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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此时此刻，她坐在更加有钱有势、她根本惹不起的人的车里。 她假期从来不出去旅游，周末也很少逛街，除了工作之外几乎没有对外的联系，她在这个繁华都市里踽踽独行，她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而已。 为什么都不肯放过她呢？为什么非要让她不好过呢？ 掌心一阵刺痛让陈明月从情绪里回过了神，松开了握紧的手，指甲的痕迹很深。 “你的地址是哪里？我们现在该往那个方向开了。”池映辉的嗓音依然温和。 不知不觉轿车已经开下了高速，进入了洖城。 “然后呢？”陈明月没有再看车窗外，但也没有看池映辉，而是看着前面，问出了这一句。 “送你回家。”池映辉语气不变，也是看着前面。 “再以后呢？池总，我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对吗？” 这一次池映辉没有立刻回答，左手食指在方向盘上点了两下，像是打完了一个节拍，做好了一个决定，他稳稳当当地吐出了一个字：“对。” “是吃饭或者是别的邀请，对吗？”陈明月不由得再次深呼吸。 “对。” 陈明月终于看向他，“池总，你是一位企业家，我只是一个工薪阶层的普通上班族，如果是与管理咨询业务相关的事情，你可以联系我的老板，他们负责对接企业；如果是我之前有不小心惹到你的地方，请你原谅。我们就此别过，互不打扰，可以吗？” 池映辉像是没听见，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他操纵轿车转入一条行人稀少的路之后，降低了车速，在路边的一个临时停车位泊了车。 他正视着陈明月，以最常见的初次见面形式的语气再次开了口：“我叫池映辉，今年30岁，学历和你一样，本科，不过我的学校在排名上比你的学校要差一些。有过一次恋爱经历，交往程度是已经订婚，三年前被退了婚，对方已经移民其他国家了。” 陈明月怎么也没想到，池映辉会说这些，她的恼怒突兀的扭转出了一定程度的惊讶与莫名。 “这件事情在业内是可以打听到的。”池映辉补充了这一句，继续道：“父母也是同一年离世的。还有一位叔叔在洖城，一位婶婶在平江，此外就没有其他亲人了。我是平江市人，企业也在平江，去年在洖城设立了办公场所，所以现在居住在洖城，居住地址就是你知道的那里。我自己一个人生活，家里养了一只猫，品种是金渐层，昨天带去宠物医院体检，目前的体重是十二斤。” 那只圆滚滚的金渐层陈明月当然是知道的，而且很熟悉。 任谁也想不到刚刚车厢里压抑的空气，被池映辉这样一段与陈明月的问题毫不相关的话溶解了开来。 尤其是提及那只圆滚滚的猫，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脑袋，没有人对可爱的事物无动于ᴊsɢ衷，陈明月在惊讶与莫名之外的那一点恼怒就这么莫名地平息了。 如果陈明月的业余时间不是那么有限，如果她有限的业余时间可以稍微从工作领域的进修里分出一点来放在休闲上，她都不会不知道，池映辉说的这些是最基本的相亲开场白。 似乎是看她有点怔住，池映辉给自己做了总结：“希望你对我不要有距离感，给我一个认识你的机会。” 陈明月长到这么大，被骂过，被嘲讽过，被赞美过，甚至被“表白”过，也被折辱过，被激怒过，但从没有被人请求过。 发出请求的还是这样一个人。 “我……”陈明月一时词穷了。 “而且，起码之前也算是邻里关系，我们甚至在外地都能遇到，交一个朋友，也不算过分吧？”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响了车窗玻璃。 陈明月和池映辉同时看过去，是一名交警。 池映辉放下了他那边的车窗玻璃。 “你好，这里是临时停车位，你停的时间久了会影响其他往来办事的人，这次就不给你开罚单了，马上开走吧。” 池映辉没有立刻回答，他无声地转过头看向陈明月，而后才对着交警略带歉意地道：“你好，辛苦你开一下吧，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池映辉说完便拿过手机开始解锁。 陈明月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开了付款二维码。 交警估计也对这句意料之外的话没反应过来，一时没做任何动作。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走。”陈明月先是对着交警道歉，然后在交警的反射弧连接成功前给池映辉报上了自家的地址，黑色宾利才再次启动，向前开去。 半小时以后。 “麻烦开一下门，临时送人，稍后就出来，谢谢。” 陈明月的小区大门口，池映辉对岗亭里的保安说明后，已经破旧到只起到摆设作用、但因法治社会和谐的秩序而依然十分可靠的升降门慢慢升了上去。 在保安的注目礼中，轿车行驶进了小区里。 池映辉当然看到了小区里整齐划一的楼层高度，这样的高度肯定是不会有电梯的，他转头看了一眼陈明月：“你的房子在几楼？” “五楼。”陈明月刚刚的情绪起伏过去之后，疲惫感更重了，说话节奏如常，但是嗓子貌似更哑了一点。 “那应该风景不错。”池映辉颇为认可地道。 陈明月：“……” 不一会儿，楼道里有两个人开始从一楼往上爬楼梯。 陈明月走在前面，池映辉提着行李箱跟在她后面。 到达顶层后，陈明月站在门边转过了身：“到了。” 池映辉把行李箱放在开门后顺手提进去的地方，然后站到了楼梯边：“那你好好休息，我们，”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陈明月晃了晃：“再联系。” “谢谢，再见。” 