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一连串问题炮弹一样射出来,林翱听得头疼,方向盘猛地一打,把车停在路边。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瞎操心。” 他说话时态度冷漠,显得有些不耐烦,林母立刻察觉到危机感,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你……你不会还对她?” “我都说过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林翱重申了一遍,但也没指望她能听进去。 母子俩以往关系一向不亲近,在林翱的记忆里,她本来就不是个体贴温暖的母亲,每个月只有几天呆在家,大部分时间住在雇主家里,偶尔回来休息也是带着他探亲,或者干脆就在家睡一整天。 说起来,林翱超强的独立生活能力,还多亏了母亲的放养式教育。他上小学时就会自己做饭,家里只给他留了些钱,关照了邻居几句,让林翱饿了就上隔壁家蹭饭去。林翱去过几次,但坐在桌上总是局促,只敢盯着面前的青菜夹,不好意思站起来,去享用对面的红烧肉。久了之后,男孩子蓬勃的自尊心就喷发了,干脆自己在家炒蛋炒饭,省得看人眼色。 林母不是个会精细教养孩子的人,她光是赚钱糊口,不让林翱失学就够费劲了,无暇培养多么深刻的母子感情,照顾他的情绪,但这种刻意的忽视终于带来了让她不能忍受的后果,儿子跟楼下赌鬼的女儿处了对象,还说要结婚。 天底下没有哪个妈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优秀,哪怕是林翱这样从小成绩烂糟,一事无成,早早就在外跑零工的男孩,在她眼里都是极好的,起码相貌端正,还长得高,找个好人家的女儿绰绰有余,怎么样都不会沦落到跟叶欣岚这样家庭环境复杂的女孩子搞对象。 但母爱长期的缺位,导致成年后的林翱根本不听她的话,无视了所有亲戚长辈的劝诫,一意孤行。她自然不忍心怪儿子,说来说去,都是叶欣岚在捣鬼,她的母亲在夜总会上班,她势必也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驾驭男人心的伎俩,这才让好儿子晕头转向,陷进了盘丝洞。 不过天隊人愿,两人结婚后没几年就离婚了,林母一开始是气愤,人前人后痛骂叶欣岚没良心,末了又庆幸,觉得老天开眼,这个女孩子果然不是正缘。她专门找大师算过,说叶欣岚的八字克他们家,主要压得就是林翱的运势,有她在,林翱就出不了头,一辈子碌碌无为。 本来她还将信将疑,没想到离婚后,林翱果然起飞了,直接一个奋发进取,重新做人,每天不在研究怎么赚钱,就是在工作的路上,林母相信这是离开了叶欣岚的福报,如今眼看着那个女人又要找上门,她忧心忡忡,牙都要咬碎了。 林翱显然对林母的忧虑一无所知,他把人带到亲戚家楼下就要走,林母非拉着他,要他上楼一起坐坐露个脸,被他一口拒绝了。 “我还有事,没空。” 林母不甘心:“那什么时候安排我们见见你女朋友。” 林翱扬了扬嘴角,但眼底并无笑意:“再说吧。” 话毕就开车走了,只留下一道浑浊的汽车尾气。 叶欣岚这边忙得不可开交,一早上屁股没从椅子上起来,膀胱屡受冲击,憋尿憋到受不了了,才起身匆匆去厕所,在门口差点跟项南撞个满怀。 “上哪?”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要的合同打出来了。” “放我桌上,我马上回来。” 叶欣岚边往外冲边回头喊,一溜烟消失在转弯口。她急起来像只莽撞的兔子,毛毛糙糙的,步子也迈得也比平时快不少,怪可爱的。项南忍住笑,转身把文件放在她办公桌,刚要离开时,桌面上的手机屏亮了。 一通电话打进来,名字是项南很不待见的两个字。 虽然知道僭越,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手,拿起来接通了。对面沉郁的男声徐徐传来:“晚上到底在哪见,你还没告诉我。” 他说话的口吻并不完全是公事公办,透着游刃有余的随意,仿佛是拉家常,项南心头不悦,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喂?在听吗?”林翱又问了几遍,才听见那头慢悠悠的回复:“她不在,定好了会告诉你的,急什么。” 林翱稍愣,随即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她不喜欢别人动她手机,被发现你就完蛋了。” 项南本想着气气他,结果被这话结结实实噎住了,想回怼一时找不到台词,因为他知道这是真的,叶欣岚非常执着于个人空间和隐私,尤其讨厌毫无边界感的人,他已经几次触犯她的领地了,最近关系刚缓和一些,他也不想再撞枪口。 “警告你,不许告诉她!”项南咬咬牙,冲着话筒发狠,赶在叶欣岚回来之前挂了电话,删了通话记录,又眼疾手快将手机归位。 叶欣岚跨进办公室,见项南神色诡异立在桌边,不由奇怪:“还有事?” “嗯。”他踌躇了一阵,等她坐下来浏览合同,才小声询问:“晚上我能陪你去吗?” 叶欣岚眼睛钉在面前的指头上,头也不抬:“什么话,你本来就要送我去。” “我是说,我不在车里等,我跟你进去一起,行不行?”他眼一闭,将诉求抛出来。 叶欣岚有些诧异地抬头,眉头微皱:“不合适。” 她跟林翱聊的多少也算个商业机密,涉及到具体报价和工期,于情于理,项南都不该提出这个要求。 项南知道她的想法,将顾虑道出口:“我怕他跟上次一样,又要难为你。” 叶欣岚松了口气,原来是担心她的安危,不由心里一暖,反思自己最近防人之心太重。 “那你在门口等吧,有情况直接进来救我。”她冲他眯起眼睛笑,又埋头研究合同去了。 