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绥长腿迈开,走到陶言生身旁,垂眸看着她,嗓音低沉:“走吧。” 陶言面色僵硬,仍旧试图挣扎:“不用——” 话音未落,身侧的人已经迈步,往餐厅门口走了。 陶言:“……” 她瞪着温瑾,然而已经和付时茉聊起来了的哥哥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左右为难,最终,她只能攥紧手中的包,拖着脚步,艰难离开。 餐厅门口,江屿绥正等着她。 见陶言脚步缓慢,也不催促,只耐心站在原地,眉目温和。 待陶言终于走到他身边,他才俯首温声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顿了顿,又低声问,“可以吗?” “太麻烦了。”陶言还是忍不住垂死挣扎,只要想到等会儿两人同坐一车,就尴尬到头皮发麻,“我自己回去就好。” “没事,一点都不麻烦。”江屿绥嗓音磁沉,语调温和妥帖,“这里不好打车,况且我答应了你哥哥,得把你平安送回家才行。” 还不待陶言想出要怎么反驳这话,江屿绥温声落下一句“等我一下”,就直接离开了。 男人身高腿长,几秒时间,就已经走远了。 无奈,陶言只能接受现实。 三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卡宴就停在了陶言身边。 驾驶位的人推开车门走下来,绕到副驾驶位打开车门:“上车吧。” 都到这地步了,陶言也只能上车。 她俯身上车,低声道了句:“谢谢。” 江屿绥的一只手挡在车顶,待女孩坐好,才将车门轻轻关上。 上车后,他侧目看向女孩,见她已经乖乖将安全带系好,指尖蜷了蜷,他眼睫微垂。 安静的车内,尴尬的氛围继续蔓延。 陶言轻咳一声,再次道谢:“麻烦学长了,谢谢。” “应该的,不麻烦。”江屿绥应,而后,他拿出手机,点开导航,目光转向女孩,“地址是?” “噢——”陶言侧身看向江屿绥,认真报地址,“在凰山区青水街……” 女孩碧绿的眼眸专注地看着他,粉润的唇一张一合,嗓音清脆,落进耳中,无端令人思绪乱了几分。 江屿绥眼眸微暗,喉结上下划动,片刻后,他垂眸,将手中的手机直接递到女孩面前。 还在认真说地址的陶言微怔,茫然地看向江屿绥:“嗯?” “你直接输一下。”江屿绥嗓音喑哑。 陶言愣愣点头:“好哦。” 她接过手机,很注意地没触碰到对方,垂眸认真将地址输入。 一分钟后,陶言将输好地址的手机还给江屿绥:“好了。” 黑色的手机衬得女孩的手越发白皙,指腹是粉白色的。 眼眸微暗,江屿绥没能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在接过手机时,指腹在女孩手上轻轻擦过。 指腹下的触感柔软细腻,轻轻抚过时,那抹温热仿佛顺着指尖的神经末梢传到了心尖,连带胸腔也蕴出一抹烫意。 手指攥紧,又无声松开,江屿绥克制地收回视线,认真将车启动。 带着些微薄茧的指腹擦过手指时,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痒意,陶言眼眸微睁,心间一滞。 直到车辆启动,她才缓缓回神,却仍旧觉得相触过的那块肌肤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的车内只有时不时响起的导航的机械声音。 回来的路上,仍旧堵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陶言觉得尴尬,却又不可能主动开口说什么,只好垂首认真地摆弄手机。 她给张格格发消息:救!好尴尬! [格格]:怎么了? 陶言侧向窗户敲屏幕:我今天不是陪我哥相亲吗?你猜我遇到谁了? 一般能让陶言发出这种消息的,只有一人。 张格格大胆猜测:江某人? 陶言含泪回复:嗯! [格格]:!!! [格格]:这是什么孽缘(×)缘分(√) 陶言刚想回复,突然听到身侧的人出声,她一惊,赶忙摁灭了手机。 身旁的人从上车后就一直摆弄手机,江屿绥看了眼时间,低声问:“饿了吗?” 早上睡到九点多才起床吃的早餐,且外婆还投喂了许多小蛋糕,陶言摇摇头:“没有。” 转而想到什么,她礼貌询问对方:“学长饿了吗?” 知道女孩心软,江屿绥心中纠结了几秒,而后决定放纵内心的卑劣情绪,低声道:“嗯,早上一直在忙别的事,还没来得及吃早餐。” “啊……”陶言抿了抿唇,看了眼导航上好几段红橙色的堵车标注,实在做不出让对方饿着肚子送自己回家的事来。 于是,她思考了半分钟,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那学长你把我在前面放下来吧,这边路段比较好打车,你先去吃饭。”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江屿绥:“……” 他深呼吸了下,无奈笑:“我姐要是知道我把你半路扔下,一个人去吃饭,非收拾我不可。” 陶言:“……” 她没什么底气地小声道:“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不会知道的。” 