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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约莫是苏禾正坐在对面的缘故，姜莱只觉得有点不自在。 “没打扰你吧？” “没，你说。” “明天几点的飞机？我明天下午飞回 LA，要不要直接在机场等你？” 姜莱赫然抬头找苏禾求助，只可惜关系再好的姐妹也无法精准猜测她此刻瞳孔地震背后的原因。 “不用....了...吧....” 对方轻笑一声，“你不是帮我带了文化衫么，还有我的 U 盘...” 哦，对，找不到理由拒绝。 苏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端着椅子凑到她手机边玩“偷听”，感知到姜莱言语中的犹豫忙不迭掐了一下她胳膊，做了个口型，“K-E-V-I-N”。 姜莱醍醐灌顶般的，“hm....不大方便，Kevin 会去接我。卫衣和 U 盘要不然我直接 Fedex 次日达寄给你？” 对方顿了顿，“我这周正好打算去洛杉矶办事，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改日再约。” “嗯，行。” 挂断电话，姜莱哀怨地看向苏禾，满脸无措的矛盾模样。苏禾专注于眼前的美食，见她实在可怜才放下筷子啰嗦几句，“你还喜欢他么？” 姜莱摇摇头，又顿住。 “Kevin 呢？” 姜莱缓慢点点头。 “你自己慢慢想吧。”苏禾丢下一句，语气不轻不重。 姜莱哦了一声，自知理亏不敢再多说什么。 === 周三早上的课相对轻松很多，Robert 特意邀请自己的老朋友 Josh 帮忙撑场子 - 光明正大偷了个懒。 Josh 主攻的人文地理领域主要研究人类文化、社会、经济、政治和地理环境的关系。他的大名姜莱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得缘亲见。这次他恰好从威斯康辛来加州出差，被 Robert“逮住”给大家介绍他目前研究的课题 -《世界人民和文化环境》。 抽丝剥茧的教学方式不适用于今日的场合。 一上台，Josh 便大刀阔斧精准概括了人类空间行为、文化景观形成和变化以及地理环境对人类社会的影响。他的讲演幽默生动，角落里的姜莱彻底忘记自己助教身份听入了迷。 他提纲挈领给大家剖析曾经独立的大陆文化是如何随着人类迁徙相互接触彼此影响，以至对人类后续发展产生深远的意义。国家在 Josh 嘴里不再是世界地图上冰冷的地标和线条，或是生硬粗暴的区域划分；而是一个个缓慢的动态区域蜕变史，仿若一部部微电影。 他深入浅出，一个半小时的讲座让人受益匪浅。Robert 直呼没看错人，调侃道不禁“担心”台下的学生会不会被 Josh 忽悠的一股脑全奔着人文地理而去。 玩笑过后还剩三十分钟供大家提问解惑，其中一位学生率先举手提问 Josh 在过去几年学术研究中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 Josh 上半身倚着讲台，手指有节奏地敲着白板，沉思了一小会。突然眼光一闪，“还真有，和学术研究关系不大，但很想和大家分享。” 五月份他受邀去法国开会，中间富余下来五天时间，他和一个朋友兴致盎然，准备挑战大名鼎鼎的西班牙朝圣之路。 西班牙朝圣之路是目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登录的世界文化遗产，也是全球仅有的两条线路型世界遗产之一。位于西班牙西北部的加利西亚地区首府圣地亚哥是朝圣路线的终点，路线或长或短，最经典的法国之路全程 780 公里，是超半数人选择的热门路线。 时间有限，Josh 和朋友商定之后决定驱车前往 Sarria 走法国之路最后一百公里，满打满算五天应该足够。 从准备行囊到研究路线再到整装待发，Josh 笑称他那个朋友简直是制作旅行计划的高手：大到沿途停歇地点，可以打卡的咖啡馆和餐厅；小到手杖，护膝，水泡贴，眼罩以及头灯，面面俱到。 一路上所见所闻所感太多，他也只寥寥提了几嘴。 比如大部分朝圣者背包上都挂着贝壳，这个从中世纪就有的装备传统延续至今，也成了路上一大亮点。 比如他朋友每每在看起来不显眼的小店花 1.5 欧买杯咖啡之后都要吐槽美国的咖啡都是什么难喝又贵的玩意。 再比如抵达终点站那天突降暴雨，他和朋友两个人背着行囊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站在教堂广场中央，环顾四周心生迷茫竟不知下一步该去哪。 说到这，Josh 清了清嗓子。 “五天的徒步和其他朝圣者动辄三四十天的行程比起来算不了什么。但对我和我朋友而言，却是一次珍贵的心灵净化之旅。” “我和朋友出发时各背着 20kg 的行囊，出发前一天晚上我们俩挑挑拣拣，最终装了所有笃定一定会派上用场的必需品。可事实证明，有一半的‘必需品’都不是必需的。” “那几天，我们脑子里没有学术没有发论文的压力也没有名利和一切世俗的考量。只剩简单的生存问题：今晚要睡在哪里，以及下一顿吃什么。当思考的问题回归至根本，我们终于有机会和内心对话，寻找某个困惑已久的答案。” “我还记得当时问朋友，他和内心对话的心得体会是什么？他找到想要的答案了么？” Josh 在这特意停顿拉满戏剧效果，挑着眉看向台下的学生，“你们猜猜我朋友说什么？” 底下一通窃窃私语，各种搞笑的回答层出不穷。 Josh 笑着摇摇头，“我朋友当时骂了句脏话，fuck，我得赶紧把我爱的姑娘给追回来。” 意料之外的答案，全场哄堂大笑。 Josh 扭过头对身后的 Robert 做了个口型，看样子是他们俩共同的朋友。Robert 先是诧异又喜笑颜开，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居然是这小子。” “Josh，请问你朋友追到姑娘了么？现在已经七月份了”，不知哪个角落飞出来一个调皮问句。 Josh 耸耸肩，“他答应我追到了会请我吃饭，如果不是他太小气的话，应该还在努力吧。”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美好的周三以一个听上去相当浪漫的故事结尾，姜莱觉得倒也不错。 只是需要徒步五天才确定自己内心的男人也是够愚钝的。 祝他好运。
