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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说洪敏话里掺杂着几分真假，就这状态，这条采访片子一经播出，也够掀起一阵舆论风暴。 洛曦抬起手，示意同事先把镜头暂停，只录音。 隐隐有焚香的味道从哪个角落吹来，洪敏笑完，平复心情后又坐下，“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可我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的社交账号只要登上就被强制退出，每次我求住持大师帮我，他就跟我说因果循环，自有定数。” 她又笑了，带着凄绝，“我没做错什么，不甘心落得这个下场，手上的证据在死之前我会交给警方。” 说到这，她转着佛珠的手有些颤抖，“但是警察不一定能帮到我，如果他们被买通了，如果连法律途径都搞不到周旭延，就只有舆论。” 鬼见得多，她都不相信人了。 洪敏说完，就去翻手袋，从袋子内侧取出一个本子，顺着滑下的还有一张拍立得照片。 洛曦只掠了那相片一眼，便觉眼熟，她稍倾身一看。 果然，是她拍的。 今年暑假在石硖尾做义工， 她记得这位独居长者，临走前还挽住她的手，碎碎细语：“我有个女儿是大明星，长得都好似你廿靓，她好久没回来了。” 洪敏见她一直盯着照片看，解释：“ 这就是我母亲，这张照片拍得她十分精神，她很喜欢，叮嘱我拿来做遗照。” 洛曦一时无言，没想到那日帮长者拍的肖像竟成了她的遗照。 那本日记递到了洛曦手里，“这是我在疯人院记录的日记，明天我就会去起诉他们。” “诉讼需要更有力的证据，你只有这个不够。” 洪敏嗯了一声，她收起日记本，“我有最直接的人证，但她还在考虑，是否要走出来指证。” 洛曦一直在聆听她讲话，待到桌上的茶都凉了。 洪敏用她那双诚恳又绝望的眼神看向洛曦，“神明面前说谎，势要遭天遣的，我一字一句都是真的，你们一定要曝光那帮混蛋！！” 落日下的昂坪，信众散去，佛也终于可以喘口气。 走到大佛下的市集，一直不发一言的同事这才缓过情绪，“这条片能不能播出都是个问题 ，可她看起来好可怜...” 洛曦也不敢贸然做决定，面对这种复杂的采访对象，需要利用合法调查渠道，大量走访的。 还想着，听见风铃声响，洛曦往旁边的纪念品店看了眼。 从店里面闲闲走出来一位贵妇人，说她贵 ，不止她的气质，还因为洛曦认得出她脖颈上那颗绿石。 贵妇人身边跟着一名僧侣，两人说着话从她身边经过。 “谈太，这么多年了，他并没有做太出格的事，你也可以安心了。” 那贵妇人摇头，“你不懂，他是我爸带大的，脾性太似他，我这几晚总是不安，昨晚竟然梦见他开赛车持枪的样子，吓得我一夜没睡好。” “电影看多了，谈太...” 洛曦步子一滞，回头看了眼，人已经走远了。
第32章 玩物 子弹划过的声音回荡在射击靶道，男人单手握枪，头部稍稍倾斜对准靶心，再次扣动板机。 “砰砰砰…” 最后一次连续射出几发子弹后，他Sg摘下了耳罩。 “这个月酒驾两个，一位申请人在审核期间未能通过。” 助理阿杰将手上的平板递给了谈凌声，他接过，随意扫了眼因为酒驾被抓，而影响TCC形象的那名会员。 未等谈凌声开腔，已经戴上护目镜准备练枪的林东，忍不住骂了句：“果条粉肠我认得，赌场搞事，进会又唔懂规矩，正扑街黎架！踢他出去！” 俱乐部严禁会员酒驾。 阿杰点头，“明白。” 谈凌声靠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手臂闲闲搭在椅后，“踢出去他不会自己玩？” “那你的意思是，提高入会标准？” “唔需要。”谈凌声手指在椅背上点了几下，目光望向阿杰，“上次找我们合作的代驾，你去办。” 阿杰明白他的意思， 公司目前的代驾只集中在中西区和南区，而截止这个月，注册的跑车数量已经超过上千辆。 谈凌声是想继续扩充，既解决了会员酒驾问题 ，二来也叼多了一块肥肉营利。 阿杰在办公本上认真地记录着，又听他问：“审核那一位怎么通不过了？” “上一次团队活动，我们查到他有案底，名下跑车来源也有可疑。” TCC凝聚的是一个年轻富有的社圈，却不是什么人开着辆超跑就能入圈，没有联名推荐的需要经过审核。 谈凌声表情像在认真听着，却又像在走神，阿杰还要说什么，就见他一手拎起椅背上的夹克，从兜里掏出电话。 他忍不住好奇睇一眼，发现谈凌声竟然是在刷社交软件。 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忍不住问：“声哥，你也会玩ins啊？” 谈凌声抬起头，淡淡瞟他一眼。 阿杰呵笑了下，摸了摸鼻子，立即又转回正事，“还有一名台湾明星姓周，他托熟人介绍入了会，但...” “讲。” “今晚最新一期的拾壹周刊，报道他..