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前让她干活,我们也说过你, 但那个时候她毕竟月份还小,我们也不说什么了。现在她月份已经大了,那肚子大得不得了, 那是很危险的。” “这么大的肚子说不定还是双胞胎呢, 那就更危险了, 你怎么就这么不长心呢?” …… 大家伙儿都在指责赵秋红。 “行了行了,你们说这么多干什么啊?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雪娟都已经去医院去了,想来秋红也是知道错了,你们就不用说她那么多了,她自己也知道后悔。”潘大娘就过来叫大家不要再继续骂赵秋红了。 赵秋红也没回应邻居们的指责,她撒开了步子就往院子外头跑去。 她当然不是去看薛雪娟的,现在薛雪娟她哥薛闪电陪着薛雪娟呢,她可没有忘记刚才薛闪电带着薛雪娟离开的时候那个杀人的眼神,她要是现在去找薛雪娟,那不得被薛闪电捏死。 她想要去找方正义。 要真出了什么事情,那还得方正义出头的。 她哪里知道薛雪娟会那么脆弱呢,真是吓死她了。 这个方正义也是,下班也不回家,躲在外面那么久是干嘛去了呢?不回家吃饭了吗? 赵秋红跑到胡同里就到处问有没有人看到方正义,大家都说没有。 她跑到胡同口,就自己看到刚好骑着自行车回来的方正义。 “正义,你跑哪儿去了啊?中午你都不吃饭的吗?”赵秋红第一句话便问。 “我有些事出去,这么风风火火,这是干什么啊。” “薛雪娟她进医院了,她流血了。” “你说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方正义一听到赵秋红这么说就紧张起来,脸色都变了。 赵秋红看到方正义这个反应,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就以方正义平时对薛雪娟肚子里的孩子的那个紧张劲儿,要是他知道薛雪娟出事是因为她让薛雪娟去洗衣服,那还不得跟她吵。 赵秋红有些紧张,但是这个事情哪怕她不说也瞒不住的,她清楚知道这点,因此还是主动和方正义坦白了。 “我让她洗衣服呗,谁知道她洗着洗着就肚子疼,然后都出血了啊。” “你啊你,你真是糊涂啊,平时看到你那么对她我就不说什么了,可现在她月份已经这么大了,你怎么也不知道收敛呢。”方正义叹气。 赵秋红有些意外。 方正义竟然没有生她的气,没有大发雷霆,反而这么淡定? “正义……” “什么都别说了,她在哪个医院,走,咱俩去瞧瞧她去,你上来,到医院之后你不要再骂她了。”方正义把自己的自行车调换了个方向,指了指自己自行车的后座。 赵秋红赶忙摇头。 “不能去啊!送薛雪娟去医院的是她哥薛闪电,薛闪电那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联防队的都没有人敢招惹他,你都不知道她刚才离开咱大院的时候差点都要把我掐死了,我现在去那不是去找死吗?” “啊,薛闪电送她去医院的啊,哦,那没事了,走吧,咱先回家去,一会儿你做两份吃的,我送去医院给他俩,你不用去了,省得被薛闪电打。”方正义又把自行车的方向调了回去。 就这?赵秋红看到方正义从头到尾都没有生气,说不上的意外。 “对了老头子,你今天中午去哪儿了啊?下班也不回家,耽误到现在才回来。”赵秋红跟在方正义旁边问。 “学校里有些事情开会呢,是临时有事,所以之前没有跟你讲,让你担心了。” 方正义说到这里的时候,月眠和陆珩刚好走出来,他俩要按照李大爷给开的方子到药铺去抓药,月眠也按照李大爷叮嘱的那样多活动,因此跟着一块出来了。 听到方正义说这句话,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方正义分明就是在撒谎啊,他俩明明已经在李大爷家的院子里看到他了。 “正义大叔,秋红婶子,你们回来啦。”月眠打招呼。 “对,你俩这是去哪儿啊?不是已经吃过午饭了吗?不睡午觉啊?”赵秋红问。 她依稀记得刚才月眠是捧着个饭碗出来看热闹的。 “哦,我们有点事情,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月眠笑了笑,就和陆珩继续走路出去了。 赵秋红看着小夫妻俩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去。 “人家家的儿媳妇怎么就那么好呢?为什么就咱家这个……” “行了行了!”方正义打断了赵秋红,“不是已经说好的,不要再提那个事情嘛,就当雪娟是个好儿媳就行,雪娟也知道错了,以后她肯定会好好对待咱的,不要计较那过去的事情那么多。” “哦。”赵秋红努了努嘴,不再说那么多了。 反正今天她也是理亏,她不应该说那么多的。 …… 而此时,薛雪娟已经被薛闪电送到了医院急诊科。 这个年代的医院人并不是很多,主要是因为是和平年代没什么伤员,而且老百姓这年头日子过得苦,有什么小病小痛的,都是在自己家里硬抗,或者随便买点药吃,有几个人会去医院的啊? 所以薛雪娟很快就排上号儿了。 这一路过来兄妹俩都非常紧张,直到医生给薛雪娟看了病,说她没有什么问题,并让她住院休息几天观察,兄妹俩才稍稍放下心来。 “娟儿,这是怎么回事?你婆婆为什么敢这样对你?你是不是对家里人报喜不报忧了,以前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吧,为什么要瞒着哥!”在病房里,薛闪电问了。 主要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他太过担心自己妹妹了,也不想去问那么多。 现在空下闲来,那自然是好好问的。 “我……”薛雪娟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什么你,你就实话跟哥说,以前她是不是也对你这么坏的?” “是的。”薛雪娟点点头,“我男人他被下放了,平时没有人保护我,我婆婆就对我特别差,到处跟别人说是我克夫,才让我男人下放的……” “岂有此理!”薛闪电气得双目圆瞪,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现在被下放的人那么多,哪户人家没有人被下放的啊,要么就是知青插队,要么就直接去支援乡村了,咱爸妈不也被下放嘛,你们大杂院也是家家户户都有人被下放的,她怎么能把这个事儿怪到你身上?这个死老太婆,她就是对你不好,还在那儿找借口呢!” “嗯……”薛雪娟咬了咬唇,“反正她就是讨厌我,到处说我的不是。” “她这样对你多久了,是不是自从方天明下乡起就这样了?” “嗯。”薛雪娟点点头,“哥,你看看我的手。” 薛雪娟把自己的手伸出去给自己哥哥看。 她的手长满了茧子,有很多地方都裂开了,还有不少细细小小的伤痕,一看就是干了很多活,吃了很多苦的手。 薛闪电一看到自己妹妹的这双手,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你竟然干了这么多的活儿?你怀着孕还要干这么多的活!公公婆婆就是在琢磨你,难怪今天害得你差点流产,她们就是狼心狗肺,尤其是那个老太婆!那我不要了她的命!” 薛闪电越说越生气,最后握紧了拳头,手背上全部都是一根一根青青的青筋。 薛雪娟在心里暗笑,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啊。 前几个月赵秋红对她那么差,她都默默忍着,没有马上告诉自己娘家人,就是想让自己多吃一些苦,多受一些罪,这样等告诉娘家人的时候,娘家人才足够生气。 “那你为什么这段时间都不回家告诉我们?你娘家就在城里,你又不是那些从乡下嫁到城里的小媳妇,你当自己是没有娘家没有靠山了是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哥,你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啊,哪个媳妇不受自己婆婆的气的,我也是对她还抱有希望,我还以为随着我肚子越来越大,我婆婆对我的态度能有所转变呢,就一直等啊等,等到现在……没想到她变本加厉呢。” “你竟然相信她的鬼话,那个老太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娟儿,你这样真的不对,以后你受委屈可不能不告诉哥!这两天你就先好好在医院休养,等你出院的时候,我带着联防队的去,把你公公婆婆的屋子掀了,就留你睡的那一间,我还要把你公公婆婆都打一顿,你所受的苦,我会帮你加倍奉还给她们。”薛闪电咬牙切齿。 “不要啊哥。”薛雪娟抓住了薛闪电的衣袖,“平时对我不好的只有我婆婆,我公公对我挺好的,他还亲自给我煲汤喝,还给我买衣服……” “你傻不傻的啊!”薛闪电打断了薛雪娟。 “妹子啊,你真的很傻啊,都说一孕傻三年,你真是开始傻了。哥看你就是那种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人,你怎么就相信你公公对你好呢? 他要是真对你好,会容许你婆婆让你干这么多活儿吗?他要是真的对你好,早就管好你婆婆了! 我就不信了,同在一个屋檐下,男人还治不住女人了,除非他不想治。反正我不会放过赵秋红,方正义也一样,他们两个我都要狠狠教训!” “不是的哥……”薛雪娟有些着急了。 现在在方家就只有方正义护着她,她可不想得罪方正义,要真的得罪了方正义,方家就没有人能容许她再呆着了啊。 “哥,我公公是真的对我好。我婆婆好几次都想逼着我挺着肚子和方天明离婚,每次都是我公公出来阻止的,他真的对我挺好,你报复我婆婆可以,但是你不要伤害我公公啊,说的是真的有好几次,要不是因为我公公在,我人早就被搓磨没了。” “那你公公就是无能,他对你好只是心里,对你好实际上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你好的行为来,所以他还是不好!我还是要揍他!” “别啊哥!”薛雪娟还是很着急。 说实话,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方天明的,方正义能够像现在这么护着她,已经做出很多让步了,总不能让方正义去打赵秋红啊,那也不可能。 可是这些薛雪娟却不能跟自己大哥说,要是自己大哥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和野男人生的,那她大哥还怎么愿意帮她出头去教训赵秋红,还怎么帮她留在方家呢? “哥,你也知道我公公是做老师的,他要上课嘛,今天你去我们院儿的时候不是也看到了吗?我公公还没有回来,估计就是学校又要补课了。 我婆婆的时间就比我公公宽裕很多,她都是趁我公公不在才欺负我的,而且公公根本就不知道我婆婆欺负了我,每次我公公一回来,我婆婆就装作对我很好的样子……这个真的怪不了我公公。” “你啊,你那你不长嘴巴的吗?你也不会说给你公公听吗?你真是,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子呢,受了委屈不知道回娘家跟娘家哥哥说,也不知道对公公说,白白受了那么多委屈,以后你可不许这样!有事你要第一时间告诉你公公,告诉你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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