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出行方便,她预定了市中心的旅店,虽然房间小到有点挤,但就坐落在罗马斗兽场的附近,是一段步行就能到达的距离。 安顿好行李,她换上一件质地柔软的复古白交领短衫,搭配她最心爱的朱樱色马面裙,裙身上有两段环绕一周的妆花图案,一窄一宽,都是繁复华美的荷花纹样,仔细看还能发现有精致灵巧的蜻蜓落在莲蓬上面。 再戴上一副茶色墨镜就可以出门了。非工作状态下的杜若蘅,从不像大多数时尚圈人士那样有着近乎严苛的形象管理,也不怎么在意别人对自己私服品位的点评。她活得自我而洒脱,向来只穿喜欢的衣服,也懒得化妆,整日里素面朝天。 罗马市中心的街道颇为狭窄,她沿着小巷漫步,道路两旁坐落着逾百年历史的古建筑,偶尔途经几家店铺,橱窗里展示着十九世纪末风格的古着和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珠宝。 杜若蘅感觉这座城市散发着一种惬意的慵懒,因为足够古老,历尽了沧桑,也就不急着追求新潮。 而这种独属于古城的气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长久生活在这里的居民,放眼望去,街上几乎没有匆匆赶路的行人,大家都在尽情享受着此刻的欢愉。 在经过一家玻璃门上涂鸦着可爱咖啡豆和羊角面包的西点店时,一位当地的女士恰巧推门出来,两人险些撞上,肩膀擦过肩膀,抱歉地相视一笑,又各自朝不同的方向前行。 而刚刚店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咖啡浓郁带着些许苦涩的香气扑鼻而来,直接勾起了杜若蘅的食欲,她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叫嚣起来。 当古老的罗马斗兽场闯入视线,红彤彤的落日正擦着它断壁残垣的边沿沉了下去,只留天边一片暗淡的霞光来收尾。 很快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殆尽了,夜幕笼罩下的斗兽场在视觉上给人以更庞大的威压感,仿佛一头在黑夜里沉睡的巨兽。 杜若蘅选了一家能望见罗马斗兽场的快餐店,吃她心心念念的意式奶酪披萨。 她翻了翻菜单,招手唤来了服务生,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女生,卡其布工作服外面系着一条白色的围裙。 “披萨可以点半张吗?”杜若蘅不会讲意大利语,只能跟当地人用英文交流。 服务生听懂了但摇头,“不行。” “那帮我点一份这个,一半端上桌,一半打包吧。” 不成想又被拒绝了,“不行。” “什么不行?”杜若蘅仰起头,疑惑地望向面前的女生,是没有听懂吗? 只见她一手叉腰,一手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不能打包。” “为什么?” “在意大利,没有打包的习惯。”说罢,她耸耸肩,似乎是在表达无奈。 杜若蘅惊呆了,“那吃不完怎么办?直接丢掉吗?很浪费啊。” 女生听了终于点头,理直气壮地回答,“对啊,意大利本来就是一个浪费的国度。” “……” 话音未落,从斜后方传来一声很轻的嗤笑,她转过头去看,发现白言朔正独自一人悠闲地喝咖啡,用小白瓷杯盛着的意式浓缩。 “若蘅,别为难,我和你分吃一张吧。”有人落座在了她的对面,杜若蘅倏地回过身,映入眼帘的乔陆森脸上正绽开一个爽朗的笑。 “……”这也行?她无语至极,“你们两个是私生饭吧?” “我是来度假的,你别误会啊。” “是巧合,我在度假。” 呵,杜若蘅心话你们两个还挺有默契的,不禁哼笑道,“那看来我们三个比较有缘。” “确实缘分很深。”白言朔也不看她,自顾自地喝着咖啡,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 杜若蘅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可能宿醉还没好,脾气也有点收不住,“白先生不妨和我们拼桌一起吃呗?” 她料定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听了竟立马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并示意她往里挪一下,而后落座在了她的身边。 这该死的胜负欲! 杜若蘅有些食不知味,连手中的披萨都不香了,这两个人哪里是在享用美食,他们视线相撞时擦出的电光火石,让她根本不敢抬头,只能埋头苦吃。 如果说这才是被男人众星捧月的真实感受,那她以后再也无法体会乙女游戏的快乐了。 新一盘披萨端上桌,乔陆森主动献殷勤,火速切开披萨,就要往杜若蘅的盘子里放。 可却被白言朔一手拦下了,“杜老师不吃橄榄。”说着,他将一块拣掉橄榄的披萨换到了她的面前。 杜若蘅心跳空了一拍,这个人居然还记得她橄榄过敏。她不由得抬眼,两人相视一笑,他冷厉的眼神倏地变柔和了。 对面的乔陆森就这样逐渐落了下风,开始时不时看手机摆烂。白言朔则续了杯咖啡,优哉游哉地喝了起来。 两人偃旗息鼓,杜若蘅感觉披萨又变得美味了。 忽然,有个一身黑的影子猛地与途经的服务生相撞,服务生瞬间失去平衡,将手中的餐盘直接摔在了三人的面前,杯盘发出碎裂的巨响,尖锐的残骸随之飞溅而起。 白言朔条件反射般将杜若蘅拉入怀中,牢牢地包裹住。 “没事吧?”他伏在她的耳畔低声问道。 杜若蘅想要摇头,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她被他用力压在臂弯里,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距离近到能听见他清晰有力的心跳。 他的心跳剧烈,估计也被吓得不轻,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臂环过他的腰,在他宽阔的背上轻抚了几下,“别怕,我们还活着。” 