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家里的书金融哲学占比较大,这里的书百花齐放,有英文版的《飘》,还有全国中学生必备的鲁迅老舍文学作品,也有一些经济学入门和大学课程类的书。 席烟原以为像MP3这类看书可以听的工具应该在书房,但是她逛了好几次都没找到,却意外翻出书柜底层的箱子,里面有他以前写过的习题本和作文。 还真是一样没扔。 他文风老道也无趣,没什么“今天奶奶分给我一个梨,但弟弟妹妹很想吃,就让了出去。”这类稚嫩的主题,反而一开始就写《读三国——曹操的奸雄之路》等等非有野心的论题。 她无意识扫了眼姓名那栏,刚要挪开,心脏通电似的惊了惊。 那里写着——纪阑。 这不是薄望京的书房吗?怎么会有别人的东西? 席烟抱着整个箱子到外面,将泛黄的习题本和作文集都翻了出来,前面她压根儿没看署名,潜意识里觉着就是薄望京的东西。 她额上冒出些汗,顾不上擦,一本一本翻开首页写名字的地方。 纪阑、纪阑、还是纪阑…… 她又从书架另一边的大箱子翻出一些试卷来。 这个时候已然变成了“薄望京”。 她坐在地上,现在十分肯定,薄望京以前并不只是“薄望京”,他有一个秘密,或者说,有一段鲜少人知道的往事。 席烟还没找到证据,证明薄望京和奥赛论坛的那个人有直接联系,但这初中时期一模一样的字迹,怎么能说不是他? 白首镇…… 纪阑…… 薄望京…… 火灾。 火灾…… 席烟脑子一团乱,她小时候也经历过一次火灾,但受害者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 从公寓出来,司机早早地把车开到了门口,席烟开了丝窗缝让风透进来。 她给郑晚秋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问:“奶奶,以前薄望京在白首镇生活过吗?” 郑晚秋那边很热闹,好像在听京剧,咿咿呀呀,是出《游龙戏凤》,席烟以前跟着听过。 “ 来来来,我与你插上这朵海棠花。 在头上取下了九龙帽,避尘珠照得满堂红。 见此情好似入梦境,真龙天子到房中。” 郑晚秋从房里出来,乐呵呵地喂了声,席烟恰好听到那句“真龙天子”,将问题复述了一遍。 郑晚秋好像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喜庆,“哟,他连这个都和你说啦?” 这便是答了。 这出游龙戏凤听得席烟好像做梦,她望进无边夜色。 郑晚秋问她最近怎么样,忙不忙,身体好不好,席烟一一应了,心思却不在上面,匆匆挂了电话,回忆起后来薄望京随她玩项链的样子,心里有了猜想。 她失力地闭了闭眼,懒得再印证,只是觉着许多事情阴差阳错,她也不敢多想那个时候的事,怕自己可怜他,让人误会。 过了几天薄望京却来问她,“公寓都掀完了?” 席烟干脆道:“你MP3在哪儿?我没找着。” “先解释一下这个。”薄望京长腿交叠,松弛地靠在沙发上,茶几上摊着席烟从宋绥那里要来的试卷,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矜贵逼人。 席烟也不和他兜圈子,“你想听什么?” 这人蔫儿坏,步步都是算计,这卷子怕是早就被他看到了,就算她不说,他也会查那天宋绥和她讲了什么,查到卷子迟早的事儿。 她要去公寓是碰巧,就算没这一出,他也会适时漏出些线索,让她闻着味儿地往那个方向走。 薄望京弯弯绕绕一堆心思,就是不张嘴,目的并不是告诉她真相,而让她自个儿琢磨,这样推出来的东西,深刻,坚定,也震撼。 估摸着他等她提问等了一段时间,席烟也是倔脾气,他不提,她就装不知道,看谁熬得过谁。 薄望京哂笑了声,好似不急,将卷子折了折,挑起眼皮瞧她:“MP3在家里,书房主书桌的第二格。” 席烟转身就走,她潜意识觉得这玩意儿现在没人用,所以不曾想过在家里翻一翻。 不是她把人想得太坏,而是这人前科太多,极有可能是故意放在家里方便她发现。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连上MP3的USB,时间隔太久开机有点慢,她指尖忍不住点着触摸板,薄望京站在她后头,难得拎了只Waterford水晶杯,里面装着威士忌。 棕色的液体通过杯体楞面在他指尖发光,雅致而低调。 他眼底趣意横生,像是在看一出戏。 以前的MP3更像一个U盘,席烟看到指示灯亮起忙点开“我的电脑”,鼠标挪到移动磁盘H盘,手指轻颤停顿了半秒,按下。 里面全是古典乐,名字长且复杂,跟乱码似的。 席烟没耐心一行一行分辨,直接拉到最底下,果然有一张图片。 她垂下眼睫,两肩塌下。 “应嘉荟使点绊子你就和我闹,打破沙锅问到底,不退一分,还没听明白解释就要和我离。”薄望京抿了一口威士忌,将酒放在桌子上,长腿长手从背后环绕住席烟。 “怎么轮到他这儿就不敢看了,嗯?” “我帮你。” 他握着她的手,食指抵着她的指甲,席烟手凉极了,拼命往后缩,这两件事哪能一样。 