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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宋若从未见过奚晏这副模样，这样脆弱，这样让人心疼。 她坐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动，却忽然感觉到肩膀处一阵湿润。 奚晏哭了。 这是宋若心中的第一想法，可她却怎么都无法相信。 当初分手的时候，自己说了那么狠的话，他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现在自己不答应和好，他就哭了？ 她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但奚晏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 他抬起头，湿润着眼睛看着宋若，她觉得自己好像看看一只掉进河里的小狗，在对自己摇尾乞怜。 “小若，让你搬过来住真的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但想和你和好这件事，是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想的，只不过没再次见到你之前，那些都只是妄想，再次见到你之后，这个想法就再也压不住。” 奚晏的视线一眨不眨的看着宋若，让她有些无法招架。 她心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说答应他，答应他，你不是一直都还爱着他吗？这八年你不是一直都在想着他吗？现在他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但另一个却在说，不可以，不能因为一时的心动而功亏一篑，你的爸爸是个赌徒，你的妈妈被人奸杀，你是不干净的，你还得替他们报仇。 这两个声音在她脑中不停响起，让她思绪十分混乱，根本无法听清奚晏说得话。 她猛然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人。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件事。” 说完这话，她径直回到房间，没有再去理会身后人的表情。 回到房间里，宋若反锁上门，内心的情绪还在翻涌，她不知道此时该做些什么能够缓解内心的激动和亢奋，她只知道现在心中开心和难过并存，交替出现。 她躺在床上，月光照射下来，她似乎有些发呆。 记忆在倒退，她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和奚晏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那个时候她开心的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那个时候，她就很喜欢他。 他们两个说是邻居，但中间还隔着一些距离，对于当时只有七八岁的她来说，这距离并不算近，不过她每天放学都会去奚晏家玩儿一会儿。 一开始，奚晏并不是很愿意理自己，后来也可能是被自己磨的烦了，才不情愿地开始和自己玩儿游戏。 想到这，宋若不自觉地笑了笑。 再到后来，他们两个在一起，偷偷谈起了恋爱。 青春懵懂的他们也曾许下过很多誓言，可当时年少，觉得此刻便是永恒，固执的认为，只要说了便不能反悔，哪怕发生天大的事，也不能反悔。 可宋若没想到，反悔的是自己。 在被迫成长那一夜，她明白了亲人也并不会是永远的亲人，明白了哪怕是血缘也无法割断心中的恶意，更何况是爱情。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亲情，爱情，友情，唯一能够操控人心的，便是金钱利益。 可她心中仍旧有一处是干净的，那里装着的，是奚晏。 奚晏要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要斩断罪恶，割开黑暗，让光明涌进，他为此做了许多努力。 她不能，成为他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眼泪无声息的顺着眼尾滑落，宋若仿佛没有察觉，心脏处，却痛的不行。 尽管分开八年，可这八年里，奚晏依旧是她的活下去的动力。 只要一想到他能够按照自己的人生规划往前走，完成自己的梦想，她就会很欣慰。 起码，他依旧向阳。 扎根于黑暗的，只有自己便好了。 她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小声的抽泣传来，却也只在这里房间。 从这天起，宋若一直都在有意地避着奚晏，奚晏在家的时候，她呆在房间里，只有奚晏不在家的时候，她才会走出来，要么出去自己转一转。 转眼间，就到了和蒋意约定的日子，她收拾好以后到了饭店，蒋意已经坐在那里。 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如同妈妈一样，宋若一走进去便恍惚了一瞬。 但她知道，眼前这人不是妈妈。 “来了？坐吧。” 蒋意温柔开口，宋若坐在她对面，表情冷淡。 大抵是知道她像妈妈，所以心中更加介意。 “你和明德不像。” 蒋意率先开口，她语气中透露出熟稔，让宋若觉得她似乎是故意这样的。 “我不想像他。” 提起宋明德，宋若语气更加冷淡。 “你爸爸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们之间有误会吧？” 从明德到你爸爸，称呼的转变，让宋若挑了一下眉，她感觉到了什么。 今天和蒋意的见面，这中间似乎有宋明德插入。 这场见面很有可能就是宋明德促成的。 “先不说这个，我有一件事情比较好奇，你和宋明德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明德吗？” 说起这个，蒋意的表情有些怀念。 “我和明德是在英国的街头认识的，那个时候我被几个白人欺负，是他冲出来保护我。” 没想到是一个俗套的故事，宋若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英雄救美？” “算是吧。”