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几个深呼吸之后,他才抚了抚额头,手指深深地陷进黑发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梦到了十多年前的事情,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起来。 心空空的,他习惯性地往旁边的床位摸过去,企图抱住温暖的躯体。然而现实却让他失望了,他只触碰到一堆冰冷的空气。 旁边的床位并没有人,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他并没有立马记起发生过的事情。 他下了床,没有开灯,摸着黑下了楼,在厨房、洗手间等地方寻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林安的身影。 看着昏暗的屋子,只觉得好空旷。 一点声响都没有。 宋承然迟疑了半晌,这才想起林安已经离开了。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中林安已经侵入了他的生活,他的房子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曾有过她的身影。 自从她走了之后,他觉得整个房子都空了。 他总该要习惯的。 宋承然在原地站了好久,面容却很平静,似乎毫不在意。 他舔唇,却觉得口中干燥似火。他想到厨房倒杯水,却发现壶里已经没有开水了。 若是之前,他永远都可以喝到温开水,因为会有人在背后默默地为他打理好一切。 宋承然的眼神暗了暗,他烧了一壶水,在沙发上坐着等待。过了一会儿,他就听到了水开的声音。 夜晚十分宁静,开水咕噜咕噜的声响尤为明显。 他去拿水壶的时候,开水不小心溢了出来,钻心的疼痛顿时让他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幸好只是溢出了几滴烫水,宋承然将水壶放回原位,已经没有了喝水的心思。 他到厨房打开了冰箱,冰箱里只剩下一些枯萎的菜叶,最显眼的是一罐玻璃瓶装的蜂蜜。 橙黄的颜色,似乎很能刺激人的味蕾。 是她特地为他准备的蜂蜜。 宋承然的喉咙有些干涩,他继续打开了冷冻柜,却意外地看到留下来的一半饺子。 他想起了不久前的那段通话,林安欢欢喜喜地叫他回家吃饺子。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拒绝了她的好意。 他只记得,拒绝之后,她的声音变得很失落,很失落。 宋承然没有了继续查看冰箱的心思,只是坐在沙发上,呆呆的,视线随意地放在一处。 他的眉毛紧蹙着,压迫着眼睫,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是林安……吗? 如果他不曾见过阳光,那他本可以忍受黑暗。 可惜,他见到了光。 生命中唯一的光。 而现在,正是自己将这唯一的光推开了。 他不敢接受轰轰烈烈的爱,也不敢直面林安炙热的感情。 宋承然明白,他喜欢林安,但这份喜欢只会给他和她带来困扰。 所以他只能把这份情感藏在心里,也不打算去碰它。 奈何这份感情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如同被束缚住的困兽,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他的心。 如果他对她的喜欢是真心实意的,而不是肌肤饥渴症带来的呢? 这个想法令他恐惧,也让他觉得欣喜。 宋承然握紧了手,纷至沓来的思绪让他措手不及。 黑暗中,像是有一道无形的网罩住了他,慢慢地收紧,连呼吸也不顺畅,将四肢都捆紧。 每分每秒都煎熬得要命,脑袋发疼,心脏跳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强烈。 “林安。”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晦涩。 两个字,像水中的涟漪,在心底晃荡了几圈,最终归为沉寂。 也许,他真的喜欢她。 可他想通了也没有用,现在已经没有用了。 有些东西,知道清楚了,反而更难受。 林安的痕迹彻底从这个家里离开了,一点一点的,在视线里慢慢变成虚空而模糊的影子,最终完全消失。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连身体变得酸麻了也没察觉。 宋承然是被光亮刺醒的,窗帘并没有拉紧,朝阳的光芒四射,也将他昏沉沉的脑子照醒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阳光也充斥进了屋子。 宋承然洗漱一番之后,就直接去小区里晨跑了。这几日家里的跑步机有些故障,他都是在外面跑步的。 这座城市已经渐渐苏醒,小区里也有了晨练的人们。 宋承然借着跑步的热劲,一步一步地向前跑动,好像这样就能忘记心里一直挂念的人。 却不料,在某个拐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安回来了? 他的心跳顿时加快,几乎是没有经过脑子的思考就跑上前去:“林安!” 然而她只是背影和林安有些像的一个女孩,她本因为有人打扰而面露微怒,在看到来人的模样后,女孩怔了一瞬,又忽地羞涩起来。 宋承然的睫毛微颤,黑白分明的眸子震了一下。血液不畅,连指尖都觉得发冷。 他哑着嗓子:“抱歉,认错人了。” 原来他一直都对她很在乎,连看到一个相似的背影都欣喜若狂。 宋承然有些心灰意冷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酸得可怕,这都是他应得的惩罚吧。 他心情沉重地回到家,手脚都冷得蚀骨。 放置在桌面的手机适时地亮了,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的短信。 宋承然本没有心思察看,意外的是,短信内容只有一个地址。 是本市的地址。 地址后面附加了一句话:别让林安难过,也别让自己后悔。
