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了几周,唐秋水的一年实习期就届满了,她很快就可以申请面试拿证。而群里那些先她一步拿到实习证的有人已经通过了面试,这些人会在群里分享面试的题库、经验什么的,唐秋水看到之后会一一收藏保存下来。 当然申请面试的一大重要前提是,实习人员必须写满52篇实习周记。唐秋水目前写到了46篇,她本该写到49篇了,但前面落了3篇没写。 没写的原因要么是因为法定节假日,确实没干活;要么是因为诉讼案件的阶段性工作忙完之后会陷入闲暇期,比如立案成功后等法院通知开庭的那段时间,律师很被动,没什么能做的。而街道那边也不是天天有合同要她审,所以就没东西写。 唐秋水一直拖着没补,顺着往后写。可现在进度条快到头了,拖不了了,不得不补。 无中生有肯定是不行的,她不是小说家,没办法虚构一件事并且把它写得很真实。唐秋水想的办法是,把之前做的工作进行拆分,一件事分成好几个步骤,每个步骤扩写一下,反正每篇凑够300字就行。 趁着周五下午没什么事情,她说补就补,先在本子上罗列了一下本周做的工作。 归档、改合同、去居委会…… 列着列着,唐秋水发现,这一周里那些让她印象深刻的事情全部都有梁渠的影子。 然后……她的右手就不受自己控制,笔尖开始在纸面胡乱地游走,泄出的横竖撇捺如一个个独立的音符,组在一起轻快起舞。 等唐秋水醒过神来的时候,握笔的手在一刹滞住。 啊—— 笔记本上居然机械又重复地写了大半页的梁渠二字。 怎么会这样? “小唐。” 就在她对自己的行为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时,耳朵好像听到了梁渠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过来,喊了她一声。 唐秋水一抬头,惊觉这并非好像,而是真的。梁渠现在真的就站在了她工位旁边,且眼睛正欲往她面前的笔记本上瞄。 吓得唐秋水立刻化身一只护食的猫,扑上去用整个上半身盖住写满他名字的那一页。盖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确保他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殊不知越是这样夸张地遮掩,越是惹人起疑。梁渠本来没想问的,可现在,他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他凑近了些,问她:“写什么呢?” 唐秋水就保持着这个有点滑稽的姿势不敢动,更不敢回头看他,磕巴道:“没……没什么。” 梁渠显然不信:“没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看?” “那是因为、因为……”因为什么呢,想不出来啊,怎么办。唐秋水顿时又急又赧,这两种情绪全部上脸,红成一片。 梁渠的话还没完:“你该不会是在写……” 他刻意的停顿和钓鱼执法没差,唐秋水差点就以为他已经看到她写的东西了。 “是在写小说吧?” ……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女生放松警惕地抬了抬身体,不过双臂还是死死挡着纸张,嘴里翁声否认:“当然不是……” “行了,”梁渠不再逗她,往后退了两步,和她拉开一点距离,“跟你说正事,赵巷那个案子的法治观察建议被C区法宣转发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低头打开手机,给唐秋水发了条微信消息。 一篇微信公众号文章,唐秋水和梁渠一起写的。文章以赵巷拆违案为例,揭露现阶段崇城的违建认定权在规划部门和城管执法部门之间划分不统一的问题,并从立法和有权解释的层面提了几点建议。 写完之后梁渠让唐秋水投稿《崇城律师》杂志。现该文已被杂志收录,并在崇城律协网站上公开可查,还被C区法宣官微转发了。 “真的啊!好开心!”唐秋水打开公众号看了眼,便腾地一下坐直了。她开心地笑了起来,笑里有牛奶一样甜滋滋的快乐。 梁渠被她传染,也跟着扬起嘴角:“有这么开心吗?” “开心啊,说不定崇城的地方性法规会因为我们这篇文章修订哎。” 而且……而且更开心的是,唐秋水盯着文章末尾,右下角的执笔人。她的名字就在梁渠隔壁,中间只有一个空格的距离,特别像两个人真实地并肩而立。 梁渠看着她不遮不掩,坦荡又明媚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了四个字:“再接再厉。” 女生重重点头,似在立誓:“嗯!” 唐秋水可以肯定,近期找不出比今天更欢愉的一天了。不仅工作上的付出得到了回报,晚上她还约了好友一起吃火锅。 这次聚会,除了同在崇城的时简,江荔枝也会来。她两周之前就在群里预告,说要来崇城出差做证据保全。期盼多时,今天三人终于能见面了。 地点约在C区的一家大型商场龙の梦,八楼海底捞。 唐秋水和时简都在C区工作,离得近,到了之后先取了号。江荔枝发消息让她们到号了先进去,她很快就到。 点的四宫格锅底刚端上来,江荔枝也过来了。 她上身穿着一件露脐小吊带,下身是一条超短裤,迈着一双又白又直的大长腿,目不斜视地朝她们这张小桌走过来。 