蒋意低头笑了一下，神情就像怀春的少女，如果宋若不是知道那个对象是宋明德，她大概也会跟着感叹。 “后来我和他就认识了，他很诚实，第一次出去吃饭，他就说我和他的妻子长得很像，但是他的妻子已经死了，所以他就想多见我几面，怀念她。” 这个言辞属实虚伪，宋若听着，直接冷笑一声。 “他把你当替身，你也这么爱他？” “或许一开始是替身，但现在我知道，我不是，我和你妈妈是不一样的，明德现在爱的人是我，但他心里一直有一处是为你妈妈存在的，这样的男人有情有义，我当然爱他。” 听完这番话，宋若心中已经明了，眼前这人，大概就是一个恋爱脑。 又一个被宋明德骗了的恋爱脑。 “可是事情不是这样的。”宋若看着对面的人，眼中尽是嘲讽。 “你知道我妈妈说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宋明德为什么去国外吗？” 她看着蒋意的眼睛，语气没有一丝停顿。 “当初宋明德染上了赌博，输光了家产还不上赌场的钱，他把我和妈妈卖给了那些人，自己逃去了国外。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她是被要债的那帮人侮辱致死的，怎么侮辱的，你一个女人，应该清楚吧？” “我亲眼看着妈妈被他们折磨致死，在精神病院待了七年才出院，我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坐在这里，都是因为我要为妈妈报仇，我一定要把宋明德送进监狱。” 话音落下，对面的蒋意眼中充满震惊，也同时也充满怀疑。 “不是这样的，你爸爸不是这样的人，你一定是误会了。” “误会？我妈妈的死是假的吗？我在精神病院那七年是假的吗？” 宋若眼中的嘲讽愈发浓烈。 “只有你像一个傻子一样被他欺骗，根据我的推测，你在英国应该地位不低，宋明德看上的是你，还是你的身份背景？他当时虽然在过完，但那些人可依旧在找他啊。” 宋若掷地有声，但蒋意却依旧是一副不信的态度。 “你有足够的时间和宋明德在一起，你可以自己去调查一下，如果你够聪明的话。” “我不用调查，我根本不会相信你的话，明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不了解你的爸爸但是我了解，我们是夫妻，而你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蒋意这话让宋若都有些震惊，她没想到，她竟然被宋明德PUA的那么深。 “你可以选择不信，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反正最后要死的人不是我。”
第32章 生病 宋若从前从来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对象还是一个和妈妈很像的人。 蒋意的脸色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温柔得体，她看向宋若的眼中反而还多了一丝恨意。 “不许你这么说明德，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是你自己的问题，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怪不得他不喜欢你，不喜欢你妈妈，你们母女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话音落下，她拿起包便离开，只留宋若一个人在这里。 宋若不会想到，宋明德竟然这么具有人格魅力，能把蒋意骗成这副模样。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心中五味杂陈。 她并不因为刚刚蒋意的话而生气，只是心中有些悲哀罢了，她也不希望，蒋意会步妈妈的后尘。 宋若离开这里回到家中，现在只是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但奚晏已经坐在沙发上，她走进去的时候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小若，回来了。” 奚晏和往常一样对她打了个招呼，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她坐过来，但宋若没动。 “有什么事吗？” “关于案子的事情。” 闻言，宋若的手下意识抓紧了一下包，但很快便松开，不过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脱奚晏的注意，他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宋若走到沙发边，但并没有坐在奚晏旁边，而是坐在他对面，低着头依旧没有看他。 “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我们已经调查到那个人的下落，上次在你租的房子遇见的那个人，他刚从英国回来。” 听见英国这两个字，宋若心中的猜想已经被证实了百分之九十，而接下来奚晏的话，可以说是彻底让宋若缕清事情的始末。 “我们还调查到，那个人和宋叔叔有接触。” 闻言，宋若顿时笑了出来。 她自己其实都不太信，在见到宋明的那一刻，她心中其实还有一丝丝期待，期待他心中真的有愧，期待他能改过自新，放过自己。 但终究是妄想了。 早在八年前，他就已经不是自己的父亲了，他们之间的血缘亲情，跟着妈妈的死一起消失殆尽。 而现在，八年后，他又要以同样的方式，让自己死。 她的笑容极尽苦涩，看着奚晏心疼无比，他坐到宋若旁边，本来想抱住她，给她一些安慰，但抬起手，却也只握住她的手掌。 “小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是哥哥，也是警察，我可以保护你。” 这句话确实让宋若有些心动，但她依旧没有开口，她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些过往，是她缄口不言的秘密，是她埋藏于心中最深的恐惧，是每个深夜都无人言说的破败。 就算她不考虑奚晏，她也无法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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