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躺在床垫上思考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阵阵倦意袭来。于是,还没来得及想出解决办法,她就这么睡着了。 池渝并不知道,在她睡熟之后,顾渊走了进来。 他站在她的身前等了一会儿,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这才微微蹲下身来。他没有怎么看她,只是顺着之前的记忆,开始找她口中的那张「学生证」。 池渝将它放得很贴身,顾渊在翻找的时候,动作难免有些暧昧。他的眉头皱得很紧,表情也严肃得不行,像是在做什么复杂的工作。 不一会儿,顾渊拿到那张证件。 “记者?”他的声音很轻,眼底闪过几分意外。 顿了几秒,他拿手机将证件仔细拍了下来,又放回原处,接着退出房间,恍若无事。 池渝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所在房间的门口放了些吃的。池渝下意识地想开门,却发现房门被从外面上了锁。她掰了两下,没掰开,也就放弃了。 端起盘子走回床垫那儿,池渝坐下就吃。然而,还没吃到一半,她就听见外边开门的声音。 她一顿,第一反应是看这房间里有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在确定没有之后,才缓缓走向门口,站在了门后。这船上不止昨天晚上的一个男人,她不能确定进来的人就是他,也不知道外边上的锁是怎么搭上的还是闩上的。 但不管情况怎样,被除了那个人之外的人发现她的存在,都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她做着猜测的时候,外边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如果外边是锁上的,那么开门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池渝稍稍松了口气,顾渊在开了锁之后,轻轻敲了敲门,语气依然带着不耐,举动却让她觉得绅士。 他问:“醒了吗?” 池渝轻手轻脚走回床垫那儿,拿起吃食,装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嗯。” 顾渊开门,手上拿着的是她丢的应急包。 “喏。”他将包抛过去,顺手又丢过去一个袋子,“预计明天上午九点,航船会停靠新加坡港口补货。到时候你换上这套衣服,我带你下去。” “下去?”“去警局。” 池渝打开袋子,里边是一套船员的制服。 她抿着嘴唇皱皱眉,本来想插科打诨混过去的,却在抬头的时候清楚看见了眼前的人脸上的认真。 虽然坚持和认真都是优点,可放在这个情况下,池渝觉得他这个优点实在是非常不好。 原来不是说说吓她而已,他是真的打算送她去警局啊。 “所以,你真要把我丢下船吗?”虽然觉得没有用,但她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装可怜,“你也说了,我就一个人,还是个女孩子,你说,在什么也没有的情况下,被丢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该有多危险啊?” “你现在也是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且你面前站着的这个人,从昨天到今天,一直想把你丢到海里喂鱼。” 池渝干笑几声:“幽默。” 顾渊完全不理会她的反应,继续道:“而且,就算你有多危险,也都是自找的。严格来说,能给你吃的,把你留在这儿这么久,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剩下的与我无关。毕竟我也不是你家长对吧?” “爹。”池渝随口喊了一声。 “嗯。” 顾渊顺嘴应下,脸色随之一黑。 “我没和你开玩笑。”他几乎是咬着牙在瞪她。 虽然这种情形不大对,可池渝一愣之后,确实是很艰难地把嘴角往下压,努力许久,才终于没有笑出声来。 “有时间觉得好笑,不如先考虑考虑自己该怎么办吧。”顾渊的脸上越发阴沉,“如果我是你,我笑不出来。” 2. 闻言,池渝在心里叹了一声,脸上却半点儿没表露。 这个人看起来很有原则也很正直的样子,可「看起来」和「实际上」之间往往都是有差距的,从昨天到今天,他们不过两面的交情,她依然不能确定这个人值得信任。 而既然如此,她当然不能把自己得行动透露给他。 毕竟,整艘船上,他和货运存在着利益上的关联是最多的。 她要调查的东西,不一定与他毫无关系。而一旦有什么关系,她又透露错了人,那么就连她自身的安全都会没有保障,如此,更不用谈什么留下来。 “在想什么?”顾渊抱着手臂,“打算说了?” 池渝一时怔忪:“说什么?” “你上船的目的。” 池渝摇了摇头,摇完之后,又半真半假加一句:“我信不过你。” 顾渊听得好笑。 私自上船,窝在他的地方,还敢说这句话?不过不得不说,很勇敢也很诚实。 那抹笑意一闪而过,并没有多真心。他说:“那明天去警局说吧。” “我不能走。” 顾渊从来不是一个多耐心的人,性格也算不上好。而在面对着她的此时此刻,他环着手臂,明显有些烦了:“池渝,你是不是有病啊?” 闻言,池渝一怔,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昨天太饿太累没法儿思考,没发现这个问题,可现在回过神来,池渝觉得有些奇怪。或者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职业的缘故,她看到的东西都太复杂。所以对很多事情都会往阴谋论上猜测。 比如那个没来得及上船的线人,比如躲过了两天却被他撞个正着的收留。 