江屿绥哑然失笑,只能认输:“没事,我也不是很饿,先把你送回家。”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导航的机械音尽职播报:“前方路段拥堵——” 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手机屏幕,再次被上面的橙红颜色刺了刺眼,陶言轻声道:“学长,还是先去吃个饭吧。” 再次因之前说的那话后悔不迭,江屿绥苦笑:“没事,我真不饿。” “我的意思是——”陶言顿了顿,身前的手指搅成一团,她垂眸,缓缓道,“可以等学长先吃完饭,再送我回去。” 指尖微顿,江屿绥心中诧异,侧目看向陶言。 女孩面容乖软,眼睫低垂,细密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心间仿佛有一处地方正悄悄塌陷,酸软得不行,他张了张唇,想告诉女孩不用迁就他,如果不愿意等,不用为了他勉强自己。 想告诉她,别对男人心软,他远远比她想得要卑劣得多。 然而,他最终只是哑声笑了笑,纵着心中的妄念和渴望,轻声应:“好。” 车停靠在路边,江屿绥指腹在手机上轻划了几下,转头问陶言:“淮扬菜吃吗?” 陶言轻轻点头:“我还不饿,学长你选你想吃的就好。” “嗯。”江屿绥轻声应,而后两人下车。 餐厅不远,步行不过十分钟便到了。 陶言抬眸看了眼餐厅名字,是一家淮扬菜馆。她脚步微顿,抬眸看了身侧的人一眼,随即敛眸,跟着人走进餐厅。
第44章 服务员迎上前, 领着两人走到临窗的一个位置坐下。 菜单拿过来时,江屿绥先递给了陶言:“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陶言婉拒推辞:“我都可以的,学长你点就好。” 江屿绥便也没再坚持, 简单点了三菜一汤,只是每点一个菜时,都会低声问陶言:“这个可以吗?” 对此,陶言也只能点头:“好。” 等待上菜的间隙,江屿绥随口问:“什么时候返校?” “还没订票。”陶言避重就轻,“不确定哪天回。” 江屿绥嗓音温和:“听我姐说,温瑾哥后天就要回燕城?” 陶言点了点头:“……嗯。” “我最近应该会一直待在海城。”江屿绥顿了顿, 不急不缓道,“等收假,我们可以一起返校。” 呼吸一窒,陶言心脏重重跳了下, 顷刻后,她找回自己的声音, 忙不迭摆手道:“我还没确定哪天返校呢, 学长按自己的时间规划就好。” 早已预料到女孩的拒绝, 江屿绥并不气馁,只是心绪难免还是因女孩避如蛇蝎态度受到影响。 他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突然开口:“陶言——” 他沉声唤了女孩的名字, 嗓音艰涩, 问:“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让你生气了?” 男人嗓音沙哑, 话中的意思却让人不解。 陶言茫然抬眸:“啊?” 此时的场面好似和曾经重合,那时, 在从食堂回寝室的路上,江屿绥拦在陶言面前,也是这么问她,问她是不是讨厌他。 这次,陶言也给出了和上一次一样的回答。 她赶忙摇头,语调诚恳:“没有没有。” 只是那次被她敷衍过去,这次对方却没那么好糊弄。 上次是在人来人往的校园,况且后来几次见面也都是在公众场合,两人周遭都有许多认识的人,江屿绥就算有心想问个究竟,也没法太放肆。 可这次,却是在没人认识的餐厅,两人独坐在一起,无人打扰,气氛正好。 听到陶言这回答,江屿绥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嗓音带着一抹涩意:“我不是傻子。” 他一字一句,缓声道:“你每次碰见我,就满脸抗拒,恨不得有多远能离我多远。” 他嗓音不高不低,字字句句都是不解和迷茫。 陶言听着江屿绥的话,不由得想到之前几次偶遇,又再一细想她每次的态度,发觉他说得一点没错,于是越发无地自容, 尤其是想到对方每次对她和颜悦色,她却总是避之不及,甚至偶尔看见了还十分不礼貌地当做没看见一样直接无视。 “我……”陶言张了张唇,艰难开口。 却只吐出一个字,又无端沉默下来,不敢再看对方,只垂眸近乎专注地看着面前瓷白的餐具。 江屿绥攥了攥手,目光专注地看着陶言,见她卷翘的长睫轻颤,像是振翅的蝶。 他喉结提动,“如果我曾经真的惹你生气了,那我跟你说声抱歉。”他顿了顿,诚恳道歉,“对不起。” 这三个字落下的瞬间,陶言倏地抬眸,满眼无措慌乱:“没有的——” 她看着他态度近乎卑微的为莫须有的事情道歉,又想到自己逃避他的原因,心中愈发过意不去。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的原因。” 江屿绥默了默,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声线低沉,不动声色地引诱:“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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