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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隔壁桌的黑衣男人心一跳，用力地咳了一下，还拼命对温清韵使眼神。 要不是知道孔屹这人的性格，温清韵都要以为他是故意灌女孩子酒了，她失笑，刚想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身旁的林粒芝反应莫名有点激烈，音量提高了不少，“我不喝酒！” 温清韵被她骤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侧头一看，却见林粒芝脸部线条似乎微微紧绷着，对着根本就没有端上来的酒水，似乎带着一股本能的排斥。 孔屹也愣了下，随即后知后觉自己这个做法确实不太欠妥，出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平常都是跟男人一起混，差点忘了你是女孩子，那我给你点点雪碧可乐那些？” 林粒芝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音有点大，她耳朵一热，音量小下去，“嗯。” 温清韵只将她的反常理解为触景生情后的情绪不好，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孔屹聊天，让气氛不冷下去。 聊了没一会儿，老板就端着一大盘冒着鲜嫩香气的红虾上来，语气带着点自豪，“这是我们店的招牌菜，鲍汁奶油虾！” 临走前，老板还贴心地给了三人各自一对一次性手套。 孔屹心里念着比赛，非常严谨地向林粒芝开口，“为了公平起见，你说个时间，我们从那个时间开始吃，最后算谁吃得多。” 虾的热气熏上来，平常觉得的美味，此时此刻却成了一种煎熬。 林粒芝胃里又一阵翻滚，她闻言有点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来，正想说什么，一股酸气涌上来，顾不得那么多，她白皙的小手捂住嘴巴，皱着眉，慌乱的眼珠子锁定住脚旁边的垃圾桶，直接弯腰，抱着垃圾桶吐了起来。 在餐厅里吃下去的食物全都吐了个一干二净。 林粒芝惨白着张脸，有点无措地用手背擦着嘴角，害臊到恨不得立刻找个洞钻进去，可刚放下垃圾桶，一张纸巾就凑了过来。 温清韵拧着眉，帮她擦着嘴巴，“肚子不舒服？” 孔屹也被吓到，默默地去找老板要了杯热水，轻放到她面前，“你这是……晕车？” 两人的关心让林粒芝眼睛一酸，她接过纸巾，刚吐过的胃部还难受地很，她擦着嘴巴，眼睫颤着，指尖苍白一片，“嗯，吃太多坐车，就突然不舒服了。” 孔屹看她脸色确实不太好，问道，“你现在还好吗？我送你去医院看一下？” 医院这两个字让林粒芝呼吸一乱，她抓着纸巾的力度重了几分，下意识说了句，“不要去医院……” 温清韵知道林粒芝从小就怕打针，心里也估摸着她就是吃太多又坐了车，就吐出来了，想到这，她将那杯热水放到林粒芝手上，带着点歉意看向孔屹，“不好意思，今天扫了你的兴，粒芝这个状态，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不能再吃什么了。” 孔屹虽然有点儿遗憾，但也知道林粒芝这样肯定是不能吃大排档这种重口味的食物了，他理解地点点头，“没事，我送你们回去。” 温清韵挽着林粒芝，刚想道谢，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门口那传了过来，“温清韵。” 温清韵愣了下，一扭头就看到姜旭高大挺拔的身影，他不知道在门边站了多久，眉眼正锁在她身上，对上她的视线，他漆黑的眼睛动了下，似是比平常多了几分严肃。 一股莫名的心慌骤然向温清韵袭来。 她直觉他突然来找她们，和林母的病情有关。 孔屹并不知道林家的情况，只以为姜旭这是吃醋自己和他老婆呆了那么久，好笑道，“你用得着这么紧张你老婆吗？” 姜旭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低笑一声，“用得着，我就这么一个老婆。” 说着，他很自然地走过来，手臂揽住温清韵的脖子，手指上的茧似是安抚般地，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的后脖颈。 熟悉的薄荷香气让温清韵的心跳慢了一些，她正要挽着林粒芝一起走，手刚触碰上林粒芝，她便倏然低声问孔屹，“孔先生，你方便送我一程吗？” 顿了下，她欲盖弥彰地补了句，“我和你一样，不想吃狗粮。”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困住她的春雨 目送温清韵和姜旭先走了，林粒芝才慢吞吞地坐上孔屹的车。 下午四点半的阳光灿烂地有点晃眼。 林粒芝惨白着张脸，本想找点话题让气氛不要太尴尬，可刚坐上车，她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只能蔫蔫地趴在窗边，呼吸着迎面吹来的新鲜空气。 孔屹这人，也不大会跟女孩子相处，看她难受，绞尽脑汁想了下，靠边停了车，问她，“要不我去给你买一点晕车药？我看前边就有个药店。” 林粒芝摇摇头，心里也觉得自己这样蹭车还不说话的行为太没有礼貌，眼看着姜旭的车已经开远了，她索性去解安全带，唇角勾起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今天谢谢你，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远，我就在这里下车好了。” 孔屹看她坚持，也不勉强她，看她下车走路也没有什么异样，便扭头离开了。 林粒芝听到他离开的动静，心跳地更加厉害，她手指攥紧包包链条，抬着发软的腿，咬牙进了药店，在店员打量的目光下，匆匆买了根验孕棒。 买完后，她又直奔公厕。 第一次用这种东西，林粒芝整颗心脏都跳地厉害，腿软发抖，她苍白着唇，按照说明书，一步一步来。 