的眼神里,丝毫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微微蹙着眉心看向桑妤,“我只是实话实说。” 让他养那些丑兔子,他宁愿不养。 “……” 桑妤沉默了两秒,又莫名觉得这样的盛洵和她平日里接触到的还挺不一样。 好像敛去了过早成熟的伪装,而露出一点被隐藏在冷漠之下的少年底色。 令她不自觉又想起她小时候遇见的那只狮子猫。 起初小猫咪被她抓回来的时候,一点也不亲近她,张牙舞爪的,每次桑妤想要摸摸它的毛,都会被它挠得手臂上都是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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