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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染将自己需要用到的水果和八角大料挑了出来，逃难似的奔出了中厨区，决定去外面的西厨区煮热红酒。 容钧和看着她抱着一堆东西，裙摆翩跹，像小兔子似得窜了出去。 苏染拿了一口小锅，又掏出手机按照教程准备材料，小心翼翼地切了一个苹果、一个橙子，又加了两片柠檬，嗯......桂皮八角洗一下就可以了...... 架起小锅，倒入从容钧和的酒柜里随便抽来的一瓶红酒，打了火。 嗯，就是这么简单，跟煮泡面差不多。 所以，一定不会翻车。 苏染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小锅许愿，在心中默默祈祷。 圣诞老人啊，玉皇大帝也行吧，千万不要让我的惊喜变惊吓呀，求求了！ 容钧和今晚没有做复杂的菜式，就简单地煎了两块牛排，顺便做了个肉酱意面，再将从超市熟食区买的烤鸡放进烤箱里复烤了一下。 所以在苏染的热红酒出锅时，他的晚餐也就差不多可以上桌了。 “给你的，”苏染满脸期待地将煮好的热红酒递给他，“尝尝？” 容钧和接过尝了一口，温润红酒入喉，水果的香气格外香甜，他放下杯子，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真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红酒。” “那当然啦！” 苏染微微仰起下巴，一脸骄傲，她刚刚可是偷偷尝过才敢端上来呢。 饭后两人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一边喝着热红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苏染已经喝了两杯红酒了，平日里她不怎么喝酒，此时已经有了些微醺。 话好像变多了些，也敞开了心扉，讲起自己的一些童年琐事。 比如是怎么跟陈菁蓉认识的，“我们从幼稚园就是同学了，她小时候可爱哭了，上学第一天不愿意进学校门，就坐在门口哭......” 容钧和眉眼含笑，看着抱着膝盖，神采奕奕地跟自己讲她的童年，那些他没有出现在她的记忆中的人生阶段。 墙角落地灯发出柔和的光，光影在她的身上驻足，她上扬的嘴角，略显迷乱的眼神，耳边的碎发，脸颊上的小梨涡。 容钧和将这一幕深深地刻进脑海里。 若是人死前，真的有走马灯，那么这段回忆必然会出现吧。 “那你呢？”苏染的突然发问，打断了容钧和的思绪，“你和宋嘉牧是怎么认识的？” “同学，他在校园里迷路了，找我问路。”容钧和答。 苏染又想起陈菁蓉跟自己讲，她是如何遇到宋嘉牧的，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嘉牧难道是到处找人问路吗？他跟陈菁蓉也是问路认识的。” “嗯，应该是，这可能是他交朋友的方法。” “真的吗？” “应该是的，我们还有个共同好友，当初也是宋嘉牧找他问路认识的。”容钧和一本正经地回答。 苏染大笑出声，又认真地看他，倒是没看点半点撒谎的迹象。 却不自觉地，被他深邃眼眸和流畅的五官线条所吸引。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怀疑自己是真的有些醉了。 苏染移开视线去看窗外的夜景，却又掩饰似得，拿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口。 CD机放着古典乐，暖光灯温柔，此时屋内没人说话，却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暧昧氛围。 苏染一眼望见空中弯月，月光清辉，忽得又想起那日宋嘉牧明显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在遮掩着的‘白月光’。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回过头看他，对上了那双温柔却又深不见底的眸子。 就着这几份酒劲儿，她还是问出了口：“容钧和，你在读书时候，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第30章 似窥见少女温软外表下的钢筋铁骨 苏染刚问出口, 就后悔了。 她好像迈过了那条线。 她真的想知道他的答案吗？如果他说有，她又能怎样。 难道还能继续追问，那个女生漂亮吗？你表白过吗？你为什么会喜欢....？ 她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呢？ 苏染垂眸, 自己想知道的，大概是容钧和现在对自己的感觉罢了。 如果真的有位白月光, 那自己现在是否, 也能在他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苏染突然觉得有些厌倦, 她讨厌去比较，去计较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 她决定像鸵鸟一样, 把头埋起来，当一次逃兵。 “不用回答, 我就随口问问。” 明明刚喝了带着水果气息的红酒，苏染却还是觉得舌尖发苦, “其实我就是想知道, 你这样的学霸，学生时代是怎样的。” 夜莺开始探索花园了。容钧和想。那他能给她看什么呢？ 灿烂盛开的花朵，露水从花瓣上滑落，滴入黑黢的土壤。 葱郁的树林，遮天蔽日能挡住夏日毒辣的太阳。 山涧的溪水, 清澈而透亮，是上好甘甜的水源。 他只想给她看好的东西, 想把那些辛苦而又肮脏的部分掩埋掉。 但他不想骗他的夜莺。 “我的学生时代......很幸运, 年少时自负聪明，但好在早早就摔了跟头，吃了些教训。” 容钧和目光沉沉, 声线暗哑, 拉着她的心也跟往下坠。 苏染坐在一旁, 认真地听着。 “那时我只想出人头地，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再加上或许确实，是有那么几分天资，容老爷子终于注意到，原来还有我这么一号人物。” 