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知道苗绘竟然也跟着回家了,整整两周没有在学校里面出现过,今天突然出现,夏黎桐不禁有些诧异,但也仅有一点而已。 她也没有率先开口,神色冷而淡地看向苗绘,等待着她先开口。 苗绘怯怯地看着她,抿了抿唇,声音很小地说了句:“谢谢你。” 夏黎桐并没有回答“不客气”或与之类似的场面话,她觉得苗绘就是应该来找她道谢,她就是欠了她的人情,道谢才是礼貌且理所应当的行为,这声“谢谢”她受之无愧。 “知道了。”她收下了这声道谢,随即就把目光收回了,重新看向了英语书,态度冷淡又疏离,送客的意味明显,因为她和苗绘不熟,也不打算和她熟;她在学校里面没有朋友,也不需要交朋友;她只希望苗绘赶紧走人,别来烦她。 苗绘却没有离开。 教室里有一半人在早读,一半在干闲事儿混时间,下课铃忽然打响了,气氛越发喧闹,乱的夏黎桐心烦……她还真是不明白了,为什么她们班里明明只有二十几个学生,却能乱成菜市场? 背书的兴致被打断了,她叹了口气,合上了英语书,准备去教室后面接杯热水,然而她才刚拿起放在桌角的保温杯,苗绘却又忽然开了口:“其实我早就想来学校了,我妈不让,她觉得丢人。” 夏黎桐微微蹙眉,终于又给了她一个眼神。 苗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是在为自己鼓足勇气,但开口时,声音还是胆怯低微的:“我爸想报警,但我妈不让,说我被人拍了那种照片,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会被家里亲戚指指点点,我爸本来还挺生我妈的气,觉得她想法落后、说话难听,铁了心地要追究到底,但是后来,侯铭他们仨每家给了我爸三万块钱,这事儿算是了结了……”越说,她的脑袋埋得越低,不知是在无地自容还是在压制情绪,本就低弱的嗓音开始颤抖、哽咽,透露着难言的委屈,“他们说,让我等两周再来上学,就没那么丢人了……” 夏黎桐并不震惊,甚至没有愤怒,她做不到与别人同仇敌忾,更做不到共情。比惨的话,她的人生不比谁轻松,凭什么让她去同情别人?她那点为数不多的同情心都是留给自己的。 再说了,世道本来就是不公且苛刻的,苗绘父母的行为准则完全符合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没什么好去谴责的,因为世界上这种人太多了,要是都去谴责一遍,她岂不是要累死?而且,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么?她又不是孟西岭,没有菩萨心,怎么能够指望着她去慈悲为怀呢? 她只是一个听众,安静地聆听着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同时在心里做做有趣的分析:有这样一对卑劣又见钱眼开的父母,苗绘的老实和软弱也是正常的,爸妈没给她底气。是她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但她也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不反抗?” 苗绘抬眸,红着眼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反抗什么?” 夏黎桐:“反抗你爸妈呀,坚持报警。侯铭他们仨全都满十八了,报警直接留案底,跟他们一辈子,说不定连大学都申请不上。”无论国内外,学校录取都会看个人档案,如果是她的话,她就报警,在申请季的重要关头告他们猥亵罪和侮辱妇女罪,再找公关公司把事情闹大,引发舆论关注,让他们三个丢人现眼,一辈子没学上。 苗绘咬了咬下唇:“我、我怎么反抗?我爸妈不让我报警,而且、报警、也没证据,相机摔坏了,储存卡也毁了,他们仨个的家里面还都有些人脉,比我家强多了,我、我怎么能反抗呢?” 夏黎桐:“……” 合着还怪我咯?怪我把相机砸了、储存卡掰了? 教室里面不是有摄像头么?完全能够证明你是被他们三个强行拖进储藏室的;储藏室里也有监控,用衣服挡监控的行为完全能够证明他们三人对你心怀不轨;你还有好多人证,怎么能算是没证据呢? 但她懒得废话了,冷冷地回了句:“那你真是活该。” 苗绘神色一僵,脸色苍白,像是被扇了一巴掌。 夏黎桐:“你自己都帮不了自己,还指望谁去帮你?谁欠你的么?”命不好还不敢与天斗,这种懦弱之人,帮了也没用,烂泥扶不上墙。 苗绘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夏黎桐没再理会她,拿着水杯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室后方的饮水机走了过去。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呢子大衣,内搭高领白色毛衣、蓝色牛仔裤,脚踩一双黑色皮短靴,身姿纤细窈窕,步伐坚定从容。 苗绘望着夏黎桐的背影,止不住地羡慕……她要是、能和夏黎桐一样厉害就好了。 夏黎桐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苗绘已经离开了,她刚坐下,久未出现的候铭三人忽然走进了教室。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走在最前方的候铭狠狠地剜了夏黎桐一眼,从她身边经过时,还低声咒骂了一句:“臭娘们,你给我等着,老子要找人弄死你。” 夏黎桐神不改色,气定神闲地啜了一口蜜桃乌龙茶,心想:今天真是精彩了。 她的手突然就有点痒了。 候铭的同桌是乔浩,也就是当时在储藏室外看门的那个。 侯铭坐下后,把书包塞进了桌兜里。乔浩犹豫了一下,劝他:“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千万别惹夏黎桐,真惹不起。” 侯铭冷笑:“一个贱娘们儿,老子弄不死她也要找人轮-死她。” 乔浩急得眉毛都皱起了来了:“你、你不了解她,她可比咱们想得狠多了,她真的敢动刀子!” 