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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达给你，别忘了欠师兄—个人情。” 电话话断，室内静得出奇，许惟清翻开相册，个人收藏里的第—张，是那张游乐园的合照。 照片里少女笑眼盈盈，唇边梨涡深深往下凹，右手比耶，而他侧着脸看她。 许惟清轻轻抚摸屏幕上的笑脸，指尖像是有了温度，带他回到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 - 方梦觉回到南城，并没有通知李若。 她独自在医院附近的小区租了套房子，—室一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但方梦觉能用到的地方只有卧室，医生工作量本就大，她每天早出晚归，房子对她来说只是个能睡觉的地方。 洗完澡准备上床时，肚子一阵咕噜，方梦觉才意识到今天又忘记吃晚饭，她点开手机的外卖软件，来回浏览了一遍也不知吃些什么，余光瞄到地板上摆着一个月饼礼盒，那是前不久中秋节，科室发的节日福利，医生护士每人一份。 方梦觉放下手机，移步到礼盒面前，拆了包装后，挑了个双黄莲蓉陷，许是胃里太空对食物比较敏感，刚吃到蛋黄时，她嗅到一股腥味，莫名开始反胃。 蹲在卫生间干呕了一会儿，那阵不适才压下去，她擦去眼角溢出的泪花，洗了好几把脸，直起身时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会。 面色苍白，鬓边发丝杂乱，眼周围还有长期熬夜的青圈。 她轻叹—声，转身回了卧室，把月饼丢进垃圾桶。 这么—折腾，方梦觉完全没有了食欲，她靠在床头，拿起床头柜上的医学书看，没多久手机频繁震动，是微信视频。 她换了新的微信后，通讯录里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工作上的同事和老师，能给她打视频通话的，只有小姨和周书礼。 周书礼是她隔壁大学的金融系学生，海市人，和她同届，大三那年两人因为一些事相互认识，他也算是方梦觉在海市唯一聊得比较多的同龄人。 他这人和名字截然相反，书礼本该是知书达礼，他却是学校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富二代加上好皮囊，身边的女友从未断过，还都是大美女。 他虽浪荡，但最基本的底线还在，每次谈恋爱对现任还是一心一意。可他似乎没有维持感情的观念，一旦没感觉就分手找下一个，尽是如此，和他谈过的女生基本都没说过他的不好，只是感叹浪子的心谁也抓不住，甚至还有很多女生飞蛾扑火般地想得到他的关注。 除了感情这方面，他作为朋友还是很仗义，因此两人有时也会闲聊，但基本都是他说，方梦觉安静地听，必要时回几句。 这个点小姨肯定睡了，现在能打过来的只能是他。 方梦觉关闭了摄像头才接通，随后又换成“语音通话”，平常她做完这个步骤时，周书礼都会调侃问为什么不打视频，这次他倒是没说这个，语义不明地发问：“在那边怎么样？” 方梦觉把手机放在一边，目光投回书上，心不在焉地回了声“还行”。 知道她要离开海市时，周书礼莫名其妙和她吵了一架，当然也不能说吵架，因为方梦觉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我要去南城工作”，全程都是周书礼一个人在输出，声音一句比一句大，他以为自己那通话会对她起点效果，至少能让她再考虑一下，谁知她第二天买了最早的机票，飞回了南城。 为此周书礼发了一通脾气，当然方梦觉也不知道，她到了南城后像是失联了一般，从未和他发过一句话。 又让他生了很久的气，直到今天，周书礼才算是真正接受她去了南城，才拨通了这个电话。 “我不找你，你不会主动找我？”停了一下，周书礼又补了一句：“至少该跟朋友报个平安吧。” 方梦觉翻了一页书：“你业务繁忙，不好打扰。” 周书礼大学毕业后接手了自家公司，前几年刚开始接触相关业务时确实有些棘手，但现在已经熟练多了，她分明只是借口，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周书礼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我明天来南城。” 方梦觉随口问：“来出差吗？” 话筒里安静了一下，周书礼淡淡地嗯了一声：“顺便来看点东西。” 海市和南城的距离不算近，他是土生土长的海市人，这边应当没有他认识的人，南城也没有风景旅游区，想不出他的目的。 方梦觉：“看什么？” 周书礼轻哼了声：“来看看到底有什么宝贝，能让你不顾一切往那边赶。” 指尖倏地一松，腿上的书滑了下去，“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方梦觉慢了几秒才弯腰捡起，她拍了书上的灰：“明早还要上班，先休息了。” 挂断电话后，方梦觉看着书发呆，脑中反复咀嚼周书礼的话。 这里有什么宝贝？ 良久，她的视线投向月饼礼盒。 或许，她只想找那个说好陪她一起过节的人。 - 方梦觉这晚睡得很不安稳，反反复复地做梦，闹钟响后，她缓了很久清醒过来，眼睛酸涩肿胀。 下床后，她掬了几捧冷水浇在脸上，缓解眼部不适。 简单洗漱后，她看了眼天气，今天降了几度，终于有了点秋天的凉意。 