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鸢整颗心都被他的目光吸了过去。 四目交接。 他静视她良久,忽而勾头。 灼热的气息更近地笼住她。 鼻尖与鼻尖相碰。 盛鸢紧张地呼吸都顿住。 她以为他要亲她。 ——这不怪她多想。 一切都好像刚刚好。 车辆涌动的街头,昏黄的路灯,植物罅隙间暧昧的光线,剧烈而顿挫的喘息声。 她微仰起头,轻轻闭上眼。 下一刻,额头忽然被面前的人,同样用额头,重重撞击了下。 他的额骨很硬,盛鸢冷不丁被撞,疼得眼泪都出来。 她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气,抬目瞪着他:“你干什么?!” 恼羞成怒的语气。 盛洵鼻尖依旧挨她很近,笑时,随着肩膀的震颤,鼻尖有一下没一下地从她鼻尖上蹭过去。 盛鸢看他笑。 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等待亲吻的样子,似乎有点丢脸。 耳后根不自觉就红了,心窝口也烫得要命。 她沉默了两秒,没来由地感觉委屈。 她也说不上来那股委屈究竟从何而来,总之就是,这一晚上心念百转,她的心情起起伏伏,到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刚刚,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和勇气,说要追他。 这其实和表白无异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像把自己的一颗心巴巴地交了出去,等待着对方的宣判。 心情本就吊在半空中,忐忑得要命,蝴蝶扇动一下翅膀,在此时此刻的她的心里,都会掀起一场海啸。 她的情绪太脆弱了。 故而,被他那样“捉弄”后,于是所有积压的纷繁心绪全部都冲了出来。 她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低下头,不想理他了,想走。 可手腕仍被他结结实实攥着。 盛鸢挣扎了会儿,哽着嗓子要求他:“你松手。” 盛洵吐字闷沉:“不松。” 盛鸢极力忍着情绪,提醒:“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要耍流氓。” “到底是谁耍流氓,要不要我提醒你,是谁先拉谁的手的?” 他的视线仍紧盯着她,讲话时,拖着股不大正经的强调。 盛鸢抿了抿唇,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就算是我先的,又怎么样。” 盛洵一手撑着墙,这样半明半暗的光影,令他眉眼愈发清冷好看得不像话。 他眉梢轻挑:“生气了?” 盛鸢嘴硬:“没有。” 盛洵抬睫,似是低笑了声,胸膛带起闷沉的颤动,指腹轻轻刮了下她耳垂。 “就这点儿耐心?刚刚不还说要追我?” 盛鸢沉默了几秒,眼睫泛起潮湿,自暴自弃道:“我不追了行了吧?” 她完全是赌气的话,讲完,便用力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男人对她手腕的桎梏。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红绿灯不知又换了几轮。 有两个外国游客从他们旁边路过,两人用不知道哪国的语言,说笑了两句。 隐约的对话声搞得盛鸢更加烦躁。 她手上用力还不算,又抬腿去撞他膝盖。 结果,挣半天非但没能让男人松手,他反而压她更近。 他的膝盖抵在她腿上,身子更加紧实严密地贴过来。 一只手始终牢牢攥住她手腕,另只手低下来,手背上青筋明显地凸起,捏住她下颌,令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盛鸢是真的觉得委屈得要命。 那股情绪不知从何而来,冲撞着她的胸腔,她的眼底潮气一阵漫过一阵。 盛洵垂目看着她,目光望向她眼底。 盛鸢对上他浓黑的瞳孔,不知为何,方才还汹涌的情绪,忽然就落了下去。 她有些难受地扁了扁嘴。 盛洵视线动也不动地看着她,见她情绪平息下来,才很轻很轻地笑了下,哑声问:“还追不追了?” “追。”呜咽的声音。 盛洵问:“追我那么委屈吗?” 盛鸢低着头,无声地摇了摇头。 脑袋直接杵进他胸膛里。 男人的身上好温暖,混杂着酒气的沉郁而温柔的柏木香包裹着她。 盛洵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片瞬,喉结抵住脖颈的皮肉,不动声色地滑动了下,长睫低垂,握住她手腕的手渐渐松懈。 这两人,方才还一副要打架的模样,现在反而都沉默下来。 盛洵任由她抱着,一只手虚虚揽住她后腰,另只手插着兜。 他一身白衣黑裤,站姿松散寥落。 如果有采风的摄影师路过,一定会忍不住记录下这一幕暧昧而迷乱的画面。 但那晚的开罗却格外的安静。 游人稀少,连路过的车都只是寥寥。 路灯三两只。 只有明月和路过的微风,以及头顶的棕榈树见证了这一幕。 盛鸢埋在盛洵胸膛里,不知自己哭了多久。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两人身上都已经被夜风吹得很凉。 盛鸢吸了吸鼻子,大约因为刚哭过,情绪还比较脆弱,一时半会儿没有从他怀里起来。 