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染也没放下刻刀,而是低头用下巴划拉屏幕接起电话:“辰凛。” “是不是一直没休息?我给你热的牛奶喝了吗?”江辰凛应该还在开车,有风声从听筒传来:“现在就放下刻刀、活动下脖子,别年纪轻轻的就得颈椎病!” 苏青染被完全说中,忍不住咯咯笑:“哎呀,是不是怕我以后老了脖子不能动,你还得伺候我这个半瘫痪的老太太?” 江辰凛的呼吸在风里变得微微发涩,片刻后他才没好气道:“知道就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苏青染挂掉电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眼睛里带着笑意。 算了,为了她家管家婆将来不伺候颈椎病老太太,她歇会儿。 而与此同时,深夜的一个巷口,江辰凛将车停在路边,缓缓将全身重量压在椅背上。 车的中控屏幕上显示着现在的时间,他一分一秒等着。 就在快要12点的时候,他打开了车载收音机。 指针指向十二点,里面传来温柔知性的女声,在寂静的夜里别有一番孤独滋味:“听众朋友们,欢迎大家来到我们的《午夜之声》,今天节目开始,照旧播放一首听众朋友点的歌。这位听众朋友我想大家都熟悉了吧?自从三年前开始点歌,他从未缺席。” 江辰凛从置物箱里拿出一本台历,用签字笔在今天的日期上写了个‘17’,随后划掉。 恰好电台里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今天我们的老朋友点的歌名为《最后的17天》……” 前奏响起时候,江辰凛定定地看着日历上的倒计时日期,捏着笔的手因为用力,青筋突起。 许久,他才将日历放下,阖上眼皮静静听着,像是睡着。 翌日。 苏青染在工作室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无关乎其他,只因为昨夜太投入,实在没忍住,那块蜜蜡起型后,她又摸出了另一块早就存在私库里的老蜜蜡牌子,在后面刻了一章《心经》。 等她中午起来,还有些晕乎乎的,摸出手机一看,发现江辰凛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染染,一会儿起床了告诉我,刚刚接到电话,说订婚礼服下来了,我们去店里试穿。” “宝贝,昨晚又熬夜了是不是?几点睡的?” “好了,我知道了,昨夜基本没睡对不对?” “你这样下去,以后谁管得了你?” 苏青染笑着回复:“你管呀,管家婆。”还附赠了一个卖萌打滚的小猫表情包。 几乎是她消息一发出,江辰凛就打了电话过来:“起来了?” “唔。”苏青染又打了个哈欠:“好像有点黑眼圈,还好是试穿订婚礼服,不是正式订婚……” 江辰凛听她嘀嘀咕咕念叨,正要没好气说她两句,就听苏青染‘咦’了声:“还有16天就要订婚了呀?” 她话音落下,江辰凛感觉自己的呼吸重了重,过了两秒,他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苏青染并未察觉他的异样,而是道:“都中午了,我正好早饭午饭一起吃,吃完我们去试。” 染刻工作室对面,停了一.夜的车门打开,江辰凛从车里走下来,径直来到染刻的招牌前。 他对着电话里道:“熬夜的笨蛋,开门。” 苏青染愣了下,这才明白江辰凛的意思,于是随手抓了下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踩着拖鞋去开门。 深秋的京市天气已经颇凉,江辰凛还穿着昨天那身,进来的时候似乎也裹挟着外面的寒气,让苏青染第一次觉得他周身似乎透着一种她未见过的冷感。 可男生进来后,却和以前一样,在她脑袋上胡乱揉了揉,将她刚勉强整理好的头发揉成了鸡窝:“穿好衣服,带你去吃饭。” 苏青染不满地噘噘嘴,求饶一样:“好啦,以后不熬夜就是啦!” 嗯,熬夜也不让管家婆抓现行。她在心头补充。 苏青染在卫生间里洗漱,江辰凛来到她工作室里,看向她昨夜的成果。 质地温润油亮的椭圆形蜜蜡被雕刻出了树和悟道者的雏形,只是寥寥几笔,就让江辰凛想到了很多次见裴景彦的场景。 心头无端烦闷。 他定定地注视着,直到又看到了旁边雕刻了心经的无事牌。 苏青染的字很好看,她十岁时候写的毛笔字挂在苏家,当时就被一位书法大师赞赏,说愿意收她为徒。 但苏青染那时候已经拜了雕刻师父,所以也就礼貌地婉拒了对方。不过这些年,她和那位书法大师也常有往来,行云流笔之间隐隐有了自成的风骨。 这个无事牌只刻了字,旁边还有一处留白,显然可能还会刻一些东西,江辰凛指腹轻轻碾过苏青染的每一笔,心中突然有了个念头。 恰好苏青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收拾好啦!” 见他没动,她又蹦跳两步过来,瞧见江辰凛手里拿着无事牌,于是笑道:“怎么,我们的江同学突然想念经?” 江辰凛回过神,望着她:“染染,这个刻好了送我吧?” 苏青染一把抢回来:“不要。” 说罢又宝贝地把无事牌放好,笑得俏皮:“阿凛,这个和你的气质不搭,等我改天刻一个适合你的。” 