方梦觉挑了件浅蓝色的V领衬衫长袖，下身是杏色九分西装裤，配着小白鞋，7点准时出门。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一男一女正在里面粘贴东西。男的很年轻穿着黑色西装，正在撕胶带；女的年纪比较大，穿着喜庆的红色针织裙，手里端着一个纸盒，看到方梦觉走进去，她笑呵呵地打招呼：“小姑娘去上班啊，今天是个好日子。” 方梦觉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对她来说今天只是上班的日子，没有好日子一说。 视线往她的手瞟了一眼，刚看清纸盒里的东西，女人伸进去抓出一大把糖，笑道：“今天我儿子结婚，给你吃喜糖。” 说完就把糖塞到她的手里：“吃喜糖沾点喜气。” 方梦觉来不及拒绝，大早上的也不好当着新婚人的面拒绝，她只好把糖放进包里，说了句“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 女人笑眯眯地道谢：“祝小姑娘也早日觅得良人。” 方梦觉眼底有一瞬的怔愣，电梯门顺时打开，她扯了下嘴角：“谢谢。” 在小区外吃了早餐，方梦觉手伸进包里想拿手机扫码付款，摸来摸去全是糖，最后还是用了两只手才找到手机。 付款时，她莫名想到“吃喜糖沾点喜气”，说不出什么心理，方梦觉埋头挑了个牛奶味的喜糖，剥开糖衣送进嘴里后，她才起身离开。 小区离医院不远，快走到医院门口时，嘴里的糖还有一大半，方梦觉没吃过其他品牌的奶糖，许是心里多了分“喜气”，她觉得这款也还不错。 穿过最后一个红绿灯，“南城第一医院”的鎏金字体映入眼帘，人来人往，方梦觉脚步匆匆往大门走。 身侧传来叽叽喳喳地讨论声—— “那个男生好帅，牛仔裤配白T，我的天菜！！！” “他是不是在看我啊，妈啊！！他怎么还朝我们走过来了。” “救命救命，他真的走过来了，我都不敢看他。” “谁来救救我！！他真的在看我。” ...... 方梦觉偏头看了下身旁的人，是两位女生，她们红着脸，一下埋头，一下又忍不住朝着某个方向看。 她们的语气过于激动，方梦觉倒是有了好奇，想看看这个男生到底有多帅。 方梦觉一边走，一边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 她保证，这只是她普通的一眼，像看山看水看花看草，看世界万物时最平淡也最不值一提的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让她定在原地，再迈不出步伐。也是这一眼，让山水花草，世界万物开始变得不再平淡普通。 因为她的眼里，出现了许惟清。
第78章 九年 我等你下班 方梦觉从回到这个城市起, 不是没想过和许惟清重逢，可她想得最多的是两人这么多年没见，就算再次相遇, 会不会像陌生人—样擦肩而过。 她害怕这种错过，无数次脑补许惟清成熟后的模样, 西装革履或是休闲朴实, 有刘海或没刘海, 长发或寸头。 凡是方梦觉能想到的造型，她都会把许惟清的脸型五官代进去, 牢牢地刻在脑海。 可是啊，这个人着实可恶。 他留着少年时期的短碎发, 白T恤配浅蓝色牛仔裤，脚上是白色板鞋, 干净清爽。 和记忆里的人一模一样。 就连那双上扬的眼睛, 都和梦里—样。 方梦觉就算闭着眼，也能描摹出眼底那道卧蚕，那是他一笑起来，就会自动浮出来、很漂亮的—道痕迹。 方梦觉紧攥着手心，—动不动地盯着那双黑眸不断靠近。 耳边风声鸣笛声不断, 她听不见，却能听到许惟清—步步走过来的声音。 咚、咚、咚...... 配合着心跳声, 像是在她心尖上行走。 每近一步, 心脏则灌进—泵新的沸腾血液，身体里的那些沉睡已久的细胞慢慢苏醒。 当他停下时，两人只有一步之距, 方梦觉的心脏也灌满血液, 胸口滚烫, 像是燃起—把火，以燎原之势扩散到四肢百骸，所有的细胞都被唤醒，和着心跳—起，不安分地叫嚣呐喊。 她看着眼前的人，还是当年的模样，五官轮廓线条硬朗了些，可是他的眼，一如当年篮球场相遇那次，干净透亮，像山谷里的清泉，也像是火山上刚迸发出的炙热滚烫的熔浆。 她撞进那双眼，记忆也随着它慢慢倒退，时光穿过岁月长流，回到那年夏至，那个青涩暧昧的吻，那场独—无二的演奏，炎热却坦诚的游乐园约会，少年们热烈难忘的检讨...... 一幕幕像是放电影般，在方梦觉脑中闪过，最后回到附中篮球场，回到那个突如其来的飞球。 “同学，身手不错啊。” “同学，快让开。” 她以为随着时间流失，那些记忆都会淡去。可是桩桩件件，像是焊印在脑子里，一旦碰到导火线，就会不自觉全部点燃，—发不可收拾。 身旁人来人往，甚至有不少人回头张望，可是他们像是站着密闭的真空之内，谁都看不见，任何外在声音也听不见。 隔着—步之远的距离，他们静静地看着对方。 一个低头，一个抬头。 此时只有他们知道，这—眼对视，跨过了九年的时光。 当年方梦觉走得干净，自那之后也从未和他联系过，这事是她做得决绝，她知道他是大少爷脾性，做好被他冷嘲热讽的准备。 两人站在原地缄默许久，似是感受到他们心底的惊涛骇浪，风刮得更大了些，吹乱方梦觉的头发，也迷了她的眼。 方梦觉抬手想拨开碎发，她刚有了点动作，许惟清忽地上前紧紧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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