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笙苦笑着,僵硬的扭过头,猛的吸一口气,稳住呼吸,等待厄运的降临。 “南笙啊,晚自习前麻烦你带我们班有才艺的同学到我办公室。” 老陈从天而降,又撇下一句话,从后门离开。 林南笙:?发生什么了? 本来紧急建设的心理基础作废,直到老师的黑色背影消失在门框,林南笙才浑然觉醒。 她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焊在脸上,迟迟不肯退下,缓缓扭过脖子,看向唐清竽。 林南笙:“完了,逃不掉了。” 唐清竽:“你会......?” 下午的阳光是泛着白金色的,映在白墙和书桌的一角,班里吵吵闹闹,林南笙和唐清竽四目相对,四周被光线笼罩。 “课代表,你这满级钢琴,不上去可惜了啊。” 局面僵持之际,后方的陈墨同学起身凑过去,意欲扇风点火。 “满级......?” “我就一爱好。” 唐清竽满眼震惊,在他看来林南笙就是那种足不出户,天天宅在家里学习的内卷选手,真没想到学业之余还有个如此之深的“爱好”。 “我不管,唐清竽,好同桌,要死一起死。” 林南笙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迫于老陈的压力,林南笙不得不单枪匹马“签下”战书,但她怎么也得拉一个“陪葬的”。 我们的唐清竽同学,碰巧会小提琴,又碰巧被林南笙知道,更碰巧的是,他是她的同桌。 在老天爷千百个轮回,上亿条“孽缘”线的乱搭下,唐清竽被推上台。 唐清竽:满脸“开心”。你看见我刻在脸上的“开心”了吗? “啊啊啊啊,谁啊在那说,我真的是。” 林南笙趴在座位上哀嚎,朝窗长啸,可怜她那该死的能力。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倒数一分钟,住宿生们摩拳擦掌,个个手拿饭盒,视线订在表盘上,皱眉,尻和股已离开温热的木凳半尺远。 校卡大都被甩到脖子后面,以防不测,阻碍发挥。 两只白色帆布鞋腾出座位外,脚后跟微微翘起,前脚掌凸出,只差脚后跟发力,稍微一蹬。 是寂静的味道。 且看各位印堂发黑,屏气凝神,绝非等闲之辈,乃可成大事者。下一秒必有“天灾”莅临。 “五,四,三,二......” “一!” 教室后方传来最后一秒,胜利曙光的呼喊,楼上开始震动,早已按耐许久的住宿生大军在放学铃打响的那一瞬间如闪电飞出班门口,随着楼上涌下来的住宿浪潮,随波逐流。 楼梯口,人海在蠕动,翻涌,不时还掀起浪花。 话说回在教室的走读生们,震动的声响如雷贯耳,由远及近,宛若“天降圣旨”,急于钦报,万万不可耽误。 破烂的桌子腿一上一下地与地面来个亲密拥抱,这栋楼,在颤抖。 若离弓之弦,一发不可收拾,便是眨眼的功夫,教室就已经空落落的,短暂的“假性地震”后,世界又重归于宁静。 林南笙对于吃饭的积极性一般,但是,今天是一个十分重大的日子——她今天要回宿舍洗头。 她不惜牺牲吃饭时间,只为把时间留给她的头发。在铃打响的一瞬,平日里与世无争,不慌不忙,作为住宿生中隐逸者的她觉醒身上压制的体育细胞,以平时跑八百米开一点七五倍速的时速突破重围。 小身板贴着楼梯边边,顺着缝隙滑下去,挤在人群里,无处寻觅。 人头翻涌,她两手空空,一心向前。在不经意间,不知道是谁的手举起来摸到她头上。 当时,楼道动荡,教师衰微,已无力控制住宿生“起义军”,只敢在一旁站着观战。 林南笙一口气跨越连接宿舍和教学楼的长廊,飞奔上楼,取得第一个回到宿舍的巨大成就——这也意味着她获得了优先水龙头和卫生间选择权。 作为一名“超级飞侠”,林南笙的动作配合天衣无缝,洗头洗澡一气呵成,室友还没回齐,她就已经倚在门框上擦头发。 齐腰的长发披在两肩,一条干毛巾来回擦拭,空气里还残留着洗发水的香味。 林南笙弄得差不多,出门穿鞋。 低头的时候,湿发挪到前面遮住视线,稍稍抬眸,铁栏杆外的苍穹被漫天红霞遮盖,透出橘红的光,毫不保留的展现落日时分在黑夜降临之前的美。 穿上秋装外套,规规整整按学校要求拉好链,校卡挂在脖子上,随走动而轻轻晃动。 下到一楼,林南笙拐个小弯走靠操场的小道回去。 能让五个人一排容身的小道,种着稀稀拉拉的桂花树,枝干干瘪,瘦弱,被层层带着小锯齿的碧叶萦绕。 余晖斜照,渗进树梢,融进那藏匿在叶间的簇簇桂花。 初秋时节,八中桂花开的早,拇指大小为一簇,浅黄色的小花瓣紧挨着,挤在叶间,乘风袭来阵阵幽香。 林南笙抬头是落日晚霞,低头是余晖桂花,平行视线猝不及防撞上一个被橘光浸泡的湿发少年。 “唐清竽......?” 她手指稍作撩拨,别开了遮住大半视线的湿发,一对圆目微微眯起来,下巴微仰,仔细的想辨认。 “嗨......” 唐清竽一眼认出他的同桌,见其举止,感到诧异。 认证成功,是唐清竽。 “啊,对不起啊,我有点脸盲。” 林南笙往前走两步, “你这是要回课室吗?” “嗯。” 唐清竽只是微微做声应答。 关键是,林南笙看他的眼神很......微妙,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来自语文课代表的压迫感。 