可她的脑子转了很久,他却只是眉头一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应急包。 “里边有一张车票,车票上有名字,而整个航船,只有一个外人。你说,这不是你的是谁的?” 或者,就算那不是她的名字,也一定是她熟悉的人。既然如此,那么对她叫出那个名字,她不会没有反应。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会有他昨晚的试探。只是,刚刚试探完,他就确定了。那个名字就是她的。 但这些东西,他没有义务和她报告。 池渝低了眼睛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却对他生出了些许防备。 与她相似,顾渊亦然。 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带着目的在生活着,出发点不尽相同,追逐过程中所用的手段也各不相一。在这样的环境里浸染久了,自然也会习惯性往复杂的地方考虑。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两个人面对面各有所思。 3. 顾渊对池渝一直很冷淡,这种态度,放在人际交往里,通常会让人不舒服。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也恰恰让她安心。 只是安心的日子总是过不长久,池渝的确有些担心,不知道留在这儿会发生些什么。可比起留下所可能面对的所有未知,她更担心自己留不下来。 今天就是航船补货的日子,距离到达下个港口的时间不长了。而她毫不怀疑,一到地方,顾渊就会把她扔下去。 站在圆窗边上,池渝望着外边湛蓝的海面,看见上边一层层的波浪,心底有些犹豫。按照现在的情形,即便还没有结束。但她这次的任务也应该是失败了的。 可一旦这么认输,航船这边会加强防备,上头那儿也会有所顾忌,失败的任务在短时间内不会进行第二次,很有可能会将时间推延。而新的任务总是很多,一桩桩一件件压过来,再要进行原先的,就不那么容易了。 航船破开海面,海水皱了起来,池渝逆着这褶子往远处瞟,然后看见了岸。 这时,顾渊敲了几下门,推门进来。 “准备一下,要靠岸了。” 池渝早就换好了他准备的衣服,也将过肩的发收进帽子里。 那套衣服很大,穿着不太合身,可卸货装货来来往往,大家都忙得不行,一般来说并不太容易注意到别人。只要她低着头,注意掩饰一下,也不大看得出谁是谁。 顾渊会过来,只是担心她还没有准备,现在见她已经准备好了,自然便准备出去。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并没有那么闲。 然而池渝叫住了他。 “等等,如果我真的有必须留在船上的理由,你能不能帮帮我?” 顾渊脚步一顿:“什么?” 他回头:“理由是什么?” 池渝差点儿就直接开口,犹豫片刻,还是没说出来。 他上前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几乎是贴着她站住。顾渊很高,尤其是这个距离,他带着厚重的压迫感,自上而下看着她。 “不打算说?那你叫我做什么,拖延时间?” “我……” 她未完的话被一个声音打断,是外边的人敲了敲门。 “大副,船要靠岸了。” 顾渊回头,外套的边沿随着他转身的动作擦过她的脸。池渝一怔,之前被他的气势压住了,什么别的都没注意,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他们离得这样近。 她默默退开两步,稍微走了那么几秒钟的神,没听清楚他回答了什么。 当池渝再抬起眼睛,顾渊已经皱了眉头,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干什么?”她死命赖在原地。 “带你下船。” 她瞪圆了眼睛:“我话还没说完!” “你打算说?”“打算的!”“下去再说。” 她拉住里屋的门板:“我又不傻,下去了你还会让我上来吗?!” 两个人全程压着嗓子说话,表情却像是在嘶吼着一样。池渝是因为着急,而顾渊更多的则是失去了耐心。 “我现在没时间听你说这些,别给我找麻烦。”顾渊的声音稍微大了些,明显不耐烦起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刚才还不是这样的啊。 池渝被他弄得一怔,被顾渊拉着就出了门,只是,刚一出来,他就放开了她。 敛去了表情,顾渊看起来严肃正经,背脊挺得笔直。 “你跟在我后边,不要乱走,等下船了再说。” 说完之后,顾渊便开始做装卸货物的指挥。这个时间段是很忙的,事情又多又杂,他难免会有些地方顾及不到。等到他再回头的时候,池渝已经不见了。 或许是害怕自己报警,所以溜了吧?这儿人这么多,他是看着她下了船的,总不可能再混回去。顾渊想,只要她离开了就没问题。 然后,他继续指挥着装卸。 可没指挥多久,他就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伙人。 货船所在的码头和客船是不一样的。虽然都有保安和警卫,可货船这边却偶尔会有些闹事的人,想趁机占点儿好处。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和这些流氓对着干,不仅没必要,还容易惹麻烦。毕竟他们可没什么顾忌。 顾渊稍微和边上的人交代了几句就迎上去。 那伙人最前边的男人拍了拍顾渊的肩膀,很熟似的,笑出一颗金牙:“看你家航船这货量,又发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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