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可以出来,等映姐缓一缓,我就带她下楼。”周格刚刚正担忧,今晚不好全身而退,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在厦门,治安应该能保证,只是估计要纠缠半天,吃点暗亏。鸣跃一说,她放心下来,索性躲在卫生间,照顾远映。 不多时,刘处来敲门,“怎么样?小胡没事儿吧,吐出来就好了,一会儿我送你们回房休息。” 远映刚歇了歇,听到他声音,又马上吐起来。 周格便假装听不见外边的人说话,不回应。 等鸣跃电话来说,到了楼下,她才扶着远映从卫生间走出来。赶上刘处去抽烟,烟雾弥漫间,她带着远映悄悄走出了正厅,搀着她下楼。 “去哪儿?”远映大舌头问。 “别说话,咱们先走,这里不能久留。”周格低声道。 “你怎么抽烟了,给老娘也来一支!” 周格没理她,知道她和孝干师兄一样,一喝醉就不认识自己是谁。拖着她走过木楼梯,往回廊去。 “小格,妹妹你们怎么没说一声,人就不见了。”刘处在身后追出来,一个健步,扯住周格衬衫袖子,“都喝成这样了,别走了,哥哥怎么放心你们大晚上开车,上去住下吧,现在也不好叫代驾!” “不用叫代驾,刘处!”鸣跃带着蒋孝干正从回廊转角走过来,他一派从容,伸手把周格的手臂揽过来,远映自然交给老蒋。“咱们好久不见了,早几个月,清明节那会儿吧,在茶庄一起吃过饭。”他笑说。 “你是……鸣跃兄!”
第58章 五十八 入院 “你怎么在这儿?”刘建实明显吃惊又诧异,再三打量面前的邱鸣跃,他是他老领导郑光明的女婿,当年婚礼,他有份参加的。虽说郑局最后出了点问题,但这官场上的余威还在。他提醒自己,马上调整表情。 “周格是我高中同学,我和朋友刚好也在旁边吃饭,一说起来,很近,就顺道来接她。”鸣跃站在一簇幽光里,似笑非笑。 实是场面话,这周边没有别的饭店,刘处心里清楚。“哦,”他配合地点头,“也是,我和周格是同乡,你们是同学,这不就对上了么,咱们都是自己人。” “是啊,世界就是这么小,兜兜转转,该认识的人总能互相见面。刘处高升了之后,我还没恭喜呢,改天一定请顿大酒,咱们自己人之间,尽尽兴!”鸣跃笑说。 “哎唉,不用客气,我这哪是高升,谈不上谈不上。你岳父挺好的吧?找个时间,我回去,得去看看郑局,请他再指导指导我工作啊!”刘处回了神,打起了官腔。 鸣跃点头:“他挺好的。”没有多言,他转了转身,客气道:“那就,不劳刘处远送了,我带她们回去,一定安全送到家!” “那就辛苦了!不然这深更半夜,我也是不放心。” “放心放心!留步留步!” 藉着园子朦胧的夜灯,鸣跃和老蒋带着人,很快出了院门。提前叫好的代驾,鸣跃交代他把周格的车子开回公司。他们一行四人,坐蒋总的车离开。 上车开出去一小段路,很快又靠边停下来。远映要吐,周格搀着她下车,蹲在公路边。 路上一辆辆大货车,呼啸而过。 开进岛内的路上,又停了两次。因为喝的是红酒,远映究竟吐了什么,周格也没看清楚。直到出了隧道,远映开始嘟嘟囔囔说话:“小贱人掌嘴,敢拿毒酒害我”“头痛,啊呀不行!师傅别念咒了……”“我胃疼,小格,我肚子疼!” 周格一开始安慰她,“快到家了、快到家了。”孝干师兄开车又快又稳,她们都知道,当然,远映最知道,是她训练的结果。 直到第二次,听见她清晰地说:“胃疼,好疼,肚子好疼!” 周格才重视起来,她抬手开了车内灯,看映姐表情痛苦,马上拍了拍前座的师兄,“映姐好像很难受,不像是醉酒……” “啊!”老蒋自己转头来看一眼,“会不会酒精中毒,我开到医院去。” “嗯。”周格伸手,替她摸了摸肚子,远映哼哼唧唧趴着。 刚上车那会儿,鸣跃在说刘建实,“他以前在科技局,后来又调去了工信,了解他底细的人,背后叫他什么外号,你们知道么?” “嫖客!”老蒋接口道,显然鸣跃此前已经跟他交流过了,“这个人酒量深不见底,爱好就是女人。你们还敢往枪口上撞。” “你管得着么!谁家做生意还能挑挑拣拣的?你算老几,你有这能耐,在家躺着啊,跑什么业务!”远映那时刚吐过一轮,片刻的清醒,回怼一句。 虽说是醉话,但是大实话,在座的几个人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心里明白。有些坑,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怕坑的,出不了头。 这时的远映,没了刚刚那短暂的清醒,迷迷糊糊又靠在周格肩膀上。 车子直开到医院急诊室外,不能停车,老蒋下来一把把远映抱进去。“你们先到里面找医生,我去停车。”鸣跃接手。 等他停好车匆匆跑进来时,远映已经被医生初步诊断为胃出血,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输液,等待血常规的报告。 周格陪坐在床边,刚刚因为担心远映,一直攒着精神,这时听到说是轻微胃出血,问题不大。忽然松懈下来,她脑袋里一阵阵嗡嗡的机器蜂鸣声,挥之不去。 鸣跃走来拍了拍她手臂:“小格,你怎么样?蒋总呢?”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孝干师兄去自助机上打印报告去了。”