江辰凛只觉得自己也是魔怔了,为什么刚刚想到的是裴景彦有,他也想有,即使并不适合。他吐出一口气:“好吧,什么适合我?” 苏青染冲他眨了眨眼,随后飞快往外跑:“管家婆!” 江辰凛哭笑不得在后面追,两人打打闹闹找了个餐厅吃完饭,便一起去了婚纱礼服店。 礼服是早就定好的,今天过来就是确定尺寸还要不要修改。苏青染和江辰凛各自拿了自己的那套,去了试衣间。 苏青染一直想过,自己的婚礼最好是中式,为此母亲早就请了一位苏绣大师,提前一年给她缝制刺绣纹样,估计到了明年初应该就能绣好。 所以订婚礼服她选了白色简约婚纱款,修身鱼尾设计,鱼尾摆刚巧到脚踝附近,打算订婚后顺道拍一点儿婚纱照。 她拉好礼服拉链,要推开更衣室门的时候,难免涌起一丝紧张情绪。 和江辰凛在一起三年多了,可能因为从小就是玩伴的缘故,打打闹闹时候多,正儿八经时候少。 想到还有两周就要和门外的人订婚,以后他们会一起一辈子,她心脏难得有些麻麻的感觉,带着几分甜,几分期待,还有难以忽视的忐忑。 只是掀开门帘,外面的人却似乎在发呆。 江辰凛已经换好了一身西服,得体的剪裁称得他整个人颀长挺拔,少了平日里阳光开朗的随性,多了几分沉敛冷峻。 不得不说还真挺帅。 苏青染心跳不免加快了几分,在靠近江辰凛的时候,调皮地从身后挠了一下他的痒痒肉。 镜子前的男人眼神瞬间有了焦距,他好像倏然回过神一般,反射性捉住了苏青染的手,正要‘教训’调皮的女友,就被镜子里的画面晃了神。 女孩穿着收腰的抹胸鱼尾裙,贴身的剪裁更衬得她身材玲珑窈窕,褪.去了平日里那些休闲宽松的运动装、脱下了工作时候染着灰和石浆的工作服,面前的苏青染就像是一块被雕刻师精心雕刻过的美玉,明艳大气直击人的心里。 “咦,怎么不笑呀?”女孩疑惑声音传来:“痒痒肉不灵了?” 江辰凛还握着她的手,声音略有些干涩:“痒的。” 他将视线从镜子里移开,转过身,和苏青染面对面。 感觉目光再度被烫了一下,喉咙里涌起铁锈般的感觉,江辰凛握住苏青染的手不由收紧。 苏青染被他捏得有些疼,此刻的她也察觉到了江辰凛的异样,不由问:“怎么啦?紧张?” 她因为被捏疼,微微皱眉的模样落到江辰凛眼里,他下意识松开,所有呼啸的念头在脑海里若潮水褪.去,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嗯,紧张死了。” 苏青染笑:“看到你紧张成这样,我反倒好多了。” 落地窗外,一辆黑色宾利正在等红绿灯。 车内,助理周渔正汇报着工作,便见着自家老板将视线转到了街上某处,似乎根本没有在听。 他于是停下汇报,也顺着裴景彦的视线看过去。 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阳光西斜打入婚纱店的落地窗里,氤氲着暖调。周围热闹喧嚣,婚纱店的年轻男女温馨互动,满是人间烟火气。 和车里沉寂的气氛格格不入。 从周一忙到周五,周六也忙到了现在,周渔浑身紧绷的劲儿这才因为外面的生动变得稍微松懈,于是脸上也涌起柔和的线条。 他想起前天替裴景彦接的那通私人电话,问:“对了裴总,下午老宅那边的家宴,需要帮您推了吗?” 恰好前面绿灯,司机启动轿车缓缓向前,裴景彦视线里两个人逐渐变小,到退出视线。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道:“不用。” 周渔微微诧异。 因为这次家宴,是裴景彦母亲招呼小儿子江辰凛和她的未来儿媳,其实与裴景彦无关。 裴景彦父母当初是商业联姻结的婚,但他很小时候父亲便因为意外过世。 两年后母亲搬出当年婚房,住回江家老宅,还招了个上门女婿,随后生下了江辰凛。江辰凛随裴景彦母亲姓江,虽然其父没有什么话语权,但好歹他父母双全,倒是裴景彦在家里成了颇为尴尬的存在。 只不过虽然江辰凛的父亲会舔,母亲也在感情上也关心小儿子多些,但公司还有裴家盯着,所以裴景彦父亲过世后,他的那部分股份被代持,等裴景彦成年后便直接继承了过来。 至于裴景彦母亲的那部分如何分配,估计等江辰凛毕业,就该尘埃落定了。 豪门是非多,财帛动人心。裴景彦并没有去父母当初创立的公司,而是在四年前自己创立了一家完全不同赛道的公司,倒是和过去那些事那些人,都完全割裂了开来。 因此这些年,除了逢年过节,裴景彦不仅江家回去得少,就连裴家都很少回。 周渔想到刚刚婚纱店内二人画面,心头不免有些替自家老板发涩。不为别的,只为就连结婚,裴景彦的母亲也都先紧着小儿子这边,对大儿子放任不管。 正当周渔灵机一动,觉得自己这个助理是时候出场给老板张罗姑娘了,就听裴景彦平静地道:“恒星集团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周渔连忙将发散的思维一收,回过神重新投入工作。 宾利汇入车流。 而婚纱店中,苏青染满意地在镜子前转了好几个圈,眼睛亮亮的:“辰凛,我刚认识了一个很会拍户外的摄影师,她最近几天在国外,说我们订婚那天她会回来,所以我约了第二天的户外跟拍。” 江辰凛对上苏青染的目光,他喉结滚了滚:“订婚宴第二天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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