项南抿了抿嘴唇,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他在心里劝自己别急。这事本来就急不得,得一步步慢慢来,欲速则不达,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怔怔望着叶欣岚的侧脸想,她的心即使不能放在他身上,也决不能落入那个男人手里。 - 晚上,林翱如期赴约,他特别回家换了一身衣服,穿了件修身的西装,里头的白衬衫严丝合缝贴着身形,唯有领口松松解开几颗扣子,露出两道锁骨。 他对着镜子,把发型简单打理了下,出门前还喷了骚包的香水,开门的时候正碰见谢文然回来,两个人在玄关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有些意外。 “你回来这么早?”林翱先发话,他侧身让开,打开鞋柜挑皮鞋,谢文然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她从他身边经过时,已经闻到了香水味。 浓烈,高调,像在卖弄。 她还记得林翱以前分明说过,他并不爱喷香水,只是有时为了迎合其他老板,不得不增加这方面的情趣。往往他喷香水时,都在重要饭局,今天对他来说,也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吗? 她突然就站住了,脚下长了根,多走一步都是折磨。林翱穿好鞋,脚尖在地面点了两下,回头怔住了,拧起眉头:“你什么表情?” 谢文然眼神冰冷地看向他,五官还是那副五官,像朵纯净的茉莉花,只是洁白的花瓣被暴雨捶打过,变得狰狞且凋零。 “我能有什么表情,我的男朋友要去见别的女人了,我还应该笑着欢送你吗?”她嘴唇动了动,一句恶毒的嘲讽就飘出来,林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把门关上,转身严肃地盯住她:“你闹什么别扭,我是去谈工作。” “只是谈工作吗?你别自欺欺人,也别把我想得太傻。”谢文然想要装得强悍绝情一些,但这些日夜盘踞在心里的话一旦出口,就如同开了闸门的泄洪,肆意喷薄,无法停息,同时带来的还有眼眶里飞速上涨的水位,眼角的晶莹顺着脸庞流下来,她赶紧用手背擦拭,慌乱地别过脸去,不想被看见这副丑态。 太丑陋了,谢文然,你现在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女人,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睁只眼闭只眼,包容他的一切吗?怎么又不作数了? 她在心里痛骂自己,一边又气林翱喜新厌旧,委屈和怨恨一同喷发,挡也挡不住。以往她一哭,林翱都会过来抱抱她,哄哄她,男人对哭泣的女人没辙,尤其是他这样的大男人;但这次不一样了,谢文然抽泣了一会,只觉得周围鸦雀无声,安静异常,抬起头发现林翱还站在原地,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扫描她。 “哭完了吗?”他叹了口气,带着十足的无奈,但一动未动,连上前安抚的打算都没有,谢文然心里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哗啦啦碎掉了。 “你可能是上班太累了,如果影响情绪,就干脆辞职吧,在家休息或者出去逛街都行,不要把脾气带到我面前来。”林翱一字一句,说得很迅速流畅,仿佛全然没觉得有哪里不妥:“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给自己添堵的,文然,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第22章 叶欣岚先到了碰头地方,她定了一家装修浮夸的会所,还是预约制的,只接待熟客,找乔连生借的会员。 “你确定给他定这?”乔连生不怀好意:“这地方来的人,可没几个是素的,你不会还得请客吧。” “难说。”叶欣岚笑:“我就把他当个普通的厂商呗,对别人怎么样,对他就怎么样。” “是嘛,那你这个前妻可真大肚,回来别忘了跟我分享下八卦细节。” 叶欣岚挂了电话,心里还在嘀咕,能有什么八卦,都翻篇八百年的事了,她不信自己对他还能产生什么情愫,并坚信小时候是昏了头才会爱他。 毕竟那个岁数,眼里看人带着滤镜,稀里糊涂像个盲人,爱上一条狗都不奇怪。 林翱姗姗来迟,他把车停在会所门口,就有服务生来帮他开门。下了车抬头一望,差点被闪着金光的霓虹招牌照瞎了眼,一路穿过走廊往里,光看装潢和暧昧的灯光,林翱就对这里的性质有数了,心里头有些古怪。 他正了正西装衣襟,无视了门口站岗似的项南,直接推门进去。 “来啦。”叶欣岚坐在一张红色的沙发上,面前摆了一排洋酒,见了他笑脸相迎,热情到虚伪,一看就是装出来的。 林翱嘴角上翘,一屁股坐在她身边。他离得不近不远,隔着一个身位,代表着不冒犯的安全距离,但叶欣岚一抬眼,仍旧能把他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你脸怎么了?”她愣了下,指了指。 “没事,被虫子咬了。”林翱面不改色,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叶欣岚瞄了几眼,林翱侧脸有一块明显的红印,还有些肿,形状颇像个手掌,她回过神来,哈哈大笑:“给女人打的吧?” 林翱脸上有点热,好在包厢内灯光晦暗,看不分明,他得以继续掩藏在其中,不动声色敛去多余的情绪。 “你很高兴?”他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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