等待结果的时间里，她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湿哒哒地粘在她细腻的肌肤上。 公厕里安静到只有她自己呼吸的声音。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一直到第五分钟，验孕棒上出现了清清楚楚的两条杠。 林粒芝呼吸一颤，手指抓着那根验孕棒，无论她怎么看，结果都是两条杠。 一股恶心又涌上来。 验孕棒啪嗒一声摔到瓷白的地面上，她惨白着脸，抱着马桶，吐到天昏地暗，一直到胃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呕吐感才止住。 兜里的手机剧烈的震动感让她回过一点神来。 手掌下的马桶冰冷到近乎吓人的地步，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看到来电人是亲亲宝贝时，终于没忍住，豆大的泪珠从眼尾坠落到屏幕上来。 林粒芝抽了下鼻子，将电话接通来。 温清韵的声音带着点急促，“粒芝宝贝，你在哪呢？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孔屹说你自己下车去买晕车药了，你怎么会去这么久？没事吧？ 林粒芝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将泪意憋回去，她哑着嗓子，开口，“没事，我就是下车又想吐，买了药又来公厕吐了一下。” 温清韵也没有想到她晕车反应这么大，皱着眉说道，“你在药店附近那个公厕是吗？你地址发我一下，我过去接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晕车这么厉害？” 林粒芝听到她要来接自己，脸色白了一下，急忙说，“不用，我现在就回去，这里离医院也近，你别专门跑一趟了。” 温清韵声音却低下去，“阿姨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有些事情，我们得商量一下。” 早已混乱不堪的脑子此刻空白一片。 林粒芝掌心用力扣住马桶盖子，才没有让自己摔到地上去，她声线沙哑着，却还在极力维持冷静，“我马上回去。” - 温清韵打完电话，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医生的意思是，林母已经是肺癌晚期，没有手术治疗的意义。 还不如趁着人还在，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 别说是林粒芝了，就连她，也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么大的事情。 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被下了即将死亡通知书。 还是身边这么一个亲近的人。 温清韵和亲戚的关系冷淡，父母亲去世后，她只在林母这里体验过长辈的温暖。 思绪乱的厉害。 眼眶也酸胀一片。 温清韵强忍着眼泪，担心林母醒来看到她的眼睛，会猜到这一切。 正失神着，手心骤然被轻柔地握住，温热的大手在顷刻间包围住她微凉的手。 下一刻，姜旭薄荷味的气息喷在她柔软的发顶上，“我们带阿姨转去别的院看看，说不定事情有转机，我问过我那个在医院上班的朋友，他说肺癌和肺结核的症状很像，有误诊的可能性。” 身旁的气息很温暖。 可医院的消毒术气味，散发着寒气的地板，以及刺眼的光亮，还是让温清韵心底翻滚着没由来的慌乱。 她心知肚明，这里已经是栀城正规的医院，误诊的可能性不大。 可人在面临困境时，总愿意相信好听的话。 温清韵回握住姜旭的掌心，清亮的眸子转了转，表面不说，内心却焦灼一片。 她嘴唇动了下，开口的瞬间才发觉自己的嗓音也有点哑，“你在这里守着阿姨，我们先瞒住病情，我去接粒芝，她胆子小，我怕她来的路上出什么事。” 姜旭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却有点儿强硬地扣住她细瘦的手腕，将她往回拉，“外面车多，我去接。” 温清韵静了几秒，眼底倏地湿润一片，她有点无助地抬眼，一滴温热的泪从眼眶里滚出来。 姜旭骨感的手指捻过那滴泪。 耳边的薄荷味似乎叹息了一声。 又或是姜旭轻叹了一声，他揉着温清韵的脑袋，低声说了句，“想哭就哭，老公又不会笑话你。” 温清韵眼睫颤了颤，到底将泪憋回去，她吸着鼻子，催促他，“你去接粒芝，我在这守着阿姨。” 姜旭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叮嘱她待在医院等自己，才抬脚往医院出口走去。 出医院没多久，他就迎面碰上小脸煞白的林粒芝。 她似乎被吓地不轻，连他都没有看到，脚步匆忙无比地直奔医院。 姜旭眉心跳了下，喊她，“粒芝。” 林粒芝这才猛然醒神，抬头看清他的刹那间，心口一颤，“检查报告说了什么？” 她问这话时，天空猝然闪过一道雷，下一秒，雨噼里啪啦地重重砸下来，带着与春日不符的凉意，沉沉地坠进她的衣领子里，激起一阵没由来的心慌。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里，她听见姜旭说了一句，“肺癌晚期。” 第一百九十章 最后的心愿 林粒芝和温清韵盼望的奇迹，一个也没有发生。 一周下来，她们带着林母跑了几个大医院，找了不同的专家，可得到的结果和建议都一样。 甚至连瞒住病情这件事情，她们都没能做到。 林母早在一次次的车程里瞧出了端倪。 这三个孩子为了自己的病，吃不好睡不好，一天天净守着自己折腾来折腾去的，瘦了不少，她看在眼里，心里心疼地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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