最吸睛的是她那一头粉色的长发,比元气漫的女主角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路回头率极高。 等她站定在二人眼前时,唐秋水双眼看直,惊呼:“我靠,美女你好辣。” 时简的表情也大差不差,她羡慕打量着江荔枝的一头粉发,有点疑惑:“你们院能染这个shai的?” 江荔枝吹了下额前的空气刘海,在时简旁边落座,答:“当然是假发。” 旁边的服务员见这桌人到齐了,又是递毛巾又是上饮料,服务很是周到。 唐秋水看向江荔枝:“保全还顺利吗?” “嗯,就是一开始出了点小插曲。”为了方便待会儿开吃,江荔枝用皮筋把头发绑了起来,“我们不是去得突然嘛,那些装了侵权软件的电脑全部都在桌子上放着呢。公司老总情急之下把电源拔了,妄图逃过这次保全。” “啊?那你们怎么办啊?” 江荔枝满面从容,如刚打了场胜仗凯旋:“我和我同事当然预想到了可能会出幺蛾子,早就喊了楼下物业经理一起上来。不要说拔电源,就是电闸烧了也能给它当场修好了。” 江荔枝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两位执行法官和公司老总斗智斗勇的事迹讲得绘声绘色,惹得唐秋水和时简爆笑。 服务员很快把点单的平板递了上来。时简疯狂点加购,边点边吐槽她的男同事:“坐我对面那个不知道有什么大病,天天对着我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吱吱吱地吃零食,大家都在办公呢,他薯片锅巴都来的。服了,我真的很想申请换工位。” 这话唐秋水她们听过不止一遍,因为时简每天在群里的吐槽除了报表就是这个同事。 唐秋水深表同情:“那能换吗?” 时简恨恨咬牙:“没这么容易,工位都是领导提前定好的,所以才烦啊。”说着她面色一凛,郑重其事道,“我不管,反正我要考公。” “真考啊?”江荔枝还以为她之前是在群里口嗨。 “真的啊,而且我现在有崇城户口,说不定上岸的机会更大了。” 唐秋水问:“那你想好报哪个岗位了吗?” 时简摇头:“暂时还没,再看看,先准备着。” 说话间三个人轮流拿着平板点了一阵,下单。 菜上得很快,摆满了一桌,桌上只有一盘生菜,其他全是肉。饿晕的三个人齐刷刷地往里面下菜,嘴巴不是在吃就是在说,一刻都闲不住。 当谈及感情状况时,唐秋水盯着时简,问出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你说实话,大学的时候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和我们院的男同学谈过?” “怎么可能?”急于澄清,时简咬了一半的虾滑从嘴边弹落餐盘,差点没惊出双下巴,“拜托,我才不会搞学法的男的,太猥琐。” 唐秋水不明白她这个形容词如何得出:“怎么猥琐?” 时简放下筷子一顿输出:“你记得大二上刑法分则吧,他妈的只要老师一讲到强奸猥亵这些罪名,后面那帮男的就开始起哄鬼叫,无语死了。”说着她顿了顿,话头一转,反过来质问唐秋水,“干嘛,你不会和学法的谈过吧?” 唐秋水摆手:“当然没有。” “嗯。”时简欣慰点头ᴊsɢ,环视了下四周,“在场的没人有过吧。” 旁边一直不说话的江荔枝突然举手示意:“那个……我有过的。” 她忽然的坦白如一颗从天而降的小石子落入水面,所到之处澜漪推叠。 好啊,原来背着她们谈恋爱的另有其人。时简和唐秋水面面相觑:“谁啊?” 事已至此,江荔枝倒也不欺不瞒:“经济法方向的。我们不是和经济法方向的同上一节法理学的大课吗,就那个总抢着擦黑板的,有印象吗?” 简单回忆了一阵,唐秋水长长地“哦”了声,向她确认:“有的。不光抢着擦黑板,还整天衣衫不整嘴里叼根脆皮烤肠的那个?” 江荔枝愣了下:“啊对,我记得他当时是喜欢吃烤肠来着。” 时简“啧”一声,对她选男人的眼光十分鄙夷:“你吃点好的吧。” 唐秋水跟着起哄当复读机:“就是就是,你吃点好的吧。” 江荔枝一脸不堪回首的模样:“哎呀,那不是当时年纪轻,不懂事,反正也没谈几个月就分了。” 时简又把机关枪对准唐秋水,无差别攻击:“你还说她,你自己也吃点好的吧。” “欸?”唐秋水躺枪,“我怎么了?” 时简皮笑肉不笑:“整天在群里说老的。” 这话让唐秋水的脸一下子起烫。 她最近确实总在群里提到梁渠。因为忍不住,忍不住想和好友分享他的事情。不过她还是嘴硬着反驳:“我哪有整天说,也就是偶尔提到一下。而且他也没那么老吧,才33而已啊。” 对面二人异口同声:“33还不老?” 唐秋水并不生气,反而嗓子里似裹了层花蜜,发出的声音散着沁心的甜:“江法官可能不清楚,但是时总上次不是见过他吗。个子那么高,身材也好好,根本看不出来33了嘛。” 呵呵,还挺谄媚的,江法官、时总这种称呼都来了。可时简偏不给面子:“看不出来33就不是33了?超过30一律按老的处理。” “……” 这顿火锅有说有笑,吃了整整三个小时。可惜没有不散的宴席,江荔枝明天就要回宁市了,下一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为此,在地铁口分别时,三人痛哭流涕地拥抱了好久。 回到家,临睡前,唐秋水收到了但书给她发来的私信:阿水,我准备开一篇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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