池映辉忽然就笑了，笑得并不是很开，只是微笑的程度，然后就利落地转身往楼下走去，在走到面向这里的下一层台阶时，隔着栏杆抬头看向陈明月，举高手挥了挥，脚步没停，随后不见了踪影。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陈明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池映辉没有戴眼镜。 陈明月打开房门后，放下行李箱便进去了洗手间，开始洗手，然后泡了泡脚。 与一般人对待疲惫的态度不同的是，陈明月有时候会刻意积攒这种疲惫，这样会让她能有一场比较好的睡眠。 舒服宁静的午后，陈明月上床钻进了被子里，很快睡着了。 池映辉走出楼门后抬头看向五楼，发现窗纱笼罩，遮挡严实。 这是陈明月会做的事情，池映辉很是意料之中。 “是他吧？”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随后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估计是，看他这样子就不一般。” 池映辉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发现的确是两个人站在车边在打量。 见池映辉走过来，中年男人问道：“你好，这辆车是你的吧？” “对，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看着挺好的。”中年女人拉着男人走了。 走远之后传来一句“你都多大岁数了，上午看拖拉机，下午看轿车的……” 池映辉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他们并肩同行的背影。 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是我，现在没事了，继续之前的说吧。” 黑色轿车开出了老小区。
第14章 彼方 陈明月睡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落。一些浅淡的霞光透过窗纱，白色的墙壁渡上了色彩。 她起床后梳了一遍头发，用皮筋挽在脑后，开始整理。 先是把行李箱里的衣服都拿了出来，把需要洗的衣服放进了洗衣机，点了启动。 其他的放进了衣柜。 化妆包和行李箱放在一起，等待下一次出差带上。 等陈明月吃完了外卖，打包好垃圾，下楼把它们扔进了垃圾箱，又出去小区，在医院新买了一盒劳拉西泮片以后，回家的路上，她才想起了池映辉这个人。 她掂了掂药盒，又把池映辉从脑海里推了出去。 三天后，陈明月落地在了一个北方的城市，开始新项目的驻场办公。 工作到周五，团队又一起熬了夜，陈明月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她洗漱完后一时还没有睡意，就打开了电脑，随后就看到了热门第一的新闻标题：洖大被杀学生嫌疑人跳楼未遂。 陈明月点开了新闻页面。 新闻的文字内容，是说今天上午有一名研一的男生死在了体育馆的更衣室，现场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死者是头撞碎在柜角上，当场死亡的。调取监控发现有一个头脸遮盖严实的人，在这个期间出现在那里过，然后走进了男生宿舍楼里。宿舍楼里没有监控，不知道这个人的踪影。下午的时候，警方根据师生提供的一些线索，锁定了目标嫌疑人，是和死者同班的另一个男生，据说两个人素来不和，死者生前还曾经打过他。在警方去找那个男生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学校图书馆的楼顶，意欲跳楼证明自己的清白，在警方的干扰下被解救下来了，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陈明月随后播放了文字下面的视频，视频里很多刑警在维持秩序，画面有些摇晃，是警戒线以外围观的拍摄视角，她猜想应该是学生手机拍摄，事情发生的这么快，媒体应该也来不及赶到。洖大图书馆她再熟悉不过，大楼共计7层，看起来并不是特别高，但是摔死一个人是足够了。视频里只见警戒线圈了很大一块空地，空地上放着一个很大的逃生气垫，正在进行充气。楼顶上，一个男生坐在楼顶边缘，脸上被打了很厚的马赛克，另一个人站在他斜后方的位置，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斜后方站着的那人非常的高，身形挺拔，尽管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看起来非常的耐心，也会停下来很认真地听。后来男生慢慢地站了起来，结果还没等站稳，就往前歪了过去，电光火石间，就见后边的男人猛的上前扯住了人，他的速度快到在视频里只有一道残影闪过，让男生没来得及掉的时候被他利落地往里一甩，就像是把整个人扔了过去，被后面的那些人接住了。可是这个动作的惯性也太大，他自己直接掉了下去，一阵“啊”的尖叫声，其中陈明月隐约听到刑警们七嘴八舌地大声喊“…队”。 视频到这就结束了。 陈明月滑动鼠标打算关闭网页，这时，新闻网页自动连播下一条，标题的字眼让陈明月的鼠标停止了移动——洖大被杀研究生导师现身说法。 “研究生导师”五个字莫名地让陈明月觉得有些刺眼，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她点开了这条新闻的视频。 就像印证般，视频中记者的画面切换过后，出现了研究生导师，他看起来仪表堂堂，神情非常的悲痛，说话几度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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