她又转头看了看已经不哼哼唧唧的远映,口红早就掉光了,这时面色发白。 “我问过医生了,不严重,能自愈。”鸣跃轻声说,“你要喝水么?” 被他一说,她才想起来口渴,点了点头。鸣跃转身去了医院大厅,他走进来时看到那里有一台饮料贩售机。 他买了两瓶矿泉水进来时,远远看见周格靠在走廊墙壁上打电话,她说:“嗯,映姐喝酒,胃出血,在医院呢!今晚我得陪着她。还好,寻常饭局,映姐不服输,喝的比较多。我没事儿,她也不严重,不过医生说要输液,观察一晚。我今晚就不回去了,留在医院,孝干师兄在。你早点睡吧。” 她背靠着墙,放下了手机。似乎为了说这些话,耗尽了最后的力气。 鸣跃把瓶盖拧开,递给她,“喝点水吧,一会儿等映姐报告出来,看大夫给开什么药,没太大问题的话,你回车上去睡一觉,我和蒋总在这儿看着就行了。” “嗯。”她只点头同意,扶着墙要进去看远映。她自己喝酒向来不吐,但消解的慢,一般第二天起来还是头晕脑胀直不起脖子。 鸣跃跟在她身后,看她坐在远映病床不远处。。 “你是因为知道这个刘处的底细,特地问我要的地址吧?”她气若游丝,抬头来问。 他点了点头,怕她说话吃力,欠身从过道里找了个塑料凳子来,坐在她身边。 “你和刘建实认识很久了?我听他说,你岳父是他的老领导。”周格凑近在他耳边说。 他听着,似乎怔了怔,又马上点头:“刘建实这个人,就是个职业当官的混子,人品很不行,可惜他有个亲哥哥,是省委常委,所以没人动得了他,哪怕在外面搞了很多破事,还是照旧吃得开。你们尽量不要和他打交道,像今晚这样的地方,我看不太好,有很多不安全的因素。” 夜深人静,急诊室里来看诊的人很少,值班护士靠着柜台打瞌睡。鸣跃说着点,平常不能随便说的话,低声的,说给周格一个人听。“这种隐蔽的山庄别院,一般都是私人用地,你们俩算是上门做客,又喝了酒、又过夜,发生点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你想想,是不是?况且你们还有求于人,到时只能敢怒不敢言了。”他低着头说,地板上的一点反光,攫取着他视线的焦点。 周格也垂着眼眸,沉默着。 “饭局上,这人没少毛手毛脚吧?”他忽然抬眸问。 周格仍旧低垂着眼帘,若有所思:“借酒盖脸的老男人嘛,酒局去的多了,难免遇到几个!”她想着什么,又说:“其实去的路上,我和映姐分析过,一方面觉得刘处的身份放着,他组的局不至于真的有恶意,最多是没有用处;另一方面,我们上次递过钱给他,猜测他有什么后话要说,也许有什么要弥补,如果我们不来,就算自动放弃,或者也算得罪了他,以后难相见。像我们这种没背景、没关系的人,哪怕只有一点机会,也得试一试,万一抓住了呢。” 医院的房间开着新风,源源不断的凉气弥漫上来,浸得人后背上阴嗖嗖的。 鸣跃在凉风里微微点了点头,别人不明白这种难处,他明白啊;他当年不就是因为势单力薄,才选的倩茹嘛。 “他这场鸿门宴,恐怕不只是动动手脚这么简单。”他提醒她多留个心眼儿,但说完又怕她想的太多,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 她抬头来看他,他知道她懂,马上又开解:“不用担心,敬而远之就行了。今天我们既然见了面,他自然也有忌惮。要说关系,谁都有几条,互相牵制吧。”
第59章 五十九 有孕 老蒋在自助机前徘徊了半天,试了好多次,终于打出了远映的血常规报告,一溜小跑着去给医生看。看完又排队、拿药,办手续,再来远映的病床边时已经满头大汗。 他低头仔细看看她,悄悄问旁边的周格:“她睡着了?” 周格点点头,看他表情,想调侃他:“喘气儿呢,别担心!”话到嘴边,没说,蒋总表情这么紧张,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你们啊,做生意太着急了!”老蒋默默挨着床沿儿坐下来,语重心长,说完又瞟一眼歪着的远映,怕她听见跳起来。 他多虑了,她这会儿,就算听见也跳不起来。 老蒋提的这个问题,周格心里泛起一阵苍老的哀叹来,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是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嘛,能走的路就这么多,不都试试,怎么知道哪条路走的通。” “话是没错,但也要评估好性价比,做市场不能一猛子扎下去不管不顾。”老蒋压着声音,抬手指了指床上躺着的前妻,“看看,这试错成本高不高?” “蒋总!”鸣跃打断他,也是提醒他,这时候不是归罪的时候,况且这件事也没有谁对谁错。 不过,老蒋护前妻心切,可以理解。 周格没有怪他的意思,抬头看了看孝干师兄的眼睛,他给看的低下了头。 周格是第二天临近中午才回到自己家的,家里没人,静谧的空房子。远映已经醒了,缓过来,恢复了一大半。三人还是一起送她回家,看见孝干师兄熟练按了指纹,房门就开了。 她和鸣跃知趣地先走,走进电梯时,鸣跃朝她挑挑眉,她看见了,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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