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别墅区。 初来乍到的他对这里只感觉到陌生和抗拒。 在又一次和那些挑事的混混打完架后,他顶着刺痛的伤口一瘸一拐地往家走。 距离自己家只剩一步之遥时,他抬眼望见二楼的落地窗。 已近傍晚,那栋别墅已经亮了灯,映出窗边餐桌前三人有说有笑的场景。 他忽然就不想回去了。 他顺势在旁边别墅边上的台阶坐下。 想起打完架后那一群人一瘸一拐地离开的画面,他仰了仰脑袋,倏地笑了。 少年总是血气方刚,但年少的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想不被欺负、不被他们踩在脚下,那就次次都迎上,拼了命地拿拳头跟他们讲道理。 没多久,这栋别墅大门被打开。 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子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小心叮嘱的佣人,还有位中年男人,应该是司机。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女孩子满眼惊讶,似乎被他脸颊上的伤口吓到。 接着一言不发地转身朝别墅里跑去。 少年的沈聿白自嘲地笑了笑,没理会这个小插曲。 那是朵在温室呵护的花,跟他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看到这么一幕当然会被吓到。 就在他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刚刚那个女孩子在身后叫住了他。 与刚才不同的是,她手里提着一个白色医药箱。 沈聿白直到现在都记得那天傍晚的夕阳。 他第一次撒了谎,说自己不知道怎么消毒。 女孩子就拿棉签蘸着碘伏,细致地帮他把伤口清理干净。 她眼睛像透亮的玻璃,纤长的睫羽微微翘起,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他鼻尖,细白的手指偶尔不小心刮到他脸颊皮肤,像忽然被电了一下。 伤口里有细小的沙粒,干涸的血迹经过药水浸润,伤口重新裂开。 她看得皱眉,问他疼不疼。 他摇摇头。 那时他没任何感觉,但早已坚如铁石的心脏被轻轻扣了门,然后住进来一个人。 那晚连风都是甜的。 —— 但生活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像电影里那样结局圆满。 那天之后他没再去打扰她。 在一次次的打架后,他会刻意绕开那栋别墅,因为在乎,所以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就这样,没等他再见她一面,旁边那栋别墅住进来了新的主人。 新来的女主人告诉他,原先的女孩子转学了,搬到距离学校更近的地方了。 他问是哪所学校。 女人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毕竟那可是宋家。 那是年少的沈聿白第一次理解了父亲常挂在嘴边的阶层二字。 —— 另一边的聚会还在继续。 中途宋栀起身去卫生间。 江瑶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 果然,俩人在盥洗池前洗手的时候,透过面前一尘不染的镜子,宋栀看到了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夏棠。 宋栀毫不意外地垂着眼,继续洗手,完全把她当空气一样。 倒是夏棠先沉不住气,她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没看出来,你们几个还真是团结。” 江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往身后看去,这才注意到夏棠。 没等宋栀开口,江瑶先一步关掉水流,转身面对她,眉梢轻挑,“是吧?差不多吧,你们那什么圈里不也挺团结的么。” 夏棠顿了下。 刚才聚会上她怼了宋栀,当时没几个人帮腔。 夏棠以为她们关系也就那样,算不上多好。 但之后的聊天里,夏棠才发现,她们明里暗里地把话题往她身上扯,次次都戳中她痛处,全然帮宋栀出气的意思。 夏棠闻言笑了下,看着江瑶,半开玩笑地说,“合着就欺负我这个外来人呢,是吧?” “是啊。”江瑶不遮不掩地应了。 她最擅长对付这种心口不一的人,也不急着走,撸了撸袖子,有大干一场的架势,“谁叫你不在自己圈子里待着,非跑我们这来找不痛快,不欺负你欺负谁?” 夏棠扯到一半的笑意僵住,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握紧。 宋栀不紧不慢地洗完手,然后把江瑶袖子给拉下来,拉着她往外走。 经过夏棠身边时,宋栀停下,淡淡丢下一句,“夏小姐别太双标,只准你欺负别人,不准别人欺负回来,这是哪来的道理。” 夏棠怼不过。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们经过自己身边,往门外走去。 她望着宋栀的背影,心情异常憋闷。 宋栀仿佛什么都不用做,所有人都会站到她那边。 夏棠以前以为是因为她的家庭背景。 谁不想攀得上宋家这棵大树。 但她今天忽然发现好像不是这样,跟她自己所在的利益至上的小圈子不同,她们是她从未见过的相处模式,不追捧、没有话里话外的炫耀和攀比,只是简单聊天。 甚至还帮宋栀出气。 这完全打破了夏棠一贯的认知。 不该是这样的。 而更令她不爽的是,凭什么宋栀就能嫁给沈聿白,那是她追了几年的心上人,凭什么最后落到宋栀手里? 想到这,夏棠追了出去,“宋栀!” 宋栀并没走远。 她和江瑶正在闲聊,闻言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
