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养一辈子。”卢若兰过来,将女儿拉进怀里:“妈妈还舍不得你被别人给拐走呢!” 气氛逐渐变得轻松。 可只有苏青染知道,她的神经依旧还紧绷着。 她不太想去学校,不太想去面对自己的同学、面对名媛圈里的朋友,她不太想社交。 但她终究必须迈出那一步,走出自己的舒适圈。 所以两小时后,苏青染去了工作室。 她的面前是她已经雕刻出雏形的楼兰三色。参赛作品截止提交时间只有两个多月,她必须在此之前雕刻出满意的作品来。 苏青染拿起雕刻笔,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小芸将沏好的茶放在了苏青染工作台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上。 她看到苏青染坐在原地已经发了一会儿呆了,于是过去轻轻提醒:“染染,茶要凉了。” 苏青染点点头,却没有动,而是拿起手机给裴景彦发了一条消息:“裴先生,我在我工作室等您。” 裴景彦原本以为苏青染会过几天再找他,但或许他低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的内心,所以这次见面,对他来说更难。 半小时后,裴景彦出现在了苏青染的雕刻室。 小芸十分识趣地给他倒了一杯茶后,悄然离开,将空间留给二人。 “请坐。”苏青染道。 她其实状态还不太好,过往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会去雕刻,逐渐沉浸,然后抚平所有的情绪。 然而今天,她坐在这里许久,连雕刻笔都拿不稳。 她索性起身,坐在了茶几前,和裴景彦面对面。 就在苏青染组织着语言,想着以什么方式开口的时候,对面的裴景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纸袋。 糖炒栗子的香气从里面逸散开来。 显然裴景彦是过来的路上买的,因为栗子还带着刚炒好的温度。 “刚出锅。”裴景彦道:“现在吃正好。” 苏青染抬眸看着他,想了想还是说:“谢谢。” 但她并没有什么胃口。 裴景彦拿了一颗,直接剥开,看到桌上放茶具的干净碟子,他拿过来,将剥好的栗子放了上去,推到苏青染面前。 苏青染瞧他一眼,随即笑笑:“没事,我自己剥。” “还有点烫。”裴景彦道:“我来就好。” 说着,又拿了一颗。 苏青染打断他的动作:“裴先生,对不起。” 裴景彦的所有表情一僵,他抬眸和苏青染对视。 苏青染继续道:“昨天我被逃婚,心情很乱,你正好过来,所以我利用了你。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将你卷进了这样的事情里,我现在想起来,觉得很难堪。” 苏青染手指不自觉捏紧茶杯,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目的说完:“所以裴先生,这件事如果对您造成了经济或者精神损失,您提出来,我这边尽力弥补。而我们之间订婚的事,我个人觉得如果我们很快解除,可能对您公司也会有所影响。而我短时间内并不打算再谈恋爱,所以这个未婚夫妻关系即使暂存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时间,对我来讲也没有问题。所以您如果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尽快将之前的荒唐终止。至于公布时间,您觉得多久合适都没问题,我这边全权配合。” 反正,等这件事在所有人心中淡了,等大家对两家公司的揣测够了,他们悄然分开,并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苏青染说完,看向裴景彦:“您觉得呢?” 裴景彦望着她,问:“你刚刚说,和我订婚,是昨天的一时冲动吧?” 苏青染点头:“是。” 她忍不住生出了那么一点点好奇心:“所以裴先生呢?因为看我可怜,一时冲动的怜悯?” 裴景彦却没有回答,而是望着苏青染,一字一句问:“青染,如果你的冲动还在的话,能否再冲动一次,和我领证结婚?”