侯铭一脸不屑,还有些鄙夷:“不就是把刀架你脖子上了么?看你那怂样,你觉得她真敢对你下手?” 乔浩心知肚明,她真的敢……至今为止,他都忘不了她的那双眼睛,美得惊心动魄,却冷得令人不寒而栗,平静的表层下隐藏着剧烈翻滚着的癫狂,仅仅是看一眼就令人起鸡皮疙瘩。 他刚要继续劝,坐在他们前面的那个女生突然转身往侯铭桌子上放了一张对折起来的白纸:“夏黎桐给你的。” 侯铭有点意外,冷笑着打开看了一眼,继而浑身一僵。 白纸上用黑色铅笔勾勒出了一个男生,发型衣服以及配饰都和侯铭此时此刻穿戴的一模一样,面部线条也与侯铭的五官酷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画的是侯铭。 然而,画中的男生的两只眼珠上却扎着两根细长尖锐的银针,殷红色的血水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往下流。 旁边还写了一句字迹优雅的话:瞪人是不礼貌的行为,下次再不礼貌,就用针扎穿你的眼珠。 侯铭的头皮一麻,寒意如毒蛇般顺着脊椎窜上了头顶。 乔浩也看到了这幅画,面部肌肉猛然一紧,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吐沫:“我、我说真的,你别惹她,千万别惹她!她真能赶出来这种事!一定要听我的!她是个女疯子!真疯子!”
第11章 夏黎桐耐心等了侯铭他们三人一上午,结果却等了个寂寞,没有一个人来找她“算账”,哪怕是见不得光的偷袭都没有,就连跑操的时候,侯铭见到她都是绕着走的,甚至不敢与她对视,搞得她都有点郁闷了,感觉今天过得一点都不精彩,无聊死了,还觉得他们几个可真是怂,不就是一幅画么?怎么就吓成这样了?她现在连刀都没有,有什么好害怕的? 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十一点四十,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夏黎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背包,从凳子上站起的同时,将白色的gui印花压文双肩包挂在了肩头,刚从课桌后走上过道,苗绘突然走到了她面前,含着下巴,怯生生地看着她,眼神和语气中皆带着哀求:“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食堂?” 怎么?还赖上我了? 夏黎桐都被逗笑了,半是讥讽半是嘲弄地瞧着她:“我们很熟么?” 苗绘呼吸一滞,羞耻又尴尬,渐渐涨红了脸颊,竭力鼓起了最后一丝勇气,继续哀求夏黎桐:“王任超和侯铭都说不会放过我,我真的很害怕……”因为家境的参差,所以她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和夏黎桐一样,向来是独来独往,但夏黎桐的独是冷然锋利的,如同一把匕首;她的独是却自卑怯懦的,像是一株狗尾巴草。 夏黎桐微微蹙了蹙眉头,她知道王仁超就是一班的那个和侯铭他们仨打赌玩真心话大冒险的男生,对苗绘心怀鬼胎很久了,也是他出的主意让侯铭他们仨去拍苗绘的裸-照,所以,王仁超也不可避免地被学校处分了——还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全都是贱东西。 侯铭他们四个起初也没料到苗绘敢在班主任面前说实话,罪行被揭穿后,就恼羞成怒了,记恨上了她和苗绘,但是他们却不敢来找她的麻烦,只敢挑软柿子捏,把所有的怒火和怨气全部算到了苗绘一个人的头上。 但是,这和她夏黎桐又有什么关系呢?当初出手救她已经是极大的情分了,凭什么还要求她继续去庇护她?她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个好人么?再说了,她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她一辈子么?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个王仁超。 她冷笑着嘲弄:“你算是个……” 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护着你? 但是她并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因为她再度注意到了苗绘鼻尖上的那颗小痣,长在和苏七棠鼻尖的那颗小痣一模一样的位置。她的五官也和苏七棠有六七分相像,如同一朵粉白清雅的醉日海棠,无香,却温莹。 她的心神一晃,忽然住了口,没再多言,转身就走。 苗绘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不安地心想:夏黎桐没有直接拒绝,是不是说明她同意了自己可以跟着她? 她的思想还在犹豫,身体就已经做出了,迈开了双脚,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食堂在寝室楼旁边。 早年刚建校的时候,国际部和隔壁本部同用一个食堂,后来学校发现这样不好管理,于是就在两校之间砌了一堵墙,原来的大食堂留给了本部学生,国际部的食堂是后来新建的。 因为国际部人少,所以食堂的面积也不大,但是有两层楼,一楼主打中餐,二楼西餐。 夏黎桐不爱吃西餐,基本顿顿都在一楼吃。打完饭后,她找了张没人的空桌子坐下,苗绘端着自己的餐盘,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坐到了她的对面,安安静静地吃饭,尽量不发出一点响动,生怕自己打扰到夏黎桐。 忽然间,有一位身穿黑色头帽卫衣和蓝色牛仔外套的男生走到了她们的餐桌旁,把一杯刚买来的奶茶放到了夏黎桐面前。 苗绘悄悄地撩起了眼皮,好奇地打量了那个男生一眼。 是一个高高帅帅、阳光清隽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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