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庭雪淡笑,说:“但跟它的名字很贴切。” “它是从哪里来的?” “北美洲,鳄雀鳝主要生活在那里。” “等一下。”温霓起身,扫视一圈,在客厅的茶几上找到了她的手机,跑过去拿来之后,问闻庭雪,“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可以录音吗?” “可以。” 闻庭雪的研究所有跟报社、电视台等一些媒体联系的联络员,明白这是一条值得挖掘的新闻。 温霓打开了语音备忘录,放在两人中间,开始提问:“在北美洲的鳄雀鳝怎么会到中国来呢?” 闻庭雪凑近她的手机,对着收声的地方,微微低头,发音清晰地说:“鳄雀鳝进入中国已经有二三十年了,主要是被当做观赏鱼来养,商家冠以它‘福鳄’的美称,用来吸引顾客购买。其实,它在水缸里对生态没什么影响,只是它食量很大,生长速度也很快,等到饲养遇到麻烦的时候,主人可能会随意处理,放生或者遗弃到野外。” “那会产生什么影响呢?” “在北美洲有鳄雀鳝的天敌,美洲鳄、水獭等一些动物能够对抗它。可是,一旦到了中国的淡水里,几乎就没有它的天敌了。”闻庭雪耐心地回答,“鳄雀鳝生性凶猛,加之对环境的适应性很强,如果一公一母处于同一片水域,开始繁殖,这片水域的其他生物就很难生存了,严重的话,就会灭绝。” 温霓抓住要点,继续追问:“那它算是外来入侵物种吗?” “目前,鳄雀鳝还没有被列入《中国外来入侵物种名单》,因此在买卖的环节中也没有刚性限制。我们只能在发现后尽快对它进行处理。”闻庭雪说,“只有等它被纳入省级及以上入侵水生动物名录以后,处理起来才有法可依。” 温霓点点头,正在思考之间,闻庭雪的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 是徐争先给他发来了外来物种的照片和视频。 “要看照片吗?”闻庭雪抬眸。 “嗯。” 闻庭雪起身,走到温霓的身后,把手机放在她的前面,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点开了照片。 强烈的清冷气息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温霓被闻庭雪高大的身影笼罩,几乎要淹没在他的怀抱之中。 可偏偏,他的声音冷静,话语专业,极其认真地放大了照片上生物的身体细节,有条不紊地分析道:“从照片上来看,这条鱼不是鳄雀鳝,你看它的身体和嘴巴,都比鳄雀鳝要小一些。” 温霓的耳朵被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温柔摩挲,她努力压下心跳,佯装淡定地开口问:“那这是什么?” 闻庭雪倾身,微微低了身子,距离她更近了。 但是,他似乎毫无觉察,目光专注地换了一个视频观察,“应该是跟鳄雀鳝同科不同属的眼斑雀鳝,但它和鳄雀鳝一样,也会对生态产生危害。” 温霓的声音低下来,“噢”了一声。 这时,徐争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闻庭雪直起身子,接通了电话。 不再囿于狭小的两臂之间,这通电话给了温霓逃脱的机会。 她装作泰然自若地起身,走到洗衣机前,将洗好的衣服,慢慢放进了烘干机里。 闻庭雪转过身子,倚坐在岛台边沿,视线落在阳台上做着家务的温霓身上,始终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听筒里,对方还在询问着他,该如何处理眼斑雀鳝。 闻庭雪一时出神,在对方重复第二遍问题的时候,才收敛目光,恢复了专业的态度,作出详尽的解释。末了,还不忘交代他们不要随便丢弃,务必进行妥善处理。 …… 一共只有两件衣服,一下子就烘干了。 温霓仔细地叠好,找了一个干净的礼品袋放进去,交到闻庭雪的手里,“你的衣服。” “嗯。”闻庭雪看了一眼时间,一顿早饭吃到了下午,好像也找不到理由继续待下去了,于是只好起身告辞,“那我先走了。” “好。”温霓跟在他身后,送他出去,“那个外来物种的选题,我想跟领导汇报一下,估计大概率会做。” “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闻庭雪换好了鞋。 “当然了,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专家。”温霓笑着伸手要去开鞋柜的门,准备换鞋出去。 “别出来了。”闻庭雪用手挡了一下鞋柜的门,垂眸问道,“确定不发烧了?” “确定。”温霓见他如此,也就不坚持了,“喝完粥,我现在感觉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下午再睡个好觉。”闻庭雪推开了门,走出去,“我走了。” 温霓点点头,“路上小心。” 闻庭雪小声地关上了门。 温霓回到客厅里,抱着抱枕盘腿在沙发上坐下。 昨天睡太多了,到了午觉时间,她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她起身,把杏仁腐端到客厅的茶几上,掀开盖子,一边吃,一边打电话骚扰张霖霖。 电话那头的张霖霖声音朦胧,听起来像是沉浸在睡梦中。 温霓吃了一块黄桃,问:“张霖霖,你在睡觉吗?” “嗯。” “那反正已经醒了,不如跟我聊天吧。”温霓毫无扰人清梦的悔意,反而准备把人挖起来,“早上你说的事情是什么?” “……”张霖霖不想说话。 温霓也很有耐心,没挂电话,吸溜吸溜地在电话这头吃着东西。 终于,张霖霖睡不着了,“你在吃什么?” “杏仁腐。” 张霖霖认命地爬起来,说:“我也想吃。” “给你点外卖。”温霓爽快地说。 “行。”张霖霖应声,然后长抒一口气,说,“你做好准备了吗?” “嗯哼。” “徐玮来上班了。”
