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周格听得一愣,转而立刻 get 到远映的意图。她眯缝着大眼睛道:“映姐,你就别去捣乱了,我这是个正经事儿呢!” 远映马上倾身过来,郑重道:“我不捣乱,你放心。” 周格皱了皱眉,当着远映的面儿。 “真的,我保证。”远映马上补充,“你们就是谈股权设计的事儿,这么指头面大点儿小事,两句话就谈完了,怕什么。况且,有我在,给你站台,老蒋还敢说个不字!” 周格看了看远映最后趾高气扬的笃定眼神,觉得也对,这对离了婚的冤家,自有一种无形的锁扣,能锁住对方的灵魂。 不过,晚上到达餐厅的,不只四个人。周格一早就预料到,他们刚落座没多久,高挑白净的小何就推门进来了。 远映坐在座位上,歪着头眼神迎接他。 周格抬眼看着他们,吸了口凉气…… “宝贝,你来饭局怎么不早点通知我,我好来接你。”小何不惧人言,也不惧旁边中年大哥的眼神,朝远映姐姐亲昵地说着。 “不用啊,我这也算不上什么饭局,就是前夫嘛,不是外人。”远映话是这么说,拉了把椅子来和小男友挨着坐,笑靥如花,瞟了瞟对面的老蒋,目光流转里,简单示个威。 小何一落座,他们这张圆桌,坐满了半桌。老蒋本来坐在远映和鸣跃中间,这时候陡然看见远映腰上多出一只手来,百般戳眼眶子。他赶着起身,招呼坐在鸣跃左手边的师妹:“小格来,你坐这儿,我受不了恶心,一会儿吃不下饭。” 周格听话地换过去,又听见隔壁远映开始放枪:“哟,这么点儿小场面就受不了,不至于吧。蒋总左拥右抱流着哈喇子的时候,是没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儿吧?” 周格坐下的一刻,更加知趣地朝后挪了挪椅子,怕这两人的唇枪舌剑误伤到自己。 “左拥右抱没什么,胡总喜欢,抱抱就抱抱。我呀,是闻不了这乳臭未干的味儿,腥气重,反胃!”老蒋也不转头,一脸庄重地对着桌面说。 “不会啊,”远映不吃他这一套,转头朝小何唇边啄了一口:“你看,不是很好么。总比有些中年人,一股子老人臭好。” 老蒋听着耳廓热了热,迅速睃了那边一眼,马上又起身,朝刚挪好位置的鸣跃,凑近道:“兄弟,咱们再换下座位,帮帮忙,让我离那只老妖精远点儿。” 鸣跃正看得一脸惊叹,朝周格眨着眼睛,眼神中在问:“这什么情况?”被老蒋一请求,麻利儿又起身调换过位置,换到周格身边来。 他欠身拉过椅子,周格会意,隔着扶手和他耳语,小声道:“前夫&前妻!”他怕听不见,多靠过去一点,手臂贴着她衬衫衣袖,一阵凉凉的柔滑感,像触过美人颈间的皮肤,又像晴日荷叶上滚过的露珠。 远映听清老蒋那句“老妖精”了,没事,她答应小格不捣乱的,所以没再开口。她只管扭头笑眯眯,眼锋若有似无地衔着他。今天就是要让他看个够,搂腰、捏手、亲嘴、舌吻,每一出都要给他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嘛!她那时输掉的,现在一点点都要赢回来,缺一点都不行。 老蒋像过女儿国的唐僧,不动不摇也不看地坐着。心里默念着:自作孽不可活。不过,不知是念给自己还是念给眼前的前妻。 好在紧跟着,服务员穿梭般的上菜,打乱了演出节奏。 剩余的两个观众,双双缓了口气。 等菜上齐,周格本想起个话头,把鸣跃新公司的情况向孝干师兄介绍一下,结果转头,正看见蒋总抓着鸣跃,救命稻草般不放手,难得一见的话多。 “邱总公司落地在保税区啊,那边政策好,太有眼光了!装修怎么样了?还在出设计图啊,这事儿费心思,我公司当时请设计公司,就花了一个月时间,看图看得我呀,眼睛都花了……”他絮絮叨叨,搓绵扯絮地说着,像是生怕一停下来,就得被迫观看成人演出似的。 他不仅说,还动手把座椅调了位置,力求周格和鸣跃两人能把他全全挡住。 也好,周格自己夹菜吃,一只耳朵听孝干师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只耳朵听远映和小男友两人情话绵绵,动手动脚…… 既省力又吃力!