这是从哪儿学来的鬼台词,白言朔都被气笑了,“我怕什么,我是担心你受伤。”说着,他将人从怀里拉起来,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伤口才作罢。 服务生们赶来收拾一桌一地的狼藉,餐厅老板站在一旁连连道歉。 杜若蘅这才发现一直坐在对面的乔陆森不见了,询问了几个服务生都说没看到。 这时,最初帮她点餐的意大利女生出现在了街转角,气喘吁吁地用蹩脚的英文说道,“刚刚那个小偷,趁乱拿走了你的包。” 她伸出手臂指着一个大概的方向,“和你们一起的那位先生去追了,我想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广场。” “什么广场?你可以带我们去吗?” 女生用力地点点头,招手示意大家跟上。 一众人就这样在夜幕下起了雾的罗马街头上演了一场狂奔,而当他们跑到女生所说的广场时,正巧目睹了乔陆森身手敏捷地将小偷按在喷泉池里的全过程,他一把扯下自己的领带,将小偷的双手牢固地捆在身后。 “乔陆森!”杜若蘅大声喊道。 死忠粉乔公子闻声回头,见是她来了,立马从喷泉池里捞起一只湿透了的手袋,向众人耀武扬威般地挥了挥。
第7章 罗马假日 今夜月色很美。 对此,杜若蘅非但没有很感动,反而很火大,她大步流星地上前,抬手朝着乔陆森后背就是一巴掌,又狠狠踹了小偷一脚。 “你脑子有病?追什么追,一个包能值几个钱?万一这狗东西有武器呢,你不要命了?” 面对她连珠炮似的质问,乔陆森收敛了得意忘形的表情,老实认错,“我没想那么多,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 见状,杜若蘅也不好再怼他,转而将怒火撒在了小偷身上,大力补了一脚,然后转身对跟过来的餐厅老板说道,“麻烦帮忙报个警。” 不成想始终被按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小偷,听到此话忽然大喊着求她,“姐,拜托不要报警,我不是坏人,我只是个留学生,如果被送到警局,学校会让我退学的,求求你放过我一次。” 杜若蘅还没说话,乔陆森却先心软了,“额,要不这次就算了吧?” 这笨蛋居然帮小偷说话? 她更气了,忍不住大骂道,“你是非不分?” 她先是冷冷削了他一眼,眼刀转而刺向地上的人,“还有你,知道会被退学还偷东西?你故意的?” 乔陆森立马闭嘴,但小偷却依旧在嚎,他见怎么求都没用,瞬间破防,“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雇的我,给了我很多钱,让我去抢你的包。” 他破罐破摔道,“我退给你们钱,放过我行吗?” 闻言,杜若蘅惊呆了,沉默着给到乔陆森一个疑惑的眼神。 而乔陆森见事情败露也不装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方地承认,“嗯对,我就是想演一场英雄救美。” “……?” 她连想要打死他的心都有了,“我看你是真的脑子坏了,这里建议你现在立刻马上滚蛋,从我的视线里消失,谢谢。” 乔陆森欲言又止,试图挣扎着解释,却被对方冷厉的目光冻在了原地,开不了口也无法行动。 杜若蘅简直气得要死,实在不想再看到乔陆森这张脸,她一把拎起还在滴水的包,怒气冲冲地折返,拉起白言朔的手臂,以最快速度离开了。 而在被扯住袖口、默不作声竞走几公里后,白言朔终于开口问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刚刚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杜若蘅听后刹住了脚,她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了好远,来到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地段,“不知道。” 见她一脸迷茫的样子,他忽然很想笑,“不然再去吃点什么?你还饿不饿?” “好啊,还很饿。” 可失而复得的美食怎么吃都不香了,杜若蘅难免有些丧,下意识地将披萨的卷边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怎么?这家店不好吃?”白言朔用手掌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问她。 “我刚刚对乔公子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说着,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原来她在想这个?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舍不得他?” 只见杜若蘅用力地点头,又叹气道,“对啊,他是我的后援会会长,如果他脱粉了,我就没有后援会了。” 白言朔心话这个女人未免也太诚实了,不禁揶揄道,“那换我来如何啊?” “什么?”她没懂。 “当你的后援会会长。” 杜若蘅听了“噗”地笑出声,此前积聚起来的阴霾一扫而光,“那可不敢当,我何德何能配让白先生做我的粉丝。” 见她是这种反应,白言朔不再多说,只无声地敛起了笑意。 吃好晚餐,两人在杳无人烟的小路上散步,一前一后。他比她要高不少,腿也更长,走得快了总要停下来等一等她。 望着白言朔颀长而笔挺的背影,杜若蘅倏地回忆起多年前,他们也经常像这样约在月色很美的夜晚,她会假装不认识他,偷偷尾随着潜入研究生院的画室。 那时的他也总会刻意放慢步子,仿佛真的怕她跟丢了一样。两人之间的距离忽近忽远,就像存在着看不见的引力场,只要离开超过一定距离,就会被再次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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