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除夕夜都在抱着书本啃,唯一一次外出,还是过年被田书宜拉到寒声寺拜佛转运。 寒声寺是望夏乃至整个南方最负盛名的寺庙,历史悠久,香火极旺。 整个寺庙修建在近郊的寒声山上,分为两个片区。一个修在山脚上,商业化程度极重,主要供游客参观供奉,还有一个建在陡峭的山顶,是僧人修行所在。 山顶上也供奉有宝殿神衹,十分灵验,但因为山路陡峭,居住的高级僧人又潜心修行远离尘世,并不像山脚下那些小沙弥和善,只挑有佛缘之人渡化。因此,除非是极度虔诚又极度有所求,很少有人爬上去参拜。 田书宜拉梁又橙去的,自然是山脚下那个。 大年初五一大早,裴峙送梁又橙去了寒山寺。 今天是拜财神的日子,此刻寒山寺山脚下密密麻麻挤满了香客。梁又橙和裴峙买好门票,去了寺里后院的一座禅房。 寒山寺早上八点开放,但那只是对普通民众来说,不适用于有钱人。 富贵人家大多迷信,大年初五拜灶王爷的日子,一向是重中之重。寒山寺后院有一排禅房,专供住宿。以前梁家还没破产的时候,梁又橙的爸爸经常会约着生意伙伴,在大年初四晚上就住在寒山寺,以期能在初五凌晨就敬上香。 禅房内,田书宜起了床,她今天凌晨刚陪家人拜完财神,此时看见梁又橙,立刻拉着她去了月老殿求姻缘。 “希望月老保佑,保佑我能遇到真心对我喜欢我的正缘君子,信女诚心祈愿。” 田书宜虔诚地三叩三拜,起身后拿出手机,对着贴在功德箱右上角的付款码一扫,爽快捐了钱。 梁又橙悠悠感慨了句:“这神仙也用微信支付宝呢,技术好发达,西天也通网了,也不知道月老大人连的是wifi还是流量。” “……” 裴峙被她说这话时的跳脱样子可爱到,轻轻笑出了声。 田书宜噎了三秒,反应过来立刻起身过来捂梁又橙的嘴。 “呸呸呸!”田书宜说,拉着梁又橙到蒲团那儿,要她也拜一拜。 梁又橙:“我拜什么拜?” “你怎么不用拜了?”田书宜声量提高,指着裴峙,“就求月老保佑你和你男朋友长长久久啊!” “……” 梁又橙身子一僵,看了一眼裴峙。 男人的表情令人琢磨不透,他的样子不置可否,见梁又橙没动,自己就要跪下来。 “不用!”梁又橙大声道。 她和裴峙都心知肚明,他们并不是那种关系。 她不想骗殿上的神仙。 更不想骗自己。 “我俩……呃……用不上。” 梁又橙没解释太多,拉着田书宜出了月老殿。 三人在月老殿旁边的长廊漫无目的地逛着。 大殿旁边的财神殿那儿,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来来往往的香客很多,人手一只线香,排着队等着求财神办事。 梁又橙走着路,路人的闲谈零零散散飘进耳朵—— “哎,你刚看见财神殿香鼎正中间那驻檀香没,那是不是就是头香?” “是的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敬的头香?” “不是徐家还能是谁?多少年了,望夏其他豪门不是都跟徐家有壁?” 听到徐家两个字,梁又橙左眼皮突然跳了下。 只不过下一秒,自己右手就被裴峙牵起。 对面的行人和她擦肩而过,差点和她撞上,而男人稳稳地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看路!”裴峙没好气,“想什么呢?” 梁又橙一愣,火速摇了摇头。 她乖乖跟在裴峙身后走着。 走了一会儿,男人突然停了下来。 梁又橙探了颗小脑袋出来。 她先认出了沈念晴。 大殿的树旁,一群人站在一起,有穿僧衣的、有穿西装的。而站在沈念晴旁边,一个中年女人戴着墨镜,被簇拥在正中心。 女人保养得宜,擦着正红色口红,戴着黑色手套,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大气圆润,散发着贵气。 田书宜先开了口,自家生意和徐家有关联,她颤颤巍巍叫了声:“沈阿姨好。” 沈韵还是那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高贵模样,略微颔了颔首算是回应。她在三人之间逡巡扫视着,看见裴峙身后的梁又橙时,摘了眼镜。 对视的那一秒,梁又橙抖了抖。 “呦,我当是谁。”沈韵拖长调子笑了笑,“原来是又又啊。” 梁又橙罕见地有种瑟缩,冷淡地说:“好久不见。” 沈韵毫无温度地笑了笑:“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你,好像是你家破产的时候?好多年了吧。” “……” 沈韵后又望向裴峙,问道:“裴顾问,好巧,你们一起来上香?” 面对着丈夫的私生子,沈韵声音没有任何异样,一句裴顾问,仿佛裴峙就真的只是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一样。 田书宜抢着回答说:“是,我们刚去了月老殿。我求姻缘,又又和裴峙求幸福美满。” 沈韵眼光在裴峙和梁又橙身上打量了会儿,意味深长哦了一声:“男女朋友啊。” 女人说完这句话,又给了沈念晴一个眼神,然后迈开步子就走了。 田书宜目送着一群人跟着沈韵离开,立刻变脸,骂了句:“老女人是睡落枕不会低脖子还是怎么了,甩脸子给谁看呢?活该老公出轨守活寡。” 话音未落,梁又橙瞪了她一眼。 “干嘛!”田书宜不高兴了,“她刚还那么刻薄揭你伤疤哎,梁又橙,你还瞪我?你居然瞪我?” 梁又橙情绪有些怪。“我没那个意思。”她哄道,“我是怕你在佛祖面前造口业。” 