第26章 宋栀我爱你 想到这,夏棠追了出去,“宋栀!” 宋栀并没走远。 她和江瑶正在闲聊,闻言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夏棠。 夏棠胸腔都在震动,剧烈的愤怒反而让她平静下来。 她忽然弯起唇角笑起来,“我想跟你说个事。” 江瑶一眼看出她不怀好意的眼神。 她预知到什么,下意识想拉着宋栀离开。 宋栀没走。 她轻捏了捏江瑶牵着她的手,眼神直白地看向夏棠,嗓音冷淡,“你说。” 夏棠同样盯着她漂亮的脸蛋,笑容更加灿烂,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沈聿白。” 宋栀没有一点惊讶的神色,也没什么情绪。 她看傻子似的,似乎没听清,“什么?” 夏棠重复,“我说,我喜欢沈聿白。” 宋栀弯起唇角,笑得明艳动人,“那你跟我说干嘛?你又不是喜欢我。” 夏棠脸色唰地白了。 浑身的血液仿佛逆流而上,在脑子里沸腾。 她看见对面江瑶憋笑的神情,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她怒极反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压也压不住。 于是笑容就变得诡异狰狞,却仍不肯认输。 她把宋栀上下打量了一圈,放慢语气,强压着怒火开口,“你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参加个综艺恨不得宣传得人尽皆知。” 她是指刚才都围着宋栀追问自家哥哥女神会不会参赛的场景。 宋栀有些无语。 宋栀语气没什么起伏,“你不也一样,你喜欢一个人恨不得拿个喇叭满世界宣传。” 夏棠:“……” 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 江瑶彻底忍不住,扑哧一声,放肆笑出声来。 宋栀不想跟她多纠缠,拉着江瑶起身离开。 临走时不紧不慢地丢下一句话,“夏小姐,喜欢一个有妇之夫,惦记别人老公,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你好自为之。” 夏棠紧咬着唇,恨恨地瞪着宋栀的背影逐渐远去,眼底写满了不甘心。 最后的聚会上没再看到夏棠的身影。 众人心知肚明,也没多问。 —— 华越,顶层总裁办。 等周宇川离开已经是下午五点,沈聿白靠回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周宇川是个难得一见的奇才,唠唠叨叨在他耳边说了一下午,没一句重复的,也没一句能扯到正经工作上。 临走时他才记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一拍大腿,慌慌张张地跟他比手势—— 后续在电话里说。 沈聿白缓了缓神,看了眼时间。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进到微信界面,给宋栀发消息。 【沈聿白】:快结束了吗?我去接你。 约摸几分钟后,他收到宋栀发来的消息。 【宋栀】:没有,可能要吃过晚饭再回来。 【宋栀】:我跟她们一起,不用来接我。 【沈聿白】:好。 这次没再等多久,他发过去的同时宋栀的消息也弹了出来。 【宋栀】:你记得吃晚饭。 沈聿白无声地勾了勾唇,垂眼打字。 【沈聿白】:好,路上慢点。 【宋栀】:嗯,知道了。 他盯着聊天界面看了很久,确认宋栀没再发来消息。 刚准备退出微信,返回聊天框时,看见底下一排朋友圈右上角有个小红点。 ——他屏蔽了除宋栀外所有人的朋友圈。 沈聿白点进去。 宋栀几分钟前更新了朋友圈。 是她常用的九宫格配图,最中间那张是她们几人的合照,可能是前面架了相机,宋栀坐在餐桌上,弯着唇角,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其余的几张都是她和其他几人的合照。 三三两两的人凑在一起,对着镜头玩笑嬉闹。 下面那排有一张是她一人的照片。 这是张无意中的抓拍,看角度应该是对面的人拍的。 照片里宋栀正垂着眼睫,手指轻握着咖啡杯,弯起的指骨纤细修长,白得像玉石,和陶瓷咖啡杯几乎一个颜色。 可能她察觉到什么,正抬头看向对面,因此照片有些模糊,增添了朦胧感。 但毫不影响她的美貌,一张漂亮的脸孔入镜,唇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下午的阳光将她的身影笼住,对面的人匆忙按下快门,落在她身上、柔软发丝的阳光就被虚化延长,衬得她有种温暖的朦胧感。 沈聿白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 半晌后,他回过神,熟练地长按图片,保存到手机里。 —— 宋栀到家的时候,沈聿白已经回来了。 他穿着黑色睡衣,明显刚洗过澡,短发微湿,正半靠在床头看书。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才不紧不慢地抬眼,冷白指节落在这一页的页脚,随时准备往后翻页的动作。 俩人简单聊了几句。 宋栀进了浴室洗澡。 她今天心情不错,一点没受到夏棠的影响。 昨晚沈聿白已经明确地向她表达了他的心意,这就够了。 他们只管过自己的日子,没必要为一些不值得的人劳心伤神。 半个小时后,宋栀从浴室出来。 沈聿白还是先前的姿势,靠在床头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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