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淋了雨,哆哆嗦嗦地走进来,手上还拎着个纸袋。 “我从朱老那儿送资料回来,小朱霁说她有些不用的卡包手包什么的,送你卖。” 梁又橙拿着纸袋看了看。 嗬,贵是真贵,但大部分是miumiu这种少女线的奢牌,不太保值。 小姑娘是真能花钱。 “行。下次我再去他家修花瓶的时候亲自谢谢她。”梁又橙把纸袋收起来。 郭俊杰一脸八卦的表情凑过来:“朱老寿宴上,那小姑娘给你那么大脸子,现在居然是你迷妹了?” 梁又橙昂了一声。 “那又又,”郭俊杰一把拽住梁又橙,“我问你个事儿。” “你觉得……我和裴峙比怎么样?” 梁又橙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你觉得呢?” 郭俊杰脸色一暗,又问:“那你觉得,小朱霁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 梁又橙警醒道:“打什么哑谜呢?你到底想干嘛?” 郭俊杰啧了一声,招呼梁又橙到跟前,小声说:“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朱老看重头儿,让头儿管着他那个小孙女。我有那个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哪儿哪儿都比不过头儿,也不往跟前凑。” “但现在不一样了。” 梁又橙:“哪儿不一样了。” 郭俊杰神秘兮兮地:“告诉你个秘密,裴峙啊,结婚了。” “……” ??? 梁又橙有如雷击:“哈?结……结婚了?” 郭俊杰拍胸脯保证:“没结婚也有女朋友了,我亲耳听到的,律所燕平分部的人都在场。开会的时候,有个女的打电话过来,喊裴峙老公。啧,那声音别提多嗲了,酥得人骨头没了,原来头儿喜欢这款的。” “……哦。” 梁又橙突然想到,在燕平陶艺馆时她给裴峙打的那个电话。 原来那个时候他在开会。 梁又橙有些不自在:“应该不嗲吧,也就正常喊啊。” “那你是没听到。”郭俊杰义正言辞,“当时丽萨就在头儿旁边,说还看到了头儿给他老婆的备注——” “——lzz” 梁又橙:“……” 郭俊杰:“哎又又,你跟头儿是高中同学,你认识名字是这缩写的人吗?” “我想想啊。”梁又橙抿抿唇,故作镇静,“好像没有。” “对吧,我们都说是那种……你懂的……”郭俊杰兴奋地轻拍栅栏,挤眉弄眼,“情趣昵称。” “lzz,老祖宗的意思吧,你别看头儿平时一副不漏喜怒辣手无情的样子,和他老婆一起还玩挺花的,像个小奶狗,搞半天是老婆奴。” 老祖宗梁又橙:“……” 又跟梁又橙畅想了一会儿做律政届最强赘婿的美妙梦想,郭俊杰开着车走了。 临近下班的点了,典当行里没什么人。 梁又橙把货点了三遍,仿佛只有忙碌起来,她才能不想起裴峙给她的那个备注。 那名字没什么特别的,也算不上有多好听。 但只有他这么叫她。 也只有她知道他这么叫她。 “你好,请问这里有一个叫梁又橙的典当师吗?” “我就是。”梁又橙转身,在看见来人时手上的净瓶差点没拿稳。 蔡堃和蔼地朝梁又橙点了点头,从手包里拿出一块玉佩,让梁又橙估价。 六十多岁的男人,跟玉石打了一辈子交道,整个人也被打磨出一种圆滑气质。慈眉善目,看着梁又橙的目光慈祥柔和,完全看不出他们曾经结过怨。 梁又橙戴上白手套,在显微镜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这块玉佩。 “好玉,和田产的吧,杂质很少,包浆圆润厚重,雕的还是弥勒佛,市场上最流行的款。”梁又橙说。 “当然。”蔡堃微笑。 梁又橙摘了手套,手往外面一指:“您去别处问吧,我们店不收,就不报价了。” 梁又橙这副冷酷的拒绝态度,蔡堃并不是太意外。 梁又橙从进博物馆以来就是他亲自带。小姑娘聪明得很,也很有灵气,闭眼随手一摸就能把玉石器皿的样子说个大概,很讨人喜欢。 他们本该是一对很好的师徒。 蔡堃脸上仍是和颜悦色。他并没有收起那块玉佩,相反还往前推了推:“又又,这是送你的。” ? 从博物馆离职之后,梁又橙除了在朱居昌寿宴上见过蔡堃一次,和他再无交集。现在蔡堃要送她东西,实在是令人费解。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无厘头的念头,她也不管尊重不尊重,直接说出来: “你该不会是要退休了,到我这儿处理贪污腐败的赃物了来了吧。” “……”蔡堃被这话噎住,“当然不是,你帮宛乔去朱家修花瓶的事我听宛乔说了,谢谢你。” 原来是因为这个。 玉很值钱,梁又橙拒绝得有点心痛:“我已经拿到你侄女的钱了,钱货两讫,这玉……要不我还是不收了吧。” 老人欲言又止:“我来,还有一件事。” “我这一辈子,自诩平庸,但也算尽职。只有一件事,当初让宛乔入职那件事,是老师对不起你。” “……” 梁又橙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蔡堃会向自己道歉。 从博物馆离职,是为了那二两骨气。即使梁又橙没少干为钱折腰的事情,但在这件事情上,她从来没为自己的冲动后悔过。 蔡堃环绕着典当行的装修,最后只留下一句。 “又又,这里很好,但你的手,应该摸更好的瓷器,更珍贵的玉。只有博物馆里的那些文物,才配得上你。” 