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递过来一张刮奖券:“谢谢两位选择我们的产品,这个月内购买都有小奖品送,结账的时候兑换就可以了。” “好,谢谢。” 江映初用指尖刮掉那层白蜡,听着女生的吆喝声,仰头看许清屹,提起一件趣事: “以前高二下学期暑假,我也在超市做过兼职,那次遇到麻烦,幸好有个男生及时帮忙。” 许清屹脚步停顿了下:“你还记得?” 江映初没在意,继续说:“当然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工作,当时是为了买Jay的专辑。” …… 江映初计划了很久,算了无数次零花钱,最后还差八百块,她刚打碎家里何女士最爱的花瓶,怂了,没胆再敢开口要钱。 余半杏那段时间忙着参加绘画比赛,没空陪江映初一起去,她也怕被骗,认真找了一个离家很近的超市,做起了茶叶推销员。 那里没有工作服,按规定要穿像做饭那样的围裙,胸前印有三个大字——春叶茶,再加上其他零零碎碎的几句广告语。 尺码大了,颜色也很丑,深棕色,江映初盯着看了整整十分钟,再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有种违和的钝感,仿佛美龄女子在卖猪肉。 “江映初,你快点,上班了!” “知道了。” 江映初带着一口难咽下去的气,慢吞吞走出换衣间,围裙松松垮垮的,下边抵着膝盖,布料很硬,走路时候不太舒服。 她经过生活区,在镜子前面停下来,整理了一下,毫无变化,抬手,松开高马尾的发圈,咬着嘴里,五指捊顺头发,再摸到后面的带子,拉到合适自己身高的长度,然后绑起来。 最后再顺手拿了挂勾上的黑色发夹,把头发挽上去,这套装备轻松搞定。 但是怎么看还是很丑,江映初放弃了涂口红的想法,再嫩的奶茶色都救不回来。 她往后退了两步,想看看远景是什么样的。 忽地,有两个高高的男生从身后走过,靠近她的那个戴着鸭舌帽,白色口罩,挡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像是见不得人。 说话的嗓音特别好听,有点低,尾音很轻缓,干净又温柔:“很漂亮。” 江映初怔了怔,反应有点迟,侧头时已经找不到人了,嘴角却悄悄勾了起来,烦闷心情一扫而空,虽然不是跟她说的,但还是有点开心。 宋梵抱着两包大薯片:“你刚刚跟我转移什么话题呢,我在问你,今晚打不打游戏。” “别以为夸我漂亮我就心软放水,四中谁不知道,我宋二最铁面无私,还有啊,你他妈的要夸也得夸我长得帅,语文不及格吧你?” 许清屹手插兜,懒洋洋道:“我懒得虐菜。” “……” “我技术提高了好吧。”宋梵非常不服,“赢那几回算赢么,有本事大战五百回合……诶?不是要买洗衣液,你怎么老往吃的地方走啊?” 展台这边,江映初忙着给顾客倒新茶,全都是试喝的,没一个买正装,意味着没有提成,没有提成就只能拿微薄的底薪。 但她刚刚被夸了一句,心情还不错,给老奶奶倒了第三杯,递了纸巾:“您慢点。” “谢谢小姑娘。”老奶奶笑呵呵,“味道不错,我老伴肯定喜欢,拿两件回去。” 江映初欣喜:“好。” 她拎了两件到老奶奶的购物车里,转头就看到另一个同事开始打单子,销售员的名字写了自己的。 “提成按单为准,我给你帮忙,也不算过分。” 当什么不好非要当强盗,还要不要脸。 江映初不想忍,懒得跟她吵架,打算找经理解决,刚走下展台,一个顶着大肚子的中年油腻大叔上上下下打量她:“长得漂亮,卖什么茶啊,来我公司做秘书,一个月给你五万块,行不行?” “不好意思,让一下。”江映初淡声。 “跟你提条件没听见啊?” 油腻男觉得自己的话被当耳旁风,不爽了,想伸出咸猪爪,走出两步,突然凭空出现一只脚,他来不及闪过,“哐”的一声,整个人绊倒在展台下面,连带着几杯热茶浇在头发上。 像一头狼狈的蠢猪:“操,谁,给老子过来!” 超市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拎着棍子,“过来了,有什么话要说?” “……没。” 江映初看着站在她旁边的男生,微微点头: “谢谢。” 男生抬手压低帽沿,态度很淡地“嗯”了一声,走在最后面,跟着看热闹的人群离开。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散了,江映初接着上班,经理收到消息过来调解矛盾,得到的结果是没及时开单,所以提成真不是她的。 同事更加趾高气昂:“下次动作快点咯。” 江映初冷哼:“你完美躲过了所有人样。” 然而很快,人不要太得意。 “来来来,帮个忙!”外场员工忙着招手,“有客人把今天的茶叶都订了,送到地下停车场。” 江映初把手头事放下,准备帮忙,他们没让,“去开单,写自己的名字,提成只算你的。” “……” 宋梵叉着腰,瞪着满满后备箱的东西:“许清屹,你买这么多茶叶干嘛啊?” “上年纪了,养生。” “……” 你的十七岁还挺着急。 