第12章 第二周 （5）治愈食物 飞机抵达洛杉矶时已近傍晚。 Kevin 这一日去洛杉矶南边一家公司参加面试，来不及赶来接机。电话那头的他充满歉意，同时也为姜莱的大度体贴感动不已。 姜莱刷着微博站在路边等车，看地图上的司机弯弯绕绕最后离她越来越远。 Shit。 不得不取消订单再叫一辆，盯着地图上的车头一点点朝正确方向挪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暗自决定下周要自己开车来机场，免得再和 Uber 司机玩你追我赶的游戏。 等回到家，姜莱没急着换衣服，而是驱车去家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块新鲜猪肉。没来由的，今天她很想炖一锅红烧肉拌米饭吃。 每个人大抵都有属于自己的治愈食物，姜莱的治愈食物就是红烧肉。 来自江南小城的她更喜欢浓油酱赤包裹下肥瘦相间的肉。花一个小时将肉炖到酥烂，烂到牙齿轻轻一抿，脂肪和精肉就能同时融化于舌尖搅在一起，香而不腻。 从咸逐步过渡到甜，是美妙特别的姑苏味。 铁锅里的汤汁正咕噜咕噜冒泡，掀开锅盖的热气冲的人下意识闭眼。热雾弥漫，汤汁颜色由浅变深，刚还清澈的汤汁在大火的作用下逐渐变得浓稠。香叶和八角挥发出的香气也一点点渗透肉的纹理。 用筷子拨弄几下，鼻尖凑到跟前一嗅，姜莱心满意足合上锅盖等待最后收汁完成。 碳水体重这些扫兴的考量先丢一边。 盛大半碗香喷喷暄软的米饭，淋两勺浓郁的汤汁，瓷勺和碗壁碰撞发出美妙的声响，白米饭一点点被汤汁渗透裹挟，最后均匀染成相同色调。 着实诱人。 肉块早就在搅拌中被拆分的四分五裂，一勺一勺大口咀嚼，食物带来的原始快乐填满了情绪无端空落的一角，心比胃抢先得到了满足。 她端着碗盘腿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盯着已经看了无数遍的电视剧。 不喜欢吃饭的时候太冷清，也不喜欢新鲜剧情转移注意力，干扰她沉浸式体验美食的快乐；于是她总会选一部闭眼都能背诵台词的老剧充当吃饭时的背景音。 有节奏的叩击声在门外响起，听上去有点着急。 姜莱按下暂停键，依依不舍放下碗，忍不住蹙眉腹诽是谁这么讨厌破坏她的好兴致。 站在门口人的发梢几乎要擦到门框，举着一朵玫瑰腆着笑，“baby，送你”。 “你怎么来了？”有点意外，却没太多惊喜。 姜莱微笑着接过花转身朝客厅走，随手将花插进了中岛上的玻璃花瓶。 红艳艳的玫瑰混迹于她刚买回来的蓝紫色淡雅绣球花之中有些突兀，她几次三番调整玫瑰花的位置试图让画面看起来更和谐一点；无奈喧宾夺主的娇艳实在晃眼，只能去厨房找个空矿泉水瓶灌点水插进去。 想起什么，姜莱轻声问道，“今天面试怎么样？” “进门这么久，你都不说想我。”Kevin 撇撇嘴，站在那张开双臂求抱抱。 “miss you”，姜莱给了个看上去相当真诚的拥抱，嗓音甜甜。 屋子里的肉香还未完全散去。 Kevin 深吸好几口气，“你居然做饭了！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好饿”，边说边摸着肚子朝厨房走。 还没轮到姜莱接话，厨房里的人已经忙不迭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米饭，学她的样子淋点汤汁，又夹了好几大块肉。 第一口入嘴，Kevin 轻轻皱眉，“甜的。” 姜莱反复回味嘴里那一抹淡淡甜味，“嗯，我们家那边做红烧肉会放糖，吃不惯？” “还凑合”，Kevin 耸耸肩直言不讳，“但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 姜莱已经吃的差不多，率先放下了筷子，边刷手机边和 Kevin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电视屏幕暂停的画面，男主和小三在停车场一前一后上楼，郎情妾意。 Kevin 掀起眼皮，“这俩是在偷情吧？” “你怎么知道？”姜莱瞪大眼睛，“你看过？” “来上班都能笑的这么含情脉脉，一看就不是对妻子是对小三。”Kevin 一副参透世事的得意表情。 姜莱点头赞同，眼神被朋友圈更新提示的红色小点吸引，点开一看，头皮发麻。 一碗在灯光映射下格外红彤彤的红烧肉盖饭赫然入眼，还有 Kevin 的配文，“有亲爱的女朋友给我下厨的夜晚好幸福！love you！” 等等，谁给他下厨？！ 还没来得及质问，姜一南和梁知予的头像赫然出现在评论区。 姜一南：哟，我侄女这么贤惠还会烧饭啊。 梁知予没说什么只点了个赞，再过几秒，赞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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