第16章 “你疯了?”苏青染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裴景彦却平静望着她,语气不疾不徐:“青染,我很清醒。褪.去所有光环,我也只是一个需要安全感的普通人。而一段订婚关系显然并不符合我界定的安全感,所以希望我们能定下来。” 苏青染被冲击太大,讷讷有些反应不过来。 裴景彦觉得那颗栗子凉了,于是重新剥了一颗热的,放在苏青染面前。 苏青染脑袋嗡嗡的,于是本能拿起来放入嘴里。 香甜棉糯的口感,很快充盈整个味蕾。 裴景彦问:“好吃吗?” 苏青染点头:“嗯,好吃。” 裴景彦道:“我是在另一家买的,我买的这家,门前没有南锣鼓巷那家排队,网络上也没有关于它的任何评价。” 苏青染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变成了哪家糖炒栗子好吃,不过她还是如实道:“比起那家并不差。” 裴景彦继续给她剥,然后缓缓道:“所以有时候,不去迈出那么一步,永远不知道它是什么味道。” 苏青染平时工作时候,习惯让小芸给她燃上特质的檀香。 此刻檀香袅袅,苏青染望着细丝状的青烟,混沌了一天的大脑随着裴景彦的逻辑开始缓慢运转。 “要尝尝才知道吗?”她问。 裴景彦望着她的眼睛:“所以,我们试试。” 他眸色依旧是那种深邃的黑,只是她隐约窥见了那几许斑驳星光。 苏青染莫名觉得喉咙发干,她手指蜷缩了下,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心绪还是乱糟糟的。 而对面裴景彦却再度开口了:“昨天的订婚,有那么多见证人,我们也并非演戏,更不是报复任何人。所以订婚是真的,我们现在的关系也是真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让彼此更有安全感的方式?” 如果苏青染现在大脑完全清明,她就会意识到,裴景彦一次又一次的主动和坚持,似乎和她认识的他,他平日里的沉敛冷肃截然不同。 但她依旧处于这样的情绪里,所以才让裴景彦有机可乘,让苏青染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目的与动机。 静默在空气里蔓延,裴景彦没有催促苏青染,他只是安静地给她剥栗子。只有微微发颤的指尖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甜香在味蕾不断绽开,苏青染恍惚里想,是啊,她和裴景彦昨天订婚了,当着她所有亲友的面。 他们一起走过红毯,彼此给对方戴上了戒指。 这一切,并非开玩笑。 虽然她也不知道,昨天做出那样的决定,到底是因为赌一口气,还是因为别的。 但木已成舟。 她过去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一句话,说一个人最难做到的是:前半生不犹豫,后半生不后悔。 苏青染抬眸对上裴景彦视线,道:“我觉得这家糖炒栗子也很好吃,所以,我们可以试试更安全感的方式。” 裴景彦正在剥壳的动作蓦地一僵。 他刚好挑的是下面一颗,比上面的都烫,可他却好像感觉不到。 心脏若擂鼓一般疯狂又炽烈地在胸腔里撞击,他努力稳住发麻的呼吸,语气平缓而镇定:“好,青染,那我们现在去你家,征得你父母的同意。” 苏青染点头:“好。” 她站起来的时候有些紧张,身后的凳子被撞开,划拉出一道尖锐的声响。 裴景彦及时往侧面一步,抬手虚扶了苏青染一把,避免她被椅子腿绊倒。 等苏青染站好,裴景彦发现自己的指尖都因为颤抖而发麻。 他却还是不疾不徐和她一起往外走,经过小芸身边的时候还礼貌冲对方点头道别:“麻烦帮忙收拾一下桌上的栗子壳,谢谢。” 小芸点点头:“好的!” 她望着苏青染和裴景彦离开的背影,嗫嚅了下,却又飞快反应过来,回去收栗子壳。 门口,裴景彦拉开副驾驶车门让苏青染上去,他今天自己开车,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文件袋。 他飞快将文件袋拿起来,见苏青染坐好了,这才绕道驾驶座上。 最近东北那边下了第一场雪,冷空气过来,京市也好像骤然从深秋到了冬天。苏青染坐下后下意识搓了搓手,而下一秒,手里被裴景彦放上了刚刚买的那袋栗子。 她抱住,说:“谢谢。” 裴景彦扣好安全带,发动车的时候道:“青染,以后要习惯,对我不用说谢谢。” 苏青染呼吸一顿,转头。 视线里,似乎看见男人微微翘起的唇角,可转瞬又消失不见。 快得像是她的错觉。 从染刻工作室一路到苏家,裴景彦将车停好,去给苏青染开门,随后又从后排拿起了那个文件袋。 等两人一起站在苏家别墅门口,苏青染心头才又涌起那股子紧张劲儿。 她今天中午时候才对家人说,她以后不想结婚了。 结果这才三个小时不到,她竟然带着裴景彦来家里商量结婚领证的事。 是什么时候,发展突然迅猛到了这个境界? 她发现自己好像是失忆了,回过头去想,都想不起来心路历程。 而面前的门已经开了。 卢若兰瞧着苏青染身侧的裴景彦,愣了愣,随即意识到必然是谈两人解除婚约关系的,所以客套冲裴景彦笑笑:“裴先生请进。” 苏家平时只有一位打扫清洁的佣人在别墅常住,其他家务卢若兰喜欢亲力亲为。 她进来后,便和普通待客一样,准备给裴景彦倒茶,可裴景彦先开了口:“伯母,我过来是来和您与伯父商量,与青染的婚事。” 卢若兰猛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面前的年轻人目光镇定而坚决,显然并非和她开玩笑。 苏振也听到动静很快从书房过来,看到裴景彦,于是道:“到我书房谈吧。” 裴景彦点点头:“好。” 苏振见苏青染也跟着去,他揉揉女儿头发,问:“染染,你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青染想到一路上的糖炒栗子,她道:“我想试试。” 到了现在,苏振是真的对裴景彦有些刮目相看了。 毕竟自家女儿虽然性格比较柔软,但也向来有自己的主见。可裴景彦却在短短几小时让苏青染改变想法,他到底承诺了什么? “好,那染染你先休息,爸爸去和他聊聊。”苏振说着,和裴景彦、卢若兰一起去了书房。 一场谈话,比苏青染预估的时间还要快上不少。 等她吃完半袋栗子,书房门开了。 苏青染看到,裴景彦之前那个文件袋,此刻放在了苏振的办公桌上。 三人似乎都默契地没有告诉苏青染结果,而是大家坐下来一起,聊天喝茶,谈论的话题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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