她恼道:“和你离婚那会儿,知道真相对我来说是解脱,但今天我真看了这照片,和梁慎川就回不到以前了。” “十年的朋友,你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似的冷血。” 薄望京不动了,维持环着她的动作,从背后冷森森垂视她扑闪的睫毛,嗓音低沉,“你别他妈给我来个好友变恋人,突然明白喜欢人家的狗血戏码。” 席烟感觉后脑勺阴风阵阵,她本来坐地毯上腿就伸不直,薄望京非和她挤一块儿浑身都不舒服,她扭了扭身子,蹙眉气他:“我人在这儿不就行了,你管我喜欢谁。” 异性之间有没有纯友谊这个辩题辩了几百年了。 旁人席烟不知道,她在精神上压根没把梁慎川当男的。 她很清楚知道梁慎川不是她的菜,至于自己是不是他的理想型,以前她觉得不是,现在不敢说。 薄望京压着她手把照片点开,席烟看到那身熟悉的校服下意识别过脸逃避,薄望京左手摊在她额头强迫她看。 应该是节体育课,她逃了没去上,旁边空无一人,窗外的纱帘飘在她马尾辫上,好像新娘的婚纱。少年原本要将那缕纱挑开,却鬼迷心窍的凑了上去。 亲没亲到照片上没拍到,若不是当事人,这图浪漫极了。 席烟看得出神,两只手虚虚握成了拳头,一种没安全感不敢相信的表现。 薄望京见她满心满眼都是这张照片,不悦地将人下巴抬起来,薄唇贴着她的脖颈,不动声色地和她亲昵,摸了一会儿,不再满足隔着布料,挑开探了进去。 席烟背对着他,想调整姿势就被人转回去,她看着照片,又受着薄望京的攻势,说不清有种给人戴绿帽子还是什么的感觉,总之非常羞耻。 她刚把笔记本合上,薄望京抽空又将它翻开。 席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转头瞧他,男人眼尾散着妖冶的冷色,他眼底蓄着情,情不贯心,虚浮着,舌尖慢悠悠玩着她的耳垂,压低的嗓有丝疯性,“我们也拍个照片给他怎么样。” “让他瞧瞧私底下我怎么亲你的?嗯?” “别合上。” 薄望京攒着她身子往后拖,低声咬字,“对着它做,我觉得很爽。” 席烟听得心惊,反手糊了他一记软巴掌,可依旧没阻了他的兴致,一整晚像沉在水里的小舟,撞上一座冰山,抵死纠缠。 - 每次和薄望京厮闹完就得休息个两三天才好,这次他缠得久了点深了点,席烟底下就破了皮,薄望京大半夜开车出去给她买药,涂的时候她直喊疼不肯用,薄望京边皱眉边掰着她腿涂,哄了一晚上,凌晨三四点两个人才睡。 第二天他早起去公司,席烟睡得半梦半醒,听到有人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人呆着行,心呆在别人那里可不行。” “别害了人家。” 席烟梦游似的,以为他又是说南山想搭讪的那些人,卷了被子继续睡。 这两天睡觉前薄望京都惦记着她下面磨破的地方,雷打不动定时定点给她上药,席烟和他相反,就想恢复得慢些,这样他好少缠她。 照片的事情之后,薄望京给她找了个搬家公司,把那套房子里的东西搬到别墅来,席烟问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薄望京和她解释时表情非常平静,嗓音沉磁,“你觉着我能忍受你的东西放在别的男人房子几天?” “本以为你拎得清会马上搬,就不想插手。” “看样子还是得我自己来。” 席烟正好也懒,就随他去了,不过还是想着得和梁慎川说一声。 下雨天,楼道有些滑,搬家公司的经理给她打了个电话,卑微道:“薄太太您好,非常抱歉,由于我们工人操作不当,摔了个瓷瓶,您看该怎么赔比较合适,最好抽空过来看一下。” 她屋子里的东西说不上多喜欢,就是摆着好看,许多是拍卖品,有贵的超过七位数的,也有千把块的,让人赔也是为难他们,边说:“这个就算了,后面那些小心点,用泡沫纸包一下再放。” 经理支支吾吾道:“您还是来一趟吧。” 席烟以为他们摔了很多,着急忙慌地赶过去,结果就看到了吊儿郎当坐在门口玩小瓷瓶的梁慎川。 他今天看着同以前不一样,不大高兴地笑着,“薄太太现在这么大牌?朋友都不要了,想搬就搬,招呼都不打?” 经理偷偷看了席烟一眼,心虚地解释:“这位先生说他是房主,给您打电话不接,说我们要是把东西搬走他就报警,告我们非法入侵。” “我们……我们不敢惊扰薄总,只好按照他的说法给您打了那个电话。” 两边都不好惹,所以才让她这个看起来相对好捏的软柿子出面解决。 经理也是为了保住饭碗,席烟不想为难他,虽有些被骗的不悦,但也让他直接走了,并软声威胁了句,“如果真摔了我东西,那我只好让你赔了,原谅的机会被你浪费了。” 经理立马顺坡爬,“好好好,您放心,都是包好了再上车的,不会有差池。” 人都出去了,房间里有些安静。 到底梁慎川不敢在她面前多放肆,软声说:“姑奶奶,我到底哪儿惹着你了?你就是直接揍我也行啊,整的跟冷战似的,别提多难受了。” 席烟闷声道:“你没惹我,是我自己找罪受。” “怎么呢?”梁慎川拉她的手臂,想和她面对面站着,好看请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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