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麦对情感话题比较感兴趣,难得插话问:“烟烟姐,你和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呀?” 席烟看了一眼薄望京,纠结了一阵,还是解释了:“不算男朋友。” 薄望京目光睨过来,阴恻恻。 席烟摊手道:“我们现在是合法关系。” 薄望京眯了眯眼,嗓音低磁,“以前你不是先生,老公,叫得挺欢么,现在怎么不叫了。” 他这话说的音量不大,旁人听不见。 饶是如此,席烟呼吸还是不大通畅,她不露痕迹地挪开手,薄望京探身过来说话的时候,凉丝丝的衬衫袖挨着她,有些硬的袖口时不时刮擦她的皮肤,十分暧昧。 她辩解道:“我也不是每一次都叫吧。” 恰好服务员开始上菜,打破了紧绷的气氛。 薄望京总的来说心情不错,勾了下唇,“刚才我问宋绥的问题,你怕答慢了,我直接从这里把你扛回去?” 席烟眨了眨眼,坦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席烟坐椅子只坐三分之一,在外面不像在家那么随意,脖颈高高扬起,脊背笔直,即使低头玩手机也只是微微低下下巴,不和旁人一样松懈了就驼背。 她今天目的是工作,妆很淡,眉弓弧度像月牙,衬得一双眼睛灵动美好,复婚后,她说话并不和以前那样实打实骄纵直接。 会揣度他的心思,看一个球抛出去,有多大可能性会砸着自己。 她会露出想看却又不敢直勾勾看的目光,像暂时收了爪的小野猫,时不时咬你一口,但因为怕你将它牙拔了,轻轻抬手要揍它时,它就过来蹭你,嗷呜嗷呜叫,将你蹭得满身都是它的味道。 但你对它好些了,想同它亲昵,它又伸出爪子给你的手划拉出些伤口。 十几年前的冬夜,他所见的,只是这只猫咪毛茸茸无公害的一面,加上这几年的婚姻,才是她活生生在他面前的样子。 薄望京给她倒了点果汁,和以前一样,在外人面前表现十分周到。 席烟猜不出他有几分真心,也不打算为难自己去猜他是真是假,只要守好自己一颗心,总不会吃亏。 薄望京盖上瓶盖,看透她在想什么似的,嗓音从容沉磁:“只要你想,我们就能和以前一样,烟烟。” 他已经很久没叫她小名了。 席烟一怔,他提出的建议很诱人,如果她答应,就代表薄望京从此刻开始,不会像前段时间一样强迫她做许多事情。 可是发生过的事怎么能当做没发生呢? 如果她想随心所欲,或和别人在一起,他绝对不允许。 这种程度的自由,怎么算和以前一样? 席烟垂下眼睫。 他在攻心。 他想让她和以前一样,明知他是冷血动物,还满心满眼都是他,再不可能了。 - 吃饭期间,餐厅老板亲自过来送酒,薄望京不喝,宋绥陪了几杯,场面话说得很圆滑,和面对CEO不是一个人。 后来老板走了,他酒劲上头,给薄望京斟了一杯,醉意染红了他的脸,眼睛像有湿意,清醒又恍惚,说:“祝薄总和小……和席烟,百年好合。” 他没说出来的词,是小结巴。 席烟看着这副场景像在做梦,一个期盼很久的梦,亲朋好友都祝福她的婚姻美满长安。 “只要你想,我们就能和以前一样。” 这句话在她脑袋徘徊,仿佛一只引人踏入深渊的恶魔,给她递出红艳艳的果实。 她平静地看着他们,随后低下头刷起短视频,恶魔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再也听不见。 宋绥后面敬的这几杯,薄望京破戒喝了,他不常喝酒,却也不容易醉,回去的路上经过一道隧道。 昏黄的暖光浅浅浮在他氤氲泛红的眼尾,脸颊显得更白了,本在闭目养神,安静的样子有混着冷檀香有一丝佛性,求他庇护,央他怜悯。 他好像记起什么,睁开眼,撩开一丝缝,寡淡凉薄的视线落在坐在身侧的女人身上,见她出神望着窗外,并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声关切也没有,抬手将人扯过来。 “在想什么?” 席烟冷不丁被拉过去,直接倒进他怀里,铺天盖地都是他清冷带暖的味道,因为喝了酒,他的胸膛比往常烫人。 她故意气他:“反正不是你。” “是么?那是我的错。” 薄望京这话将自己摆在低位,但做出的事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他下一秒就将人压在后车座不管她愿不愿意,亲上去,隔着厚厚的衣服,他揉着她浑身最软的地方,没有一寸骨头,却能将人酥得没胫骨似的塌在她身上。 劳斯莱斯不光有星空顶还有隔板,代驾看不见他们。 席烟不敢发出声音,羞耻和刺激盈满了她的血管,充盈她的双颊和耳朵滚烫发红。 她小声求饶:“别弄了,我什么都没想,发呆而已。” 薄望京长指微曲,徐徐贴着她天鹅绒一样颤抖的肌体,这种紧张感仿佛坠入惊心动魄的乐园。 他安抚小鹿般安抚她,“现在呢,还能想别的么?” 席烟两眼含春,本想骂他,吐出来的字却变成了娇嗔。 “薄望京你真他么有病。” - 席烟里边儿的内衣扣子闹得散了,冬天衣服穿得多,看不出来什么,但她一走动,风从脖子灌进来,空荡荡一卷,他指腹的余温和松弛有余的力度重新涌入她脑海。 席烟越想越燥热,看到薄望京从容走来,立马躲开。 薄望京瞧她的眼神跟放风筝似的,盯一会儿,随后似笑非笑地挪开,好似觉得偶尔宽一宽也没什么,线头把在他手上,跑得远了有的是办法将人收回来。 第二天陈姨来打扫卫生,她现在并不和以前一样住在这里,而是定时定点过来帮忙,但工资和以前一样。 席烟还是住在客房,晚上锁好门,也不知防谁,这些房间的密码薄望京都有,改了也有法子改回去。 防君子不防小人。 薄望京这些天兴致不错,演起君子来,还算有一丝底线。 陈姨拿了张票单问席烟,“这个还要吗?” 是他们昨天晚上吃饭的签字单。 薄望京三个字一笔勾勒,犹如游龙吸水,吸引席烟的并不是他凌厉有形的笔记,而是“京”字的勾,它的力度与弧度,冥冥之中有什么即将碰撞在一起。
