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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翱两个字代表着她的黑历史，是她想摆脱又无法割舍的影子。这些年她做了这么多努力，就是为了变成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这个城市有她全新的开始，而这崭新的征途里不该有林翱一丝一毫的戏份。 叶欣岚从酒店偏门出来，踏出去的瞬间，一团裹着雨腥味的风迎面扑来，凉得她打了个哆嗦，脑子瞬间清醒不少。 偏门外是一个简易停车场，搭着脏兮兮的白色塑料棚，叶欣岚刚走几步，豆大的雨滴就砸在她脸上，她赶紧小跑，站到塑料棚下躲雨。 雨势越来越大，周围一片安静，只有雨点敲打塑料棚的声响，噼里啪啦，跟放爆竹一样好听。叶欣岚以前就很喜欢在雨棚下听雨，不是那种淅淅沥沥的矫情小雨，最好是绝情的大暴雨，下起来要有那种毁天灭地的气势，这样敲打出来的声音才有魄力，锣鼓喧天的，堪比大型交响乐团。 过去和她一起沉迷这项古怪娱乐的，还有林翱。两个人碰到下雨天就兴奋，极有默契地相视一笑，然后双双携手，在雨幕中奔逃，最后一起躲在雨棚下，彼此紧紧挨着，像末世里一对相依为命的苦命鸳鸯…… 一阵轻快的乐声打断回忆，是叶欣岚的手机响了。她从记忆的泥淖中把自己拔出来，感谢这通电话来的是时候，否则她不知道要溺在这突如其来的伤感里多久。 项南在电话里很急，问她去哪了，说菜都开始上了，叶欣岚舒了口气，说：“你们先吃，我马上就回去。” “那你赶紧，我看外面下雨了，小心淋湿了感冒。”项南婆婆妈妈，把她当小孩子，叶欣岚笑了，拖长了话音：“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打算回去，一转身，猝不及防的，就和回忆的实体打了个照面。 面前站着的竟然是林翱。 “你……” 林翱的震惊肉眼可见，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在做梦：“叶欣岚，真的是你。” 叶欣岚只有刹那的怔神，她比他早有心理准备，此时此刻更多的，也只有无奈。 怎么就是躲不开呢？ 她长长叹气，眼睛闭起来，又睁开，终于认命似的，强迫自己挤出笑容，跟他打了声招呼：“你好啊，好久不见。”
第7章 好久不见这四个字，几乎是久别重逢后的统一台词。 但林翱没想到这话能从叶欣岚嘴里说出来。 他今晚只是陪谢文然吃饭，顺便再把人捎回去，接着下面还有别的安排，得去另一个酒局赶场，所以到的早了点。 他把车停好，走到包厢门口，就听见里头穿出的喧哗，一堆人在里头谈笑风生，好不热闹。林翱借着门缝往里看，发现基本上都是女人，他就不大想进去了，看着时间还早，打算从后门出去透会气，顺便抽个烟。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他嗅着这空气，沉闷压抑，确实像要下雨的样子。后门出去有个停车棚，那边没什么人，林翱性子本来就不合群，为了做生意才逼出来的社交属性，这会巴不得能独处。 他走到雨棚下面，刚点上烟抽了半支，就听见雨点打在塑料棚上的噼啪声。他仰头看，苍白的雨棚简陋破旧，这种雨棚到处都有，以前住的地方附近也有，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几乎觉得是上辈子。 林翱有些发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突然就被一股不可名状的悲伤捂住了口鼻，呼吸困难。他把抽完的烟扔在脚下，发泄似地狠狠踩灭，一转身就看见从后门又跑出来一个女人，跟他一样站在雨棚下躲雨。 他隐在暗处，头顶上大雨瓢泼，光线和雨削弱了他的存在感。 那个女人仰着头，好像在专注地听顶棚的声音，她的轮廓太过熟悉了，林翱脑内一片空白，耳边响起一道尖锐的盲音，整个世界的雨声都听不见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 林翱朝她走过去，每走一步，心脏都抽抽地痛，他走到几步开外就不敢动了，手心全是汗。 面前的女人接了个电话，嗓音跟他记忆里重合，但语气更甜蜜，每个咬字都藏着笑意，林翱精神恍惚，他总觉得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这么跟他说话的。 他伺机等待着，等她转过脸来发现他，四目相对，谜底昭然若揭。 但叶欣岚显然表现得比他淡定，她眼里的惊慌转瞬即逝，下一秒就调整好了情绪，对他说着好久不见。 林翱一眨不眨盯着她，“确实好久不见。” 叶欣岚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稀薄又客套的笑：“你是来陪谢文然的吧？正好开席了，进去吧。” 说完她扭头就走了。 林翱没反应过来，等回过味来，前后一联系，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早知道了。 他追了几步，跟在她身侧，两个人沉默地穿过酒店走廊，回到包厢门口。叶欣岚要推门进去，她迫切要回到人群里，但林翱没让她如愿，他一把按住她握在门把上的手，沉声道：“我们要不要先借一步说话。” 叶欣岚反应很平淡：“没那个必要。” 说完就用了点劲，打开了包厢大门，林翱立马收回了手，在背后紧紧握成拳头。 