两个人一起走在小道上,林南笙微微一笑,唐清竽瑟瑟发抖,不禁打个寒噤。 林南笙今天的笑容有点“特别”,一双人畜无害的小圆眼,一张肉肉的小圆脸,却嵌上了“诡异的笑容”。 A市的温度向来奇特,忽高忽低,上午还穿着冬天的大衣,下午便穿着夏天的短袖沐浴在微风中。 于是,被夕阳铺上地毯的小道上,出现两个身影,高的一个穿着短袖,小臂隐隐看出肌肉线条。 矮的一个穿着秋装外套,方方正正拉上拉链,与旁的人一对比,更是显得矮。 穿过小道,途径操场,绕过食堂,走上教学楼。 “唐清竽......”(露出邪恶的笑容) “啊?” 唐清竽只觉左侧发冷,看一眼林南笙就急忙收回视线。 “走,去找老陈报名去。” “我......拒绝?” “不行,绝对不行,你看看你一手好琴艺却不展现出来,多可惜。而且学校的活动也就这么几次,你高二不展示,高三就难于上青天啦。你就当这是对青春的纪念嘛......” (此处省略n字劝说) 说起拒绝,林南笙可是第一个反对,毕竟有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好同桌,怎么着也得拖着一起分担老陈那边的压力,决不能让他一个人苟活! 唐清竽:你确定是为了我好,不是为了陪你吗? 经过办公室门口,林南笙特意看了一眼,老陈不在座位上,估计是去吃饭了,林南笙只好暂时就此作罢,过会再去。 时间还早,段测也考完了,林南笙暂时闲下来,也不急着回课室干点什么。 悠哉游哉地走回班级。 班里面没有人,空荡荡的,一副只有桌椅和书本的躯体。 余晖漏进窗户,透在林南笙和唐清竽的桌子上,橘光灼灼。 她坐在位置上啃面包,唐清竽在一旁坐着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两个人的教室,泡过了余晖,空气里酝酿着秋日的凉风,微风穿过,翻起桌上的纸业,撷来篮球场的欢呼声。 同桌间的距离不远,两个人都湿着头发,带着熹微水珠的发丝被橘光笼罩,穿透,不放过任何一个缝隙。 嗅到的空气微微湿润,发丝半湿不干,坦露在光亮下,呼吸。 唐清竽用余光看林南笙,她正低着头咬面包,头发自然下垂,一手勉强托腮,看眼神,估计在谋划怎么送唐清竽上学校的舞台。 只见她垂眸,沉思,头顶青丝暮光“折射出”智慧的光辉。 像是有了主意,她毫无预兆的抬起头盯着唐清竽。 好在唐清竽同学的视线在三秒之前紧急撤回,避免了对视。 “唐清竽,你不去的话有人会伤心的。” 林南笙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唐清竽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有点震惊。 这......算是撒娇示好吗? 林南笙用最严肃的表情说出最放纵的话。 “谁?” 唐清竽还是按照套路问名字,双颊发热,耳根有点温。 “蒋磊。” 林南笙依旧面不改色,视线移到隔壁蒋磊班。 唐清竽:在心里暗骂蒋磊八百次。 “去嘛,留个纪念也是可以的呀。” “走吧。” 林南笙一时间呆滞,唐清竽答应的速度过快。 “真的假的?怎么答应这么快?” 她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走吧。” 唐清竽离开座位,站在桌子旁边等林南笙出来。 唐清竽: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你再这么劝下去,我就耳根子不保了。 林南笙出来蹦蹦跳跳的,虽然无奈上场,但可算是拉上唐清竽,完成了蒋磊的心愿。 这会子,老陈在工位上喝茶,看着应该是刚吃完饭回来。 “陈老师。” 林南笙从后方突袭。 “诶,南笙啊。” 老陈缓缓放下浮慢红枸杞的杯子,转过身去。 “陈老师,唐清竽会小提琴,可以上台表演!” “哟,清竽还会小提琴呐。” 老陈对此霎是震惊,教书育人那么多年来,像林南笙这种班级里学乐器的男生可是稀罕物。 “嗯,是的老师。” 唐清竽站在旁边答应着。 老陈从电脑后面抽出一张报名表,又拿了根笔,让唐清竽自己登记。 林南笙内心狂喜:嘿嘿,老师把我忘啦! 高兴不过三秒,唐清竽写好名字和乐器,老陈开口 “南笙,到你了。” 刹那间五雷轰顶,刚刚那点高兴和庆幸被抛到脑后,果然,始终是逃不过了。 林南笙登记在第三行,除了他们俩,还有人私下报名。 “曲目......” 曲目两栏空空,俩人苦死冥想。 “《卡农》?” 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林南笙上高中一般就来来去去练那几首曲子,《卡农》是她最熟的。 《卡农》,作为乐曲中的经典,广泛传播,治愈人心,适用于大多数场合,简直是百搭神曲。 这么说来,也不怪二人同时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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