仍抱着他,下颌压着他胸膛,男人身上的气息严丝合缝包裹着她。 她仰起头去看他。 虽然他们重逢已经有些日子了,但直到这时,盛鸢才想起,她好像真的太久没有好好去看过他。 在她的记忆里,更深的其实是他少年时期的样子。 那时的盛洵狂傲、不羁,有着一股能将整个宇宙都握在自己掌心的信念。 但现在的盛洵呢? 好像稳重了很多,成熟了很多。 刚刚在酒店的时候,那帮人,其实也没比他小几岁。 顶多两三岁罢了。 但见了他,虽然也在开玩笑,然而更多的时候,都是毕恭毕敬的。 曾经不可一世的少年,如今也长成了非常可靠的、被很多人视作英雄的、顶天立地的男人。 盛鸢吸了吸鼻子。 自己都不曾发觉,她看向他的目光有多温柔缱绻。 盛洵察觉到她的注视,视线淡淡落下来,勾着唇,似是揶揄,嗓音却哑得不像话:“哭够了?” 盛鸢觉得丢人,不想应这句话。 盛洵指腹贴到她眼下,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掉粘连在眼角的泪滴,沉声问:“哭什么?” 盛鸢说:“你刚刚那么凶,不就是知道我情绪不好,所以故意逼我哭出来吗?” 盛洵低笑了声:“看出来了?” “嗯。”盛鸢从他怀里站起身。 方才两人贴在一起时不觉,这会儿分开,才发现夜风真的有点凉。 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盛洵视线下瞥淡瞥她一眼,抬了抬下颌:“先去买东西。” “噢。” 他们两个并肩往便利店的方向走。 盛鸢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刚刚到底为什么想哭。” “嗯。”盛洵随口应着,表示自己在听。 盛鸢说:“我就是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你好多好多年,然后突然说要追你,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坦诚得过分,什么话都往外说。 便利店的门随着他们的靠近,感应门自动打开。 盛鸢将忍不住再次涌到嗓子眼的泪意咽下去,看见盛洵抬手从旁边拿了个购物篮。 这个便利店蛮大,里面的东西很齐全。 他们两个径直走到卖酒的区域,盛洵视线在货架上停留几秒,漫不经心地评价:“你追人的手法太烂。” 他的语气,就和评价“这瓶白开水好难喝”一样的语气。 盛鸢语噎了两秒,不想接这话。 盛洵从架子上拿了几罐啤酒下来,继续说:“哪有把自己的心理活动这么直白地跟别人说的,这样不就完全被人拿捏住了?” 盛鸢说:“你看起来经验倒是很丰富。” 估计没想到她听完这番话,抓住的重点却是这个,盛洵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 他的手指随意地搭着旁边的货架,侧睨向盛鸢,薄薄的眼皮向上挑起,似是有些想笑:“怎么,你吃醋?” 盛鸢说:“我吃什么醋?” 盛洵语声调散漫:“你不是喜欢我,说要追我?吃醋不是理所应当?” 这人,抓着这个话题说个没完。 盛鸢从旁边拿了包薯片塞他怀里,恼羞成怒:“再说我就不追你了!” 话音落,忽而听见旁边一阵闷沉的笑。 盛洵手肘撑着货架,修瘦的指节抵在唇畔,笑的时候,整个肩膀都在跟着颤动。 盛鸢看着他,微微失神,下一刻便听他语带几分笑意地谴责:“哪有你这样的?三分钟热度难成大事。” 盛鸢回怼:“哪有你这样的,拿别人要追你这件事挂在嘴边?” 盛洵顺手又拿了包薯片放到购物篮里,看着盛鸢背对着他的、通红的耳垂,笑意收起,但眼底仍抻着清清浅浅的愉悦,视线轻轻落下去,声音比方才低了些,哑了些。 “我高兴,还不准我说么。” “……” 回去的路上,他们选择了打车。 主要是盛鸢怕冷。 两个人坐进出租车里的时候,盛鸢怀里抱着购物袋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发了会儿呆。 后知后觉,发现她和盛洵相处的状态,好像又变得轻松了不少。 思及此,她不由得转头问盛洵:“所以你刚刚就是故意的,对吧?” 盛洵正低头玩手机,显示屏幽兰的光线照在他脸上,他闻言,懒散地抬起头:“什么?” 盛鸢默然了片刻:“就刚刚我哭。” “噢。”盛洵收起手机,随意地装进口袋里,抬起一边眼皮意味深长地看向她。 他们两个一人抱了一个很大的购物袋,随着他们的动作,购物袋哗啦啦地响。 盛洵抬手将购物袋压下去,侧目看着她,散漫地吐出一个字:“昂。” 他不知道盛鸢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而决定要来“追他”。 但通常,人在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之后,总是会感觉焦虑、不安。 他刚刚恰好捕捉到了那一丝焦虑和不安,就顺着她的反应将她淤堵的情绪逼了出来。 盛洵没打算解释太多。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就显得很冗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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