寒山寺大殿后院有一棵千年古树,上面系满了许愿牌,田书宜又拉着梁又橙过去许愿。 裴峙本来是一直陪着她们的,但是期间接到了一个工作电话,就让她们先过去。 买许愿牌之前可以掷杯筊,田书宜非常虔诚,掷了两次,都是笑筊,正战战兢兢地掷第三次。梁又橙不想掷杯筊,就先去另一张桌子领了牌子写心愿。 她拔开油性笔盖子,还没写字,就见沈念晴朝自己走过来。 “你知道我姑妈刚才怎么评价你和裴峙吗?”沈念晴的声音带着不忿,“她说你们俩,是狗改不了吃屎。” 梁又橙的笔迹没有一丝一毫地停顿,一边写一边冷淡地哦了一声。 写完之后,她伸手又扯下一个许愿牌,问着沈念晴:“要许愿吗?我顺便帮你许一个?” “就许,希望你也能吃到屎?” “!”沈念晴被梁又橙这轻巧的一句询问气到破防,哗啦一声甩开许愿牌,“你真不要脸!” 梁又橙怂了怂肩,惦着脚挂许愿牌。 沈念晴站在旁边冷静了会儿,又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裴峙是真心跟你在一起的吧。” 梁又橙挂许愿牌的手顿了顿。 “我们都很清楚裴峙是什么样的人。”沈念晴嘴角微微绷起,“他当初能为了你差点拧断我手腕,就因为我说你一点坏话就报复我,你们后来分手,就觉得他现在心里真的一点疙瘩也没有?”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们之间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别告诉你居然真觉得他还喜欢你吧。” 系好许愿牌,梁又橙转过身,平静道:“当然不会。” 沈念晴凑近,在梁又橙的耳边悄悄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裴峙从不走回头路,他和你在一起……” “应该只是想报复你吧?” “毕竟,”女人顿顿—— “得到了再扔掉,让那么清醒的人为你疯了,不就是你曾经对他做过的事吗?”
第44章 戒不了你 梁又橙听完,眨了眨眼:“随便你怎么说。” 因为,条件不存在,假设不成立。 他们是合约情侣,连在都没有在一起的人,裴峙还能怎么报复? 田书宜掷完杯筊过来的时候,沈念晴刚好离开。 田书宜好奇问道:“沈念晴刚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梁又橙语气轻松,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沈念晴高中的时候就喜欢裴峙了,这事你知道吗?” 田书宜摇了摇头,她高中忙着追星追男人,对别的八卦一概不关心。 “我懂了,所以她是嫉妒你。”田书宜推了推梁又橙,“嫉妒你是徐家未来的少奶奶。” 梁又橙:“哈?” 田书宜挤了挤眼睛,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去看梁又橙的许愿牌。 梁又橙的笔迹很好认,只见许愿牌上,她一笔一画地写着: 【希望能顺利通过博物馆考试】 好一个心里只有搞事业毫无情爱的女人。 “你是不是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心怎么跟石头一样硬?就不能写点我爱看的?”田书宜啧了一声。 “你爱看什么?” “情情爱爱什么的。” “……我现在不太信鬼神。”梁又橙淡淡道。 大学田野考察那会儿,望夏老一点的坟头几乎都被她睡遍了。胆子被吓破过几次之后,自然也就百毒不侵了。 “至于裴峙……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也不太信。”梁又橙又说。 原来是跟两个无神论者出来求佛了,田书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在自己许愿牌上添上一句话—— 【希望梁又橙裴峙百年好合】 梁又橙有点无语,但又有点感动:“有完没完了你。” 田书宜:“——我家生意仰仗徐家的地方不少,以后裴峙接了班,我就是少奶奶的闺中密友,那以后我家生意还愁什么?” 梁又橙:“……”原来是因为这个,这波实属是她自作多情了。 “其实我要是沈韵的话。”田书宜缓缓说出自己的分析,“就算沈念晴不喜欢裴峙,也会逼她去接近裴峙吧。毕竟她就这么一个亲戚,自己又没孩子,总要想办法保住些家产。既然生不了,唯一的路子就是联姻咯。” 梁又橙愣在原地,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清田书宜的逻辑。 又或者,是弄清她那个圈子的逻辑。 梁又橙曾经是那个圈子的人,却并不典型。 曹培峰的妈妈是生下曹培峰这个儿子之后才领的结婚证。而田书宜的父母,从田书宜记事开始,就当着孩子的面各自领过外面的男人女人们回家过夜。 只有梁又橙,是独生女、是夜明珠,拥有过父母的无上宠爱,家庭幸福和谐得像是一个异类。 所以也只有梁又橙,还在傻乎乎地,重感情。 在豪门,重要的是家世、血统、甚至是八字。 绝不是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有多少人曾唾弃厌恶过裴峙的身世,现在就有多少人如蝼蚁匍匐在他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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