第30章 料峭又窈窕 笔迹相似并不能代表什么, 或许小时候用了同一本字帖,又或者仅仅是个巧合。 扔掉签字单,席烟从书房又拿了许多本薄望京写过批注的书来对比, 越看越不像, 这些书大多是在他高中之后看的,连笔较多,多用钢笔写成, 浓淡成画。 而试卷上的文字,工整有序,没有前者那样凌厉且追求美感。 俗称装逼。 席烟向宋绥要了论坛的网址和那个人的主页。 2010年前是论坛最鼎盛的时期, 当时网友们的卖萌在这个5G时代看起来有一丝过时的尴尬和造作。 这个奥赛论坛已经没什么新帖了,席烟感觉自己走进了一间很老旧的屋子,随手一翻,许多人风尘仆仆的来过,留下只言片语的痕迹,又匆匆走了。 那个人头像是原始头像, 等级却很高了,留言和回帖都会给他加经验, 被关注人数有五万多, 这个网站总注册人数也不过十万左右, 许多可能还是路人,说明他当时确实备受瞩目。 那个年代不管小学生还是中学生,都很流行非主流繁体名字, 多少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思, 但他的名字却很简洁, 叫——我是谁。 我是谁,这是一个究极哲学问题。 席烟听宋绥讲他的故事的时候, 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一个有点神秘却又意气风发的少年,有点高傲,犯些唯我独尊的中二少年气,在人群中引起惊涛骇浪,又深藏功与名。 他这个昵称,也不知道是不是席烟多心,她觉得这个人,在这个时期,内心挣扎且迷茫,恰如矗立天地间的草,根茎挺拔,却无可归处。 他主页除了发帖和回帖的公开数据外,没透露什么私人信息,唯一一个和论坛无关的联系方式是邮件,写着:[email protected] 按照人类的取名习惯,“_”后面不是跟着姓就是名,席烟稍稍留意了一眼,不管是哪种,和薄望京都没有关系。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些,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如果薄望京和白首镇有关系的话,也太诡异了。 - 早上席烟询问中介今天能不能过去把东西收拾一下,中介隔了半小时才回她,说:“买家说不急,要是您一时之间找不到地方住,也可以住在那里。” 席烟觉得这人实在好得有些过分。 不在本地短期无法入住,给不方便的原住户宽限几天已经足够善良了,现在的意思是,即使她继续住下去也不介意。 她多问了一句,“您方便把他微信推给我吗?我想和他聊聊。” 没几分钟,梁慎川给她打了个电话,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调,叹气道:“烟儿,你太聪明了,要是继续往下装,没等你查到,我自己就会露马脚,不如直接告诉你。” 席烟怔了半分钟,居然觉得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脑子里划过前段时间薄望京给她说过的话。 梁慎川名下房产不比薄望京少多少,多一套不多,少一套不少,梁阿姨不许他在婚姻大事上瞎胡闹,但置办一两套豪宅并不会多说什么。 那个时候她急坏了,还以为遇上了什么海外富豪,细细想来,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儿。 如果她当时在现场,一定不会让梁慎川做这件傻事儿,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她想了个方案,认真说:“我帮你问问别的房产中介,帮你把这套房子卖出去?” 梁慎川十分大气地回:“不,我现在决定送你了。” “之前我还给别的妹妹送过车,咱俩认识这么多年反而没送你什么,你就安安心心住着吧。” 席烟笑着怼了句,“你把我当成什么?我们的关系,用得着送这个来证明?” 梁慎川默了几秒,难得在她面前生了丝气,“非让我把话说那么明吗?那会儿姓薄的那么逼你,咱俩十多年的朋友,帮一帮怎么了,知道你忙得焦头烂额,电话打不通又不敢给你压力,我杵那儿干着急,你想过我作为朋友的感受么。” 他怕自己说太过,缓和语气补了句:“你总要让我帮你点什么。” 席烟闭眼深呼吸,将脑子里的那些事情赶出去,薄望京太擅长攻心,即使当下没发作,怀疑的种子总会在日复一日的生活肆意疯长。 她又说:“亲兄弟还明算账,我之前就说了,到时候我见到你,想的都是债主二字,而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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