…” 谈凌声不认识这些人， 阿杰还特意补充了句：“周旭延在那边演艺圈挺有名的，报道指出他卷入一宗性侵丑闻。” 谈凌声拿起打火机点烟，“这点小事你跟我说什么，你知道怎么办。” 阿杰：“我这就让人取消他资格。” 隔着一道消音玻璃，射击区那边的林东开了几枪就不想玩了，脱了护目镜，就听见有人来敲门。 是邓正楠带了个女朋友过来，小女友是中俄混血， 一进门就是一口纯正俄语：“ 哇，好酷，我还不知道这里有实弹射击馆。” 林东在休息处随手抓了个飞镖扔向靶盘，问邓正楠：“她在说什么？” “她害怕枪支走火，不想留在这。” 林东啧了一声。 邓正楠抬眼就见挂在安全绳上的枪械，转头又扫到环靶上的子弹眼，顿时就要吁口气，想不明白他一个文弱医师，怎么就跟这两个野男人成了好友呢。 他摇了摇头，问：“什么时候走？” 林东回他，笑：“急什么，你女朋友还没玩。” “ 她不玩枪。” “就你没胆。” “……” 两人说着话，没发现在一旁抽烟的谈凌声静了半晌，“杰，过来。” 他勾勾手指。 阿杰马上走近。 “你刚刚说什么周刊？” 阿杰的脑子秒反应了这句话，字正腔圆回：“拾壹传媒旗下的娱乐周刊。” “拿来。”他捻断了手里的烟，伸手，示意阿杰把平板给他。 黑色齿轮吊灯映着屏幕上的每个字，谈凌声手指慢慢滑动， 清楚地看见即时娱乐资讯，那一篇性侵报道。 照片中的外景记者，站在天坛大佛阶梯，她穿了件白色缎面飘带衬衫，浓密长发悉数盘起，夕阳红霞映得她那张巴掌脸越发粉嫩嫩的。 谈凌声向来不关注娱乐新闻。 阿杰见他盯着照片看，多说了两句：“这个记者最近挺火的，连续报道几篇重磅，脸书上的粉丝翻了好几倍。” 谈凌声没吭声。 三天都没见面，就顾着搞小事业。 他继续滑动着屏幕，继而还扫到了很多关于她的词条：【 一线搜栏目组新外景主持，人靓声甜堪比港姐，家境优渥 ...】 【又一位新鲜出炉，甜过初恋小花女记者 。】 邓正楠走过来拿饮料，正好张望了眼，“这不是洛曦吗？” “楠哥你认识她？” 阿杰虽是助理，但每次和老板的朋友聊起天都很开心，有话说话一点都不拘束，“我有个当差的朋友，想请她吃饭，楠哥能牵个线？” 邓正楠喝着饮料，顿觉有趣极了，他看谈凌声一眼，语气悠长：“好啊...” 谈凌声没甚表情地放下平板，起身，看一眼腕表，目光自然移向他的助理。 阿杰以为他要交待什么，却清楚地听到谈凌声说了句：“她有人了。” 说完他就走出了枪房，留下一脸懵逼的阿杰，只好求助邓正楠。 “声哥他在讲咩啊？” 邓正楠没有表现出惊讶，他和谈凌声相识多年，上次在西图澜娅餐厅见到洛曦，就知道两个人不对劲。 他笑一笑，学谈凌声勾勾手指，阿杰凑了个头过去。 “你让我介绍的这位洛小姐，她是你老板的女朋友。” “.......What？不是吧！！” ... 洛曦从昂坪回来的那晚，熬夜读完了洪敏的日记。 从庆功宴上被灌酒，到强迫她录制视频，用家人性命威肋她。 最后看到集体性侵，血淋淋的描述让洛曦心口好一阵钝疼， 而就在清晨， 洪敏通过邮箱直接给她发了个视频。 视觉和文字的强大冲击，让洛曦后脊一凉，生理不适直接跑到洗手间呕吐。 让她平静下来的，是谈凌声一通电话。 他的声音在那端温柔得不像话，“送你去公司？” 她推开落地窗，走出阳台，第一束日出正好铺洒进来，她望向楼下的皇后大道东，“今天不用回公司，但是我有好多事情要做。” “总要吃饭，我来找你，一起吃早餐。” “你来，我会分心...” 她声音轻轻的，又是道歉说没时间陪他，一会又低低哄了两句。 谈凌声能想到她说话的表情，没办法，最后只好给她叫了餐送上去。 连续三天她都在调查洪敏的事。 站在自己的角度，她同情洪敏，但她没忘记导师说过的一句话： “你的感受不是新闻，事实才是新闻。 ” 短短时间，在一名CS专业学姐的帮助下，她对视频进行了真伪鉴别，暗访了精神康复院，又去了一趟石硖尾。 入夜的庙街，摊贩聚集，灯火通明。 洛曦戴了顶鸭舌帽，在街头巷尾的霓虹灯中穿过算命的档口，路经红灯区，听到站街的凤姐和男人拉扯暧昧的声音。 她好奇抬了下头，就见满脸浮着油光的中年大叔痴痴望过来，“妹妹仔，你过黎呢度做咩啊？要不要一起玩？” 她立即压下帽子，转身就跑。 门可罗雀的甜品店低调得稍不留神就会错过。 比约定时间早了半小时的那位证人，大晚上的戴了副墨镜，径自坐在最角落的圆桌抽烟。 “乐小姐，您好。” 洛曦出示工作牌，脑海里一霎间闪过，那些她饰演的角色。 这位乐姓小姐见到她，很自然掸了掸烟灰，“你想知道洪敏的事，我可以讲给你听，不过....” 她望着洛曦，一字一句：“你的报道半个字都不能提及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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