一屋子的人都看过来，包括谢文然，她局促地坐在人堆里，见到林翱分外惊喜，起身像一只小鸟一样扑过来，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怎么才来呀？” “路上堵了。”林翱回答，他要控制自己的眼神别乱瞟，以免暴露更多。 叶欣岚回到座位坐下，项南给她倒了杯果汁递过去，又看了看她的头顶，有一点点淋湿了。 “叫你别出去，淋雨了吧。” 他小声呵斥，边抽纸巾要给她擦，叶欣岚心不在焉，就顺着他的动作低下头。林翱被谢文然拉到桌边，落座时到底没忍住，朝那边瞄了一眼，正看到项南帮叶欣岚整理头发。他皱起眉头，觉得哪怪怪的。 谢文然对这一切毫无知觉，她正忙着给林翱夹菜：“这个烤鸡挺好吃的，你尝尝。” 林翱嘴里应着，却没什么食欲，但谢文然还是不停地往他碗里递吃的。他看了看谢文然的脸，她一向是真心待他，全无保留，悲伤和喜悦都是纯粹的，此时她也含情脉脉，不停地催他吃点，说怕他饿了。 林翱心里涌起一阵负罪感，赶紧低下头认真进食，谢文然满意地望着她，眼睛里的爱都快溢出来了。 “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啊？长得真帅。”有同事开始打趣。 谢文然红了脸，微笑回答：“就做生意的。” “跟你真配，眼光不错啊小谢。”同事夸完林翱，还不忘带上项南：“看到没有项南，什么叫成熟男人。” 项南不搭话，眼睛都懒得往那边看，满脸不屑。 叶欣岚怕天聊崩了，出来打圆场：“都不错都不错，各有各的好，别挤兑自己人哈。” 这话项南非常受用，骄傲地挺了挺胸肌，他才看不上谢文然和这个老男人，一看就不匹配，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简单。 话题到这本该结束了，但谢文然意犹未尽，挽着林翱的胳膊，扭头问叶欣岚：“那老板喜欢什么类型的？” 话音刚落，饭桌上几个人都变了脸。 林翱不敢抬头，恨不得要把脸埋在面前的碗里，他本可以阻止谢文然这通毫无道理的发散，但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不想拦。 项南则是紧张，他脊背僵硬，极为不自然地倒茶喝，杯子到了嘴边又停住，一双眼睛时不时往叶欣岚那飘一下。 叶欣岚十分无语，她当然可以无视这个问题，打个岔就过去了，但林翱坐在席上，她就不想示弱，怎么着也得先把态度摆出来，防患于未然。 “我当然是喜欢年轻的了。”叶欣岚朝谢文然笑了笑：“男人赚了钱都想找年轻姑娘，女人也一样，都是俗人。” 这句话扫射面积很广，林翱吃不下去了，放下勺子警告似地瞟了叶欣岚一眼，但对方丝毫没接收到，她说完这话就无事发生似地，和邻座的员工喝酒去了。 林翱不痛快极了，这顿饭吃得尤为沉默，谢文然感觉出来他情绪不太对，眉宇一片阴鸷，不知道又是哪惹到他了。她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今天这个局太吵了，对他也没意义，有点浪费时间，就讨好似地问：“是不是觉得无聊？那我们早点走？” “不着急。”林翱不高兴是真的，但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他还有好些事要当面跟叶欣岚问个清楚，不过一直到聚餐结束，叶欣岚都没给他这个机会。她身边一直粘着个男人，碍眼的很。 林翱越看项南越不爽，这个人好像没有一点脾气，不知是迟钝还是装傻，叶欣岚摆明了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还寸步不离，眉开眼笑，跟条狗一样。 谢文然今晚多喝了几杯，醉醺醺的，浑身像被抽了骨头，软趴趴地伏在他怀里。林翱把她架回去，躺在车后座，又给她拿了个靠垫垫着，刚想关车门，她突然抓着他袖口，口齿含糊不清：“你去哪……” “我东西落了，马上就回来，你先歇着。”林翱撒了个谎，把袖子抽出来就关上了车门，急急回到包厢。 项南被安排去帮几个喝高了的女员工打车，叶欣岚独自坐在里头，听见动静抬头，像是知道他会折返回来，脸上毫无波澜。 林翱就把门关了，远远问她：“现在能好好聊聊了？” 叶欣岚露出毫无破绽的微笑：“聊什么？” 林翱别扭地转开视线：“你别这么笑，太假。” 叶欣岚就不笑了，跟前夫装亲切她也觉得累。 “你想问什么，问我为什么在这？”她想了会，干脆一次性把好奇的问题都解答了：“我这几年就在这做生意，开始做服装批发，后来运气好赶上直播风口了，就做到现在，你女朋友正好来我公司面试，就面上了。” 几句话简单交代来龙去脉，但林翱不知足，他朝她逼近几步，沉下脸来问：“就这样？” 叶欣岚点点头：“就这样。” “你就没什么要问我吗？”林翱不死心。 叶欣岚非常疑惑：“我要问你什么？”要不是突然碰见，她根本不会费时间去想他的事。 林翱沉默了，叶欣岚对待他的态度太过普通，没有怨恨，没有挣扎，甚至连好奇心都没有。他在她眼里已经算是个陌生人了。 这样的局面他能接受吗？林翱当然不能，他在心里酝酿着台词，正打算抒发一番，包厢的门就打开了，项南站在门口，神色戒备地盯住他，像在看一个敌人。 男人和男人之间自有某种默契，只消一个眼神，就能判断对方是敌是友。 “车在门口了，现在走吗？”他眼神还钉在林翱身上，话却是跟叶欣岚说的。 “行。” 叶欣岚终于获救，飞速抓起外套拎上包就往外走，林翱见她要离开，下意识往前追了一步，被项南挡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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