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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猛和钱二猛听到人群中有人开始骂红袖章，有些被吓到，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发现城里的老百姓对红袖章是越发厌恶了。 不过钱大猛也没有慌了阵脚，还在那里喊。 “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们打砸的，抄家的，那都是成分不好的坏分子！就像你们厂的陈向好一样！所以你们厂也是坏厂，成分也不好！也该打砸！” “行。卫东，小风小霜，拿一些斧头铲子过来，厂子里有的，给钱大猛和钱二猛，让他们打砸。”陆珩轻飘飘地对陈卫东他们说。 陈卫东和陆风陆霜可是什么都听陆珩的，赶忙按照陆珩说的做。 当他们把一堆斧头、铲子等工具扔到钱大猛和钱二猛跟前的时候 ，钱大猛和钱二猛都蒙了。 陆珩轻笑了下。 “好了，你们可以开始打砸了，你们尽管打砸，我们厂子承担得起这些损失，可是这是商业部批准开的厂子，我们厂子的所有职工也都是按照正常流程录取的，没有什么‘坏成分’之说，所以你们应该清楚你们嘴上说的，和你们真正打砸的，是什么，来吧。” 陆珩语气很平缓，态度很和气，可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番话，让钱大猛和钱二猛一下子就怂了。 “怎么不动手？我们承担得起损失，你们砸不起吗？”陆珩说着，竟笑了起来。 可是他这个笑容，在钱大猛和钱二猛看，就像魔鬼一样可怕。 “行啊！你欺负我们人少是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等着，今天就不和你们计较！你们可别掉以轻心，我妈……反正我们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们红袖章，一定会用起我们的权利来！决不允许坏分子坏成分破坏国家，等着吧！” 钱大猛是真的怂了，说完一番狠话，就和钱二猛一起离开。 兄弟俩离开的时候，身后都是老百姓们吐口水的声音。 快十年了，老百姓早就没了当初那种亢奋的思想，再加上很多人深受红袖章毒害，哪里还有人喜欢红袖章，或者怕红袖章？ 就是陈向好有些担心地走到了陆珩和李桂芝跟前。 “婶子，大珩哥，钱大猛刚才说到他妈……他妈可是认识革·委·会的领导的，我就怕他……” “别怕。”李桂芝拍了拍陈向好的后背，“你看现在还有人怕红袖章吗？同样的，革·委·会现在也干不成什么事了，好了，不说这些怎么多了，咱还得出货，一会儿到供销社和百货商店看看咱的东西怎么畅销。” “好嘞。”陈向好虽然心中有担心，但是李桂芝说的确实有道理，因此就没多想那么多了，和大家伙一起，开开心心把成衣送到各大供销社和百货商店去。 结果不出所料，第一天，厂子的衣服就买空了！ 整个厂子都沸腾了。 李桂芝手头上多了一些钱，就开始扩建职工宿舍，毕竟原本的地方并不大，后来加大生产，加大招工后，很多职工都不够地方住，就连洪凤娇，都是暂住在他们家的。 有了钱，可以建新的职工宿舍，也算是缓解了一些居住压力。 而洪凤娇那边，又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陈卫东的前妻回来逼走她没多久，就卷空了陈家所有的细软，跑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人间蒸发了似的。 洪凤娇听说了这个消息，别提多开心了。 “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说这句话的时候，洪凤娇的嘴角都是上扬的。 消息传来的时候是周日，不上班，大家就在厂子的树荫下聊这件事，都说陈卫东活该。 “当初他前妻就是看到他双腿残废了才离开他，一看就是不能和他同甘共苦的，他还把他前妻当宝，现在好了吧，活该啊！” “就是！活该！男人都是活该，就跟李翠花那个前夫一样！”田二丫也十分解气地说。 “李翠花是谁啊？”厂子里有人不知道。 “啊，就是以前我们住的那个大杂院的管事儿的，李大妈的侄孙女儿。本来嫁给了一个叫周建安的，嫁人的时候……”张春霞见有人不认识李大妈和李翠花，就把李翠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大家说了。 “那她前夫可真是够狼心狗肺的，那种事都做得出来！”听完李翠花的故事之后，大家都愤愤不平。 “可不是啊？所以后来李翠花就跑去我们大杂院投奔李大妈去了，周建安就天天跑来喊他回家，还到处说她势利眼。 李翠花哪里肯回去啊，就一直住在李大妈家，后来周建安就遇到一女的，说愿意和他同甘共苦，做家务，帮他一起还债，周建安见那女的那么好，就和李翠花离婚了。 李翠花巴不得离婚呢，马上离了。结果啊，周建安被骗婚了，那个女的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和他结婚，卷走了他家所有的东西，跑了。我现在都怀疑，那女的和陈卫东那前妻是不是就是亲姐妹呢，怎么做事都是一样的。” “管她是不是呢，反正周建安和陈卫东一样，活该。” “周建安真的是活该得不行了，这些男人怎么都这样呢，总想占女人便宜，让女人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孝敬父母，也不看看他们能为女人做什么。 啥都不想给女人，却想让女人啥都做，那不就是占便宜的心理吗？哪有那么多傻女人啊，结果好了吧，想占便宜的，永远损失得最多，那可不是啊！” …… 不管聊起陈卫东的事，还是周建安的事，女人们都很解气，正聊得开心呢，就听到了一阵尖叫声传来。 “啊——”第一个尖叫的是王春艳。 她这一声叫喊，把她旁边的沈冬娥吓了一大跳，沈冬娥有些恼火，拍了下她的肩膀。 “大白天的，你叫什么叫啊！吓死我……啊——”沈冬娥话还没说完，也尖叫了起来。 大家伙儿这才冲着俩人目光的方向看过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又有好几个人跟着尖叫了起来。 “啊！鬼啊！鬼啊！” “鬼什么鬼啊，不要搞封建迷信啊。”月眠被这些人的尖叫吓了一大跳，就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她朝着众人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三十出头，穿着一身深蓝色衣服的女人，原来是这女人让他们尖叫的。 月眠一头雾水，就见那女人开口了。 “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啊，你们见到鬼有影子吗？”那女人笑了下。 刚才那些尖叫的人看着她脚底下的影子，这才拍了拍心口。 “阿……阿秋，你……你没……你还活着？”张春霞颤抖着声音问。 周秋点点头。 “好久不见啊，春霞。” “去喊大熊二熊啊！去喊李森啊！阿秋还活着，阿秋还活着！”不知道谁喊了声，接着就有人往李森家的方向跑去了。 更多的人围到了周秋旁边。 “阿秋，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还活着啊？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啊？你知不知道李森为了给你爹治病，欠下了很多外债，现在都还没还完啊。” “你到底去哪里了啊，大熊二熊你也不管的。” ……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周秋，周秋根本就没机会开口说话。 只有沈冬娥和王春艳没有凑到周秋那边，而是过来陪张春霞。 大家都以为周秋死了，沈冬娥和王春艳也一直努力撮合张春霞和李森。虽然张春霞和李森没成，可是沈冬娥和王春艳和张春霞关系好，都看出来张春霞对李森有意思。 结果现在周秋回来了，她们肯定知道张春霞难过。 “春霞，其实……你想想啊，李森拒绝你根本没道理啊，你那么好，他凭什么拒绝你，除非……除非他知道阿秋还活着，是吧？这么想来，李森是个好人。” “是啊，至少你喜欢的是个好人，不是烂人是不是？所以你别难过了。” …… 王春艳和沈冬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张春霞了，只好这么说。 而且，他们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张春霞听完，笑了起来，笑得很灿烂。 “你们说啥呢，谁说我难过了啊，阿秋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忘了啊，她还没死，我肯定高兴啊！我比任何人都高兴。好了，也到做饭时间了，我做饭去。” 张春霞说完，一脸轻松地站起来，还过去和周秋打了个招呼，才回家做饭。 一进家们，发现爹娘和张卫民都不在家，她才想起，她爹娘和弟弟有事回生产队去了。刚才在外面还冷静无比的张春霞，终于是绷不住了，抱着枕头泣不成声。 她只觉得昏天暗地的，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春霞婶婶，春霞婶婶！” “春霞婶婶！” 不知道哭了多久，张春霞突然听到外头传来大熊二熊的声音，她还以为自己是幻觉。 大熊二熊这些年被那么多小孩骂是“没妈的孩子”，他们那么想妈妈，现在他们妈妈回来了，他们怎么可能会到她这里来呢。 张春霞这么想着，自然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哪想到声音越来越大，她只好起身，用手帕擦了下脸，刚想出门去，就见到大熊二熊自己冲进来了。 大熊二熊一人一边抱住了张春霞的胳膊。 “我们不要她，我们不要妈妈，我们要春霞婶婶！我们要春霞婶婶！” “是，我们要春霞婶婶！不要妈妈，除非春霞婶婶做我们的妈妈！” “呜呜呜呜……” 大熊二熊说完一些让张春霞听不懂的话，才抱着张春霞的胳膊哭了起来。 张春霞是彻底懵了。 “大熊，二熊，你们说的什么胡话呢，我不是你们妈妈，你们的亲妈是周秋，她没死，她回来了……” 张春霞安抚着两个孩子，可自己说的每个字，都让自己感觉到很刺痛，但是她只能这么做，毕竟，周秋是两个孩子的亲妈，还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能因为自己喜欢李森，就让自己做一些不合适的事情。 “我不要，我不要……婶婶……” 大熊一头扎进张春霞的怀里，一边抽抽噎噎一边说。 张春霞这才知道，原来李森这些年都知道周秋并没有死。 周秋当年也不是真心要和李森逃离这里，她是要和李森离婚，和别的男人跑，李森去追 ，追到火车站知道了真相，就放她走了。 后来的故事，都是李森编出来的，他为了不伤害自己两个儿子，为了不让自己两个儿子被人说“妈妈跟别的男人跑了”的闲话，就骗他们说，周秋死了。 而周秋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连自己亲生父亲的医药费都没留，李森也默默保守了秘密，就是为了让大熊二熊对自己的亲妈有一个好印象。 这些年，李森一个人背负了骂名，承担了所有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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