第23章 二十三 夜宵 这餐饭好容易才吃完,周格两边插不上话,早早起身去结账。 鸣跃敏锐地伸手拉住她衬衫衣袖,抬头做着口型告诉她:“我来!” 他大概喝了酒,脸上发红,掌心也滚热的。 她被他抓着,稍稍摇了摇头,眼神说话:你和蒋总好好聊,我去。 他会意,松开了,看她悄悄走出包间的背影。 他不知怎么,想起一点陈年的旧事。那次,他在办公室里开会开到一半,被连续几个电话叫出来,匆匆开车去会所接老婆倩茹。她事先没说要他去结账,等他到了三楼,迳直走进去,看到几个女人个个醉眼惺忪,歪倒在沙发上。他当然先去扶自己的老婆起来,被倩茹瞪着眼睛,一把打开了手,她尖着嗓子:“去结账去,怎么一点儿眼色也没有,我叫你来扶我的!我是叫你来付钱的,天啊,真是蠢材!” 旁边的女人们听了,个个妖娆地吃吃地笑。“邱总真是爱妻心切!”“邱总只顾着抱老婆了!”“邱总好男人啊!” 他在一片打趣声里,小跑着去买了单。那晚回到家,他趁着倩茹清醒,和她大吵了一架,告诉她以后这种场合自己结账,能喝就能回家,以后无论再怎么打电话,他也绝不会再去了。倩茹摔完了卧室的东西,扭头回了娘家。 第二天,丈母娘打电话来教育他,教育了半小时,他开着手机,放在办公桌上,没听。 他这时盯着面前的分酒器,酒水粼粼,灯光照得人晃眼。 周格走来,拍了拍他手臂,“走吧,你喝了酒,我送你,我有开车。”她说。 鸣跃边起身,边看她,她精巧的鼻子,像捏面人时特地在鼻梁上揪了一把,哪怕到了三十几岁,还保留着当年中学时少女的影子,“哦。”他憨厚地点头回应。她说的话,他言听计从。 周格车子开出停车场,转头问鸣跃:“怎么样?今天和蒋总聊得还行么?我看你们你来我往的,没停过。” 鸣跃低头一笑:“确实,我一晚上都是蒋总的聊天机器人!”他明确地知道自己的作用。 说得周格也笑了,“他们俩呀,唉……”她一声叹息。 “他们离婚多久了?刚离?”鸣跃转头来问,他想不会这么巧吧,和他一样。 “没啊,他们都离婚一年多了。可惜,这俩人离完婚,比离婚前吵的更凶,见面就掐,两只斗鸡似的。”周格摇着头说,这两年,身边见到的尽是一别两宽的离异人士,中年人实在是务实,没有过不去的爱恨情仇,多挣点儿钱才是第一要务。像远映这样,不仅反目成仇,还上赶着花时间、花精力报仇雪恨的,真是少见,快赶上重新爱一场了! 听到这么说,鸣跃倒是低垂着眼皮,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他像是随口附和:“那真是不多见,大家都这么忙,离这么久了,各自过各自的生活,真犯不着再这么针锋相对。” “是吧,我其实也不是很懂他们俩,图什么?其实主要是映姐追着孝干师兄,你没看见蒋总,基本上是只有躲着的份儿。当年,他出轨在先,小三拿着怀孕的报告单来逼宫,映姐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哪怕到了今天,还是要讨回来,虽然,孝干师兄知道自己有错,几乎是净身出户了。” “出轨……”鸣跃似乎无意识地重复着,没接话茬,停留在这儿。 周格专注在路面上,没留意他的表情,兀自接着道:“哎,我跟你说,接下来才是这故事的高潮,你猜映姐知道小三存在之后,怎么办了?” “怎么办?” “她一边给我打电话叫我去帮她壮壮声势,一边揪着小三塞进车里,直接带到蒋总公司,当着公司上下所有人的面,问他,这事儿真不真?他不肯说,她操起旁边的木凳子对着小三的肚子,威胁他:说不说!不说,一凳子下去,一尸两命!说了,咱们立刻离婚,我让位给你们一家三口。” “所以就离了?”鸣跃问。 “是啊,马上就离了,闹得这么人尽皆知的,没法收场。”如今说起来,当时情形还历历在目,周格有些感慨:“那时我真怕映姐控制不住,闹出人命来。” “这种时候,横的怕不要命的。胡总手里捏着主动权呢!”鸣跃无意地解说道。 “可是,你绝不会想到,后来,等他们婚也离了,财产也分割了,孝干师兄和这小三又闹掰了。他们家真是一出大戏,小三拿来的报告是假的,根本没怀孕,但炸出来的,孝干师兄出轨却是真的。所以,你看,他们俩就一直闹到现在。” 一阵唏嘘!当年一冲动结的婚,如今一冲动又离了婚,是非对错、好坏得失,都成了算不清的糊涂账,只有账目上的两个戳,还清晰如当年。 周格车子开上成功大道,提了速。 鸣跃忽然问:“你觉得,夫妻一般因为什么,才会离婚。” 就事论事,“像映姐这样吧,婚姻里不能饶恕的错误,出轨啊、家暴啊、黄赌毒这些。”她说。 “只这些?没有点儿别的?性格不合、三观不符,或者没有爱了……这些不算么?”他问。 “这些,”周格没深想,摇头道:“这些不都是借口么?什么样的性格相合,有规定么?什么样的爱能永存,有说法么!说到底,就是不想负责任的借口。离还是不离,真的是因为爱还是不爱?谁家有那么多爱,其实,应该都是利益取舍吧,看离了更舒服,还是不离更舒服。”她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没认真计较。末了,自己笑笑说:“嗐,我瞎说的,我也没离过,看人挑担罢了。” 他没说话,车里的古典音乐声,一阵悠扬。他离过,刚离完,亲身体会,性格不合、三观不符,特别致命。 他目光稍稍转向她,街面上迷濛灯影滑过,像电影院里的故事正要结尾。 周格送他到酒店门口,还顺口提醒他:“要不你考虑在这儿买个公寓吧,公司都落地在这儿了,以后肯定要经常来,哪能老是住酒店!” “嗯,”鸣跃点点头,“ 我其实上次来的时候就在想这个事情,是要有个住处,你帮我留意一下。” “好。”她爽快地答应了。她并不清楚,他之前不在厦门买房子的原因,不只是刚来这么简单。 这晚的饭局,因为有远映的“演出”在,散场的早。九点多,周格就到家了,杨帆自己也刚到家,冲了凉,从卧室走出来。 “小格回来了?”婆婆吴芳端着一小碗沙茶面走到餐桌边来,看着正吃面的木木,甚是满意,转头道:“你不吃面的哦,我装一碗四果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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