第66章 画地为牢 小白医生有点慌张,他一整夜都睡得不是很好。 他每日都能见到宋承然和林安,两个人明明是相爱的,可为什么还要相互折磨着对方呢? 想到宋承然在人后失魂落魄的神情,又想到林安的故作坚强,小白医生实在不忍心这两个人的缘分就这么断了。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才决定用这种方式默默牵线。 宋承然有他的号码,小白医生就偷偷拿赵美丽的手机发短信给他。 小白医生又删除了短信的发送记录,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发的了。 他默默地夸了一把自己机智。 宋承然怔怔地看着那条短信,他不知道发信人是谁,只将目光凝在短信中林安的名字上。 待他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已经攀了上去,指腹轻轻蹭着那个字眼。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了抽屉,果然看到了最里面的戒指盒。 盒子里的那枚戒指很小,比他手指的尺寸要小一截,这是她的戒指。 宋承然找出了自己的戒指,将两枚一大一小的戒指放在一块儿。 这场景仿佛有魔力一般,他感觉血脉好像突然凝固了。再次睁眼房间空无一人,难以言说的孤独感占据了他的所有。 今日他因为生病该休息的,却还是去了医院,他不敢让自己松懈下来。脑子一空就会想起她来,只能用长时间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他总是冷静的,将一切情绪深埋在心底,不愿意被人所窥见。 可他还是输了,在看见林安的时候,他仍旧无法抑制自己的心神。扭曲、破碎的想念呼啸而来,吞没了所有理智,恍惚间他已经跟上了她的脚步。 他们已经有大半月没有见过面了,这么仔细一瞧,林安似乎瘦了些,连脸颊上的肉都少了。 可她依旧明媚动人,脸上的笑容足以刺穿他所有的阴霾,占据着他全部的视线。 下班后,林安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宋承然驱着车远远地跟在她的后面。他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恰当,却又忍不住这么做。 林安并没有坐车,而是一个人在路边走着路。她的嘴角有些上扬,总是给人一种微笑的感觉。 他看到林安走着走着就跑向旁边的小店铺,买了一根水煮玉米出来。玉米很烫,林安吹着热气一口咬下去,他甚至可以想象她口中的香甜。 “真是……”宋承然不自觉发笑,有严重洁癖的他,肯定不会认同这样的行为。 可如今这一切放在了林安身上,他只觉得她率真可爱。 林安觉得玉米十分烫嘴,心急地吃一口下去,舌头都被烫到了,只好等着它凉一些才吃。 视线余光里,好像看到了一辆车型很熟悉的车。她下意识看过去,还没看清楚,那辆车就隐进了茫茫的车流之中。 林安有些错愕,她对宋承然的车子很熟悉,可刚才的应该不是他。 是错觉吧,他怎么可能会来找她。 警局里,沈一正好闲着,手撑着脑袋无所事事地盯着电脑屏幕。这个角度,露出了完整好看的颈项,他的喉结线条格外明晰。 沈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屏幕里的高山流水壁纸都呆呆地笑了出来,路过的同事立马凑过来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沈一眼睛眨啊眨,愣了好一会,才弄明白同事话里的意思。他立即一拳虚虚地揍过去:“瞎说什么呢。” 同事笑着走开了,沈一就背靠在转椅上,眼睛盯着空旷的天花板,不知不觉又将思绪转到“恋爱”一词上去。 他平时办案那么忙,连休息的时间都少有,哪有空闲去谈恋爱啊? “呼……”沈一徐徐地吐出一口气,想着今晚恰巧有空,要不要叫上林安吃个饭。 最近,他很喜欢带林安出去各种地点探寻美食,他吃东西挑剔,喜欢到处去尝试。林安又喜欢吃,给她吃什么东西都能接受。 沈一看着她吃着他推荐的美食,小肚子都鼓得圆圆的,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给她发了消息问她今晚要不要去看电影。 林安收到沈一消息的时候,她已经走到出租屋了。 她觉得今天太累,准备洗完澡就去歇息。一旁的赵美丽却精准嗅到了暧昧的气息,立马怂恿着她跟沈一出去。 林安有些架不住赵美丽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下来。 宋承然的车停在了小区里,正对着林安住着的那栋楼。 他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他会上前跟她说话吗? 该跟她说些什么? 宋承然的思绪还没有理清,就看见一个年轻的身影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是沈一。 他有些意外沈一的出现,他想沈一只是凑巧来到这里。 沈一在树下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像是在等人。不过半晌,林安就从楼里出来了。 她看见了沈一,就像只小麻雀一样雀跃地跑过去,问他:“这次要去吃什么啊?” 沈一忍不住笑她:“就知道吃?今晚咱看电影去。最近新出的电影,星球大战系列的,可好看了。” …… 面前的场景让宋承然的瞳孔猛地一缩,身形僵硬的好像一尊雕塑,带着一股绝望的压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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