宋梵上车:“那晚上打游戏不,给一句准话。” 许清屹摘口罩,看了眼窗外,一闪而过的超市名字:“在你家打。” “为啥?”宋梵不懂,“我家没你那里舒服,屏幕也没那么大,视线容易受阻,还有……” 许清屹语调松散:“人不行怪环境?” “……” 宋梵差点被口水噎着,其实他挺愿意跟许清屹打游戏的,毕竟其他人没那个技术可以带他飞带他疯狂炫技,至于经常怼人的这个狗脾气忍忍就算了。 “行吧。”他勉为其难,“你难得感冒还陪我出来买东西,诶,你是不是喜欢这家超市的……果冻吸吸棒啊,我上次给你推荐,就是在这里买的,好吃死了是不是?” “……” 许清屹默了几秒,收回视线:“离得近。” 嗯,只是离得近点。
第51章 湿身夜 因为那次天降提成, 半个月都没到,江映初就已经提前攒够钱了,还多了三百块,扔掉围裙, 再也没去过那家超市。 现在再想起来, 觉得世界上还有好人更多。 江映初接着说:“爱心纸是我爸教我折的, 他以前经常跟我说, 把温暖给别人自己也会很开心,这个世界的幸运一定会回到自己身上。” 许清屹听着, 收银台这边有点挤,他站在外面,让江映初和其他人隔了一点距离。 兑奖券的白蜡刮开了, 江映初惊喜,他面前晃了晃:“你看我说什么, 我们中了一等奖!” 许清屹低眸,眼里带着笑意,掌心揉着她发顶:“嗯, 老婆棒棒的。” “……” 到底是从哪儿学的这招。 江映初轻眨眼睛,脸有点烫, 转移话题和工作人员说话:“我们来兑奖。” 江映初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一张中型拼图上:“这个是什么样的图片?” 工作人员拿出来:“盲盒类型的,没有参考图,最后会拼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您要换吗?” “要。”江映初点头,又小声跟许清屹说, “我不会拼,但是刚才我看了, 就这个最贵。” “……” 出去的时候下了毛毛雨,换许清屹开车,江映初从后面购物袋里找出一个东西:“好看吧?” 许清屹控着方向盘,随意瞥了一眼:“难看。” “……” 不懂欣赏。 江映初不理他,撕了底座的胶带,往玻璃前的台面粘上去,指尖弹了一下,穿着粉红色小西装,捧着大束玫瑰花的小男孩不倒翁左右乱倒,略带威胁: “以后,再乱说话就揍你。” “……” 红包因为太能捣乱,被何女士早早送了回来,吃得肚子圆鼓鼓的,他们俩进来也只是象征性摇了摇尾巴欢迎,又继续躺着了。 没狗粘着,江映初乐得自在,开始在网上查十全十美菜谱,研究先煮番茄还是先煮蛋。 许清屹拉椅子坐着,回了几条微信消息,不久后,很奇怪的味道从厨房蔓出来,他眉心一跳,看见锅里黑乎乎的不明物:“江映初,你跟我下药呢?” “没有。”江映初怯怯地回,“我酱油倒多了。” 许清屹无奈,整理台面乱七八糟的食材:“你收手吧,我刚结婚,还想再多活几年。” “……” 再折腾下去俩人都吃不上,江映初让位置,在旁边打下手,偷师学艺。 “黄瓜在冰箱,拿过来。” “好。” …… “放生菜吗?” “好。” …… “葱花要吗?” “好。” …… “今晚一起睡不?” “好。” “……” 江映初后知后觉,睹见某人得意的笑,抿唇,掏出手机搜了几个成语,然后重复播放语音—— “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笑里藏刀。” “……” 江映初捧着自己那碗面坐到客厅,把拼图倒出来,颜色像是极光背景,漂亮的东西总是容易吸引注意力,她认真起来了。 许清屹在笔记本上整理基地的各项报告,两个人离得远,各做各的,他会留意,隔十分钟发微信过来。 许清屹:【先吃。】 江映初余光只要一睹见手机屏幕亮起来,就会扒拉两口,再接着拼,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屋里的俩人一狗很安静,温馨和谐。 盲盒的难度系数果然很高,江映初只拼了半个角,今天的任务算完成,面吃完了,许清屹过来收碗,她伸个懒腰,摸红包的脑袋绒毛。 想喝点什么,冰箱里有超市买的香槟,江映初拿出来,第一下手滑,没打开,手上持续使劲,刚回头,“嘭”的一声,瓶塞飞了出去,她没控制住,液.体全洒在了刚靠近的许清屹和红包的身上。 “……” “汪!汪!汪!”红包原地转圈,不停甩毛。 许清屹也没想到,愣了半会儿,默不作声。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江映初不知道是先处理谁,纠结了一下拎起狗脖子,“它比较弱软,容易挂掉,等会儿再来给你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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