容钧和唇角闪过一抹讥讽，接着往下说。 “我妈妈一直想将我送入私立贵族学校，她觉得我这么聪明，却因为她，只能读公立学校，不能像容家那些公子哥们一样，接受更好的精英教育。” “她做着翻译的工作，本就是很费脑子的，但为了赚钱，下班之后还接了很多编译的私活，熬得双眼通红，就是为了将我送进所谓的好学校。” “接到录取通知的那天，我还以为，人定胜天，我们是靠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这张入场券。” “后来我才知道，我能进所谓的好学校，还是容老爷子在背后操作。我优异的成绩，和我妈妈无数个深夜的埋头工作，在那个圈子里，没有任何意义。” 容钧和还记得，容家那些败家玩意儿居高临下地站在台阶上，叼着烟吞云吐雾，一脸轻蔑地看他，嘈杂的嘲笑声钻入他的耳朵。 “你难道真以为，你就凭你自己，成绩好加上交得起学费，就能进这学校？” “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这种人哪懂我们圈子里的规则啊。” “容老爷子也是年纪大了，这种货色也看的上眼。” “至此，我摔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跟头。”容钧和说得云淡风轻，“我高估了努力的意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以为只靠努力就能无所不能，这是一种傲慢。 苏染轻轻咬住下唇，眸中泛起泪光。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回到过去，找到少年时代的容钧和。 告诉他，之后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 “第二个跟头，是因为我自视甚高，妄图以卵击石，但当时我才十六岁，还是太年轻了。” 十几岁的容钧和到底还是斗不过而立之年的容承松，甚至都未曾被人放在眼里。 容承松连些手段都懒得用，只是轻描淡写地吩咐容家子弟，给自己大哥这位不懂事的私生子一点教训。 少年们的教训很简单粗暴，拳脚相加而已，无伤大雅的玩闹。 他们只不过是应付了事，自然不会下狠手，但却彻底将从小被捧为‘天才少年’的容钧和的自负，以及所谓的自尊心，击了个粉碎。 没人把他当回事儿。 在那些人眼里，他甚至不配被视为潜在的威胁。 苏染安慰地伸出手，修长手指搭在容钧和的手背上，轻轻地点了两下。 容钧和反手握住她的手，语调轻柔：“再后来，我遇见了你。” 苏染以为他说的是相亲那日，两人闹剧般的会面，倒是笑了起来，问：“我是你摔的第三个跟头？” “不是，是你阻止了我去摔第三个跟头。”容钧和说。 雨天的小巷，他心灰意冷地蜷坐在墙边，雨水混着血水顺着坡道往下流。 视线有些模糊，眼睛应该是肿了，容钧和想，丧家之犬大概就是自己这样吧。 车灯激地他眯起眼，他依稀看着一个少女穿着白色长裙，撑着伞下了车，走进巷子。 应该是路过，但她还是在他身边驻足，粉色小伞为他驱走不断落下的雨滴。 她蹲下身问：“需要去医院吗？我可以送你。” 容钧和抬眼看她，努力地想看清楚，但额前滴下的血令他的视线更加模糊，看不太清，但听声音，应该不是认识的人.....他想了想，摇头拒绝：“不用。” “识时务者为俊杰，难道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 容钧和嗤笑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 难道他就要就此作罢？若不是容承松当年做局设计，他和妈妈怎会是现在这样？ 他抬眼，咬紧牙关盯着她看，带着几分倔强和不忿，问：“若我偏不呢？” “那就假装识时务，装到你有绝对的实力，不必再装了为止。” 少女板着脸，言语也并不温柔，但流露出的善意毋庸置疑。 本就是一把女生用的小伞，伞面下的空间并不大，两人靠得很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 木质香调，在这漫天的雨水里，却是另一番味道，似乎能将他身上及心上的伤口一并医好。 他抹了一把脸，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少女。 他恍惚有些印象，她是跟自己学校初中部的学生，上个月被一个风云人物大张旗鼓地表白。 她站在人群中央，举止优雅言语温和，拒绝了这场高调的求爱。 既没有拨了对方的面子，又让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全程都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那样的女生，竟然会告诉自己‘那就假装识时务，装到你有绝对的实力，不必再装了为止’，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一直就是如此活着？ 原来如此，他觉得自己似窥见少女温软外表下的钢筋铁骨。 之后他也曾听过班上八卦女生的酸言酸语，什么‘苏家的孤女，能有校草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气’。 他对这些言辞不屑一顾，你们怎么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她才不是什么凌霄花，她是苍天大树。 所以求婚戒指，才会是那样的设计。 主石是复杂而神秘的黑欧泊，不同光泽下闪耀着万千火彩，而外围镶嵌了一圈温润的珍珠。 他一直关注着她，远远地，他甚至觉得自己是病态的，但是他不在乎。 可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毕竟那时的自己，在她眼里，也是个微不足道的路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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