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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心里不恼火肯定是假的，他恨不得扭头就走，可是没办法，叶欣岚给他布置了作业，他完不成，她大概又要不高兴了。 林翱一想到叶欣岚对他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心脏就像被人捏紧了，又涨又痛。 “行，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他咬咬牙：“找个地方说话？” “不用了，就这。”谢文然不动弹，冷眼看他。 林翱一愣：“这不方便吧？” 园区不少电商和创业公司，这个点正是加班狗们开始下班的时间，他们零星地从电梯里散出来，好奇地打量他们。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一个时髦精致的女人，两个人在深夜的办公楼拉拉扯扯，第二天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林翱下不了台，别过脸去：“去我车里吧，这里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蛮方便的啊，人多，还亮堂。”谢文然有心要折辱他，更加不肯走了，似笑非笑。 林翱也失了耐心，一次两次能忍，多了他也是有脾气的，况且谢文然明摆着就是想看他的笑话，这让他更加受不了，不由分说一步上前想抓她，结果手还没碰到她的人，耳边就响起一阵大喝：“干什么你！放手，我报警了！” 声压惊人，气势非凡，林翱下意识一缩，谢文然就被个男人拉到身后去了。 “这是不是跟踪你那个男粉丝？”蒋龙气得脸都绿了，他在车里等了快半个小时，明明说了这个点下班，可就是不见人影，只好下车来找她，没想到刚进大楼，就看到这震撼的一幕，于是果断英雄救美，一边护着谢文然，一边掏出手机要打110。 林翱赶紧澄清：“不是，我找她有事。” “哼，变态都这么说。”蒋龙冷笑道。 林翱急了，他怕这人真的不管不顾报警，便冲谢文然：“你跟他解释解释啊。” “去局子里解释吧，要不要脸，大半夜纠缠一个小姑娘，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干这种事？”蒋龙就要拨出去，手机被谢文然抢过去了，她终于在最后一秒善心大发，中止了这场闹剧。 “熟人，别误会。”她朝那边偏了偏头：“介绍一下，我前男友。” 蒋龙这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他，末了才蹦出一句：“就是你啊。” 什么叫就是你？ 林翱不悦，心想谢文然一定到处说了他不少坏话，这可不公平，毕竟分手后，他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诋毁过她，有人问起都是四个轻飘飘的大字：性格不合。 也许是林翱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谢文然良心发现，她拍了拍蒋龙的肩膀，安抚他：“你去车上等我，我跟他说几句话就来。” “安全吗？你不是说他……”话到这里就断了，林翱总觉得对方打量他的眼神格外诡异，浑身不舒服。 “没事，我有数。”谢文然把人劝走了，才走到林翱面前：“去哪说？”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道德？”林翱忍了又忍，实在是不吐不快，“我从没跟别人说过你半句不好。” “我也没有啊，”谢文然眨了眨眼：“我都是实话实话。” 林翱词穷，憋了半天问：“……那你没在她面前抹黑我吧？”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林翱其实并不太在乎自己的名声，在生意场上混，形象固然重要，但形象和名誉不会帮你拿下订单，更不会帮你增加利润，那些都是建立在资源和能力之上，用来锦上添花的东西，不过这些在叶欣岚面前另当别论。 谢文然看他顾虑重重，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很刺耳。 “林翱，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就跟我以前一样，每做一件事都要思考会不会惹人不喜欢，对方随口一句话，都要当成命令去执行，最后还讨不到好。以前我怎么抱怨都没用，现在轮到你了，这个滋味怎么样？” 林翱没有因为她的激将而勃然大怒，反而是安静了下来。 “是不太好受。”就在谢文然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林翱启唇出声：“但是做输家就是这样，有时候得认，再说我是心甘情愿输给她的，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 谢文然一怔，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男人。 林翱在她面前不是这样的，他们在一起几年，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甜蜜的时候也曾如胶似漆，后来感情冷却，她也总认为自己是了解他的。他有所有男人都有的恶习，有不为人知的小聪明，还有许多执念，但绝对不卑微。 有钱有事业的男人骨子里都自傲，只是程度不同，林翱属于中等，谢文然从不见他真正投降过，除了现在。叶欣岚就有这么大魅力吗？ 谢文然想不明白，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了，但如今发现，要学习的还很多。 “你很爱她吗？”她问。 林翱不自觉地低下头，好像在外人面前承认对叶欣岚的感情，是件非常肉麻的事情。 他不常说爱，这个字眼无论怎么想，都过于盛大了，背后承载的意义太多，他怀疑自己是否配得上，所以踌躇片刻，才郑重其事回答：“我有时候很崇拜她。” 这话谢文然就听不明白了：“她又不是明星，你是她粉丝？” 林翱被逗笑了，肩膀颤动了两下，笑声也低入尘埃：“有点，我现在就特别轻松，每天只需要思考怎么对她好，让她高兴这一件事就行了。不像以前，每天睁开眼都有无数个问题，人际要维持，生意要兼顾，赚了钱人还不开心，现在就没有这个烦恼了，她高兴我就高兴，你看，多简单的事。” 谢文然似懂非懂，默默不语，林翱又把目光转到她身上，话里极具诚恳：“我知道你现在是个有主意的人，如果是不想在这家公司干，也情有可原，这行收入挺疯狂的，来钱特别容易，但难的是碰到一个好老板，不给你使绊子，还愿意培养你。她是这种人，不敢说完全没私心，但基本上还是善良的，很会为人着想。” 他夸起叶欣岚来，表情就变了，特别骄傲的样子，像是炫耀自家小孩考上清北的家长。 谢文然虽然不愿意服输，但对这话还是挺认同的，叶欣岚确实算得上好人，在明刀暗箭的行业里格外不容易，所以她也不摆架子了，认真点点头：“我知道了，会考虑的。” “谢谢你。”林翱松了口气：“这么晚还来打扰你，是有点不合适，刚那个是你男朋友吧？你赶紧回去吧，他应该等你很久了。” 谢文然也不确定蒋龙到底算不算男朋友，她还没往这层关系想过，被突然提起来，也有些烦躁，摆了摆手就转身要走。 林翱又叫住了她，用十足真挚的口气，说了句古早言情剧里老套的台词：“我希望你能幸福。” 谢文然心头酸酸的，说不出什么感觉，最后撇撇嘴道：“你最好是真心的。”
第61章 叶欣岚在家里卸了妆洗了澡，又把每天睡前要喝的补品喝了，刚爬上床就听见敲门声。门一开，果然是林翱，他垂着手，脸上笑容尴尬。 叶欣岚瞥一眼，就知道他任务没完成，所以这会心虚，脚下跟凿了钉子似的，没她开口都不敢进来。 “她怎么说的？” “说会考虑考虑。”林翱如实禀告：“不好意思，没能说服她。” 叶欣岚不太在意，横竖她也留好后手了，让林翱出马只是试探一下，谢文然那边到底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无所谓，世界上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主播，实在要走就走吧，总能找到下一个，”叶欣岚笑笑：“总之我做人做事对得起她，问心无愧。” 她边说着，边退开几步，示意林翱进来。 “拖鞋在鞋柜，自己拿。” 林翱打开玄关的小柜子，发现里头不光有男士拖鞋，还有两双运动鞋，款式年轻，侧面穿得有些脏了。他不动声色穿上拖鞋，随口问：“你家还有客人？” “嗯？”叶欣岚不明所以，探头望了望没关上的鞋柜门，才想起来，“是项南忘在这的，一直没处理，他又把我拉黑了，联系不上，你待会走的时候顺手带下去扔了吧。” 轻飘飘的，毫不在意的样子，林翱心里头膈应起来。叶欣岚对待前任的态度过于洒脱，让他忍不住代入。一代入就要命了，浑身难受，他都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被甩，叶欣岚是不是也这么无所谓。 “你饿不饿，吃夜宵吗？” 正发着呆，突然听见叶欣岚喊他，林翱回过神，见她拎了两袋小馄饨从厨房出来，便站起来接过，十分自然地把她推到一边：“我来吧，你不是不爱做饭吗？” 叶欣岚感觉被小瞧了，很不服气：“煮个速冻还是会的好不好，再说我什么时候不爱做饭了？” “我观察出来的。”林翱煮了锅开水，开始往里下馄饨：“刚结婚那会感觉你挺喜欢做的，后来做着做着就不爱弄了，我以为你厌了。” 叶欣岚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茬：“我以为我做得不好吃。” “哪的话，十分满分起码有九分！”林翱夸得很直白。 他这话确实不假，叶欣岚是那种做事很投入的人，学习能力又强，从厨房小白进阶到高手花不了多少时间，那阵子他天天吃家里的饭，对外面饭馆和路边摊的美食毫无兴趣，吃了几个月人都胖了，工友都夸他气色好，一看就过得很幸福。 林翱嘴上不说，心里乐开花，但慢慢他就发现叶欣岚不爱弄了，早饭也从五花八门的粥花卷饺子，降级成千篇一律的面包加鸡蛋，再后来干脆就没了，叶欣岚比他上班早，出门前只给了一句话，让他自己去早餐摊随便吃点。 那阵子他还因为这事失落过一阵子，不过后来就调理好了，过日子嘛，哪能天天追求仪式感，叶欣岚赚钱够累了，顾不上他也正常。 “你知道为什么吗？”叶欣岚说：“你从来不夸我，给你什么都吃，吃我包的包子和吃外头几毛一个的包子没有任何区别，吃完就走人，一句谢谢都没有，久了就没劲了。”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抱怨这事，本来以为这种屁眼大的事，她不屑于提，计较起来也难看；但如今开口，怨气仍然十分新鲜，才知道原来这根刺一直扎在心上，没拔掉，一扯就硬生生的疼。 林翱也愣了下，他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不过想想也是，那个时候大家年纪都小，懵懵懂懂的就在一起了，空有热情而不懂夫妻相处的智慧，况且他那时性子也傲，出了社会又受到了这样那样的影响，耻于跟叶欣岚沟通情感上的诸多问题，只觉得过日子不就是这样，谁家过日子没矛盾，都一样。他们也只是最普通最寻常的一对小夫妻，爱理应是跟生活的琐碎混在一起的。 “对不起。”他低低地道了歉，虽然这会说也晚了，时过境迁，情绪过了时效就像一张过期的合同，废纸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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