第70章 前男友(一) 静了十几秒,张霖霖听着无声的电话,忍不住开口问:“人呢?” “在呢。”温霓喝了一口甜甜的汤,垂下眼帘,“来就来呗,电视台也不是我家开的。我还能怎么样?” “话虽如此,”张霖霖询问道“但是,说实话,你真的没所谓?” “都分手了,我哪有那个闲功夫操心他。他爱去外太空,我都没意见。”温霓的语气透着疏离,“有空我还不如想想怎么样才能暴富呢。” “亲爱的,你是在逗我吗?”张霖霖略带咬牙切齿地说,“现在请你立刻、迅速到更衣室,打开你的柜子,告诉我里面有多少个爱马仕,有多少个香奈儿……你再打开房屋中介,看看你这套公寓值多少钱。” “……”温霓平淡地说,“这些都是父母的劳动成果,我只是享受了,可人最终还是得靠自己。再说了——” “你说,”张霖霖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我听听你还能说出多欠扁的话。” 温霓坦然地后仰在沙发靠背上,说:“谁会嫌钱多。” “这话倒是没错。”张霖霖感慨道,“既然你这么想得开,有几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温霓无语,说:“我想听好消息。” 张霖霖冷血无情地说:“那暂时没有。” “那我不听了。” “你确定?” “确定。” “……也行。”张霖霖硬生生咽下了一肚子的话,“明天上班的时候吓死你。” 温霓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说:“我拭目以待了。” - 第二天早晨,温霓掐着点,在大厅打完卡,才坐着电梯,慢悠悠地晃到办公室。 她刚在办公室里坐下,徐玮就进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徐玮微微发愣,站在了原地。 昨天张霖霖就跟温霓说过这事,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于是该干什么干什么,直接忽略了徐玮。 余光瞥见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温霓完全没给他机会,直接拿起电话,给各个部门打电话,询问外来务工人员住房问题解决方案的推进程度。 等她忙完,一个早上也快过去了。 平时,温霓习惯站起来动动肩膀,转转脖子,到窗边眺望远处的绿色林木。原来,靠窗还有一个座位是空的,但是现在,被徐玮占据了。 她只好起身,准备去露天长廊待一会儿。 “小温。”制片人胡盛言从外面进来,喊住了她。 “盛言哥。”温霓点头,跟他打了个招呼 “听说你昨天发烧了?”胡盛言言语关切,“现在身体怎么样?” 温霓回答:“已经好了,就是有点受凉,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平时要少熬夜,早睡早起身体才能好。”胡盛言四十多岁了,之前由于工作太拼,在办公室里晕了过去,后来进医院休养了一周,现在事事养生,要熬夜的活儿也都交给了年轻人。 “盛言哥,我是挺想的。”温霓开玩笑说道,“要不,晚上别给我派活了?” “小温,听听过就算了。你这么年轻,该拼还得拼。”胡盛言冲她摇了摇杯子,“给你来点枸杞?” “谢了,暂时不用。”温霓摆摆手。 “对了,昨天我们栏目来了新人,你应该还不认识吧。”胡盛言抬起手,点了一下徐玮,“喏,那边坐着的是徐玮,英国谢菲尔德回来的优秀人才。” 徐玮在胡盛言的目光下,走了过来,刚要开口,就被温霓打断了。 “徐玮是吗?你好,我是温霓。”温霓眼神平淡地扫过徐玮,看他就像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徐玮怔了一下,最后只吐出两个字,“你好。” “这可是刚刚毕业回国的人才呢,希望能给我们栏目带来一些新鲜的想法,最近总监一直在说要有创新意识,要进行栏目改造。”胡盛言将领导语重心长的模样学得惟妙惟肖,转瞬才继续说,“小徐来了,正好给我们提提建议和意见。小温,你说是吧。” 温霓“嗯”了一声,嘴角轻轻扯起,“高材生,肯定有很多好点子。” “没错。”胡盛言连连点头,转头对徐玮叮嘱道,“有什么问题你们多沟通交流,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们栏目组的人员都很年轻,很好说话的。” “好。”徐玮闷闷地应道。 “那行,盛言哥,我先去办点事。” 虽然温霓的伪装完美无瑕,但是她不想在这里继续跟人周旋,便恰到好处地抛出话语,将这场对话终止,却没想到胡盛言拉住她,说,“别急别急,还有一个新人呢。你等会儿。” “还有一个?”温霓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这件事张霖霖没跟她说起过啊。 难不成,是另一个坏消息? 温霓跟着胡盛言走到隔壁办公室的门口,招了招手。 没多久,一个穿着青春靓丽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这是另一个新人,也是谢菲尔德回来的,小徐是硕士毕业,菲菲是本科毕业。”胡盛言笑着说,“小温,林菲菲,你应该见过的,是我们频道总监的女儿,去年台里新春联欢会的时候,还上台表演过节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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