外面的雨比蔡堃来时更大。 司机拉开车门让他上车。 豆大的雨点砸在轿车上,噼啪作响。蔡堃坐在车里,打了个电话。 “我本来想送她块玉的,但她没要,其他的我都按你说的做了。” 听筒那边传来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小财迷还挺有底线。那谢谢您了,蔡馆长。” 裴峙这句谢谢说得蔡堃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这副谦和样子,和前两天那个恩威并施压他的裴合伙人简直判若两人。 蔡堃赶紧挂了电话。 几天前,裴峙找到他,三言两语说了梁又橙从博物馆离职那件事,又简明扼要地,像是闲聊似的,给蔡堃科普了录取不公的法律后果。 全程都在提私事,但说的每个字却都让蔡堃提心吊胆。 “梁又橙当时没想到做的事情,那我就现在替她做。” 没拿身份、没拿人脉,裴峙只是说他会行使法律赋予每个公民都有的质疑权利。 算威胁吗? 或许吧。 但其实事情过去很久,录取名单早就过了公示期了,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大概只有不经查到心虚的人才觉得这是威胁。 蔡堃后来提出,可以让梁又橙破格重新入职作为补偿。 “如果我没记错,现在还不到招考的时候吧。如果这样做,那我和蔡馆长您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更何况,梁又橙凭本事就能得到的东西,她应得的东西,蔡馆长非要她和您侄女一样走后门,是不是也有点强人所难了?” 年轻人轻飘飘的几句话,每个字却都踩在蔡堃命门上,像是扇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足以让他害臊到无地自容。 “你欠梁又橙一个道歉,这才是她最想要的。” 他不想给她一个乌托邦。 但人总要相信点什么。 他愿意一直陪在她身边,解开她的心结,让她重新爱这个世界。 即使这世界真实又残酷。 她永远是他的公主。
第29章 戒不了甜 “他妈的蔡堃这糟老头子有病吧?老子这装潢、这家具、这地板都用的是顶级的!他一个书读到屁.眼里的傻逼,还敢进老子的店逼逼赖赖指指点点?” 天擦了黑,阿峰典当行打了烊,曹培峰正坐在沙发上骂人。 稍早前梁又橙跟曹培峰在电话里说了蔡堃来过店里的事情,话还没讲完,曹培峰就挂了电话赶过来了。 “梁又橙,你别跟我说你还真想再回那个破博物馆去,你脑子被屎糊了?”曹培峰扯住梁又橙的胳膊。 梁又橙正在给自己的手涂护手霜,才懒得理他,只娇滴滴地将两手放在眼前,美美欣赏:“我这手是要摸国宝的,你别挨我。” “……”曹培峰无语了一阵儿,接着一拍大腿,“你那点小伎俩哥还看不出来?!不就是想涨工资吗?好说,哥给你涨,你要多少哥给多少!” 梁又橙这人是爱钱,但取之有道。曹培峰给她工资加提成已经算丰厚,再多的,她拿着会不自在。 况且,博物馆那儿可是有编制的,国家发钱,铁饭碗哎。 于是白了他一眼,轻轻飘出两个字: “肤浅。” “……” 一旁的小米此时插嘴道:“又又姐,你不是说那个蔡馆长很高傲吗?他为了他侄女摆了你一道,怎么这会儿跟换了个人似的。” 在关公像那儿换瓜果的八戒啧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人家香港警匪片都是这么拍的:一个杀人如麻的黑大佬,临死之前,他的一生会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一遍,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梁又橙:“走马灯。” “对!”八戒颠颠肚子,“又又说的那个蔡馆长,肯定也是脑子里忽闪忽闪放走马灯了,然后就结束了这罪恶的一生……不是,然后就良心发现过来道歉了。” 梁又橙其实也不明白蔡堃为什么来找她。 依据她对他的了解,蔡堃这人有造诣却没风骨,沽名钓誉惯了。在他职业生涯的末尾,其实实在没必要给自己这个小兵弃卒什么眼神。 但无论怎样,这个道歉解开了梁又橙的心结。 一直以来,她都将自己真正的心思藏得很好。 虽然当初学考古完全是因为她高考就考了那么点分,但学着学着,梁又橙渐渐发现,考古是一个万花筒,她既得拿着显微镜去研究古字画,也得扛着大锄头下地里把别人的墓大逆不道地掘了。 她喜欢这种通过自己将现在和历史连结的感觉,并为此着迷。 这种感觉,是在典当行摸包摸表无法感受到的。 “这不是还没到统一招考的时候嘛!我只是去应聘个义务讲解员而已,又不是不在店里干了。”梁又橙哄着曹培峰道,“反正八戒和小米我都给你带出来了,这个典当行没我也不是不行。” 曹培峰大喝:“就不行!敢去我把你腿打断!”接着就拿起手机,“我给田书宜打电话,这典当行她也有入股,我叫她劝你。” 电话打过去,没想到田书宜倒是意外地开明,但态度也是意外地冷淡,只说梁又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别人犯不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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