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唇角微弯,换了鞋,阔步走近。 他没有开灯,朝着黑暗中唯一的光亮而去。 直到他走到了女孩的面前,她才慢了一拍,呆呆地抬起头。 “诶,你这么早就回来啦。” 她也才在这里坐了不久呢。 叶敛嗓音里噙着化不开的笑,尾音扬起,透着股满足与愉悦,他问:“在等我?” 孟年点了下头,又想起现在灯关着,他可能看不清,于是她软软地“嗯”了声。 “开灯吧。”她说。 叶敛在她身边落座,抬手揉揉她脑袋,“不开了,你眼睛不能见强光。” 大晚上她坐在这里,想来也没把墨镜带在身边。 “能看清你就够了。”他说。 孟年时常听不懂他的话中深意,单纯却也迟钝。 她鼻子很灵,男人身上的酒味已经盖过了他衣服上微弱的男香,她皱着鼻子闻了闻:“你喝酒啦?” “很难闻吗?抱歉。” “没关系啦,只是少喝一点对身体好。” 男人哑着嗓子,仰靠进沙发里,手腕搭在眼睛上,徐徐道:“晚上遇到了让人不太开心的人,不喝的话,控制不住脾气。” 孟年诧异地张了张唇,头转向发声处:“是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惹你生气了吗?她做了什么?” 在她心里,叶敛一向是个绅士又温柔的人,除开叶存礼胡闹他忍不住动手的那一晚,她几乎没见过他发火。 叶敛挑眉,唇角的笑意慢慢加深。 “哦?你知道是谁和我一起吃饭?” 孟年诚实摇头,“我不知道,灿灿说看到你了。” 话才一出口,她就后悔。 这么说好像在质问他怀疑他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孟年好像又看到了歇斯底里的母亲。 “我没有别的意思……”她懊恼道。 叶敛在心里记下给沈灿灿加薪的事,笑道:“所以你的朋友跟你告状,说我和别的女孩约会,是吗?” 孟年抿唇,心虚地别过头去,“她没这么说,你别冤枉她。” “好,那我不冤枉她,我就问你。” 原本顾忌着喝了酒没靠近她,可眼下却很难再忍住想亲近她的冲动。 男人的后背离开沙发,往她身侧挨了挨,肩膀碰着肩膀,规整的衬衣碰着女孩的短袖长裙。 他歪着头,抿唇低笑:“你这是,查岗?” 孟年慌乱反驳:“我没有,只是好奇。” 她不敢去想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 她只记得小时候妈妈查生父的岗,换来的永远都是无休止的争吵。 她开始恐慌无措,恨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提这件事。 装聋作哑就好了啊,什么都不说,就当没有接过电话,那么今晚一定平安无事。 孟年眼睛看不见,她要是看到男人此刻的表情,一定会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在杞人忧天。 难得她主动关心他的事,叶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把头朝她倾了倾,脑袋和她的相碰。 嗓音温柔徐缓,主动交代:“原本是和一个讨厌的男人在吃饭,但他后来叫来了两个女生,你放心,两个我一句话都没说。” 孟年身子一僵。 “我没有接她们的敬酒,没有多看一眼,你千万别冤枉了我。” 孟年的慌乱渐渐被窘迫取代,她难为情地往一边躲,身后突然环上来一只手臂。男人将她揽进怀里,抱得很紧,她挣脱不得。 他把脸埋进她发丝里,手臂箍着人,继续道: “不过最后有个女生追出来,我知道她也不是故意来烦我,她只是不想留在那个龙潭虎穴,想自救而已,所以我还是帮了她。” 叶敛酒量不错,他只喝了一杯酒,可此刻闻着她的味道,想起她在吃醋,竟也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靠在她肩上,“我想你不会喜欢自己的丈夫是冷血无情的人,所以就让王裕帮她叫了车。” “王裕说我比从前变了很多,从前是一个对别人——或者说对女孩子有些刻薄的人,不如这次绅士,但我的变化其实是因为你。” 孟年感受着颈后灼热的呼吸,从耳根开始升温,脊柱一节一节有了酥麻的感觉,她磕磕绊绊:“因为我什么?” “我就希望,你在外面能少遇到些坏人。”他阖着双目,带着酒后的迷蒙,喃喃,“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从我做起,从每一件小事做起……” 想着她如果在外面遇到困难,能多遇到点好心人就好。 就当是给她积德。 “老师说得对,人得有自己的信仰才行。” 小道士算得好,算准了他的缘分就在那天,从那一刻开始,他也不得不信命。 孟年开始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只能感觉到喷洒在自己脸侧的呼吸愈发烧灼。 “叶先生你喝多了。” 叶敛伏在她背后,低低地笑。 孟年甩不开人,忧愁地叹了声,不得不说实话: “其实我是想起我父母的事,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 “你别误会,我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就算你接了那两个女孩子的酒,我也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肯定没什么,这都是必要的应酬,我理解。” 颈后的呼吸声慢了下来,搂着她慢慢晃动的人渐渐地也不动了。 孟年歪着头,唇不小心擦过他的鼻梁,她脸色慢慢染上红晕,抿了下唇瓣,忍着羞赧,又道:“叶先生,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我没有生你的气呀。” 她误会了他的解释,以为他是为了夫妻关系更加和谐才对异性这般警惕、讳莫如深的。 其实她一直告诫自己,要做一个宽容大度的人,无时无刻、任何时候任何事情,她都将父母那段悲剧引以为戒。 她害怕自己成为第二个“初月”,也害怕遇到第二个“孟进”。 所幸,叶敛只是叶敛,他和那个男人不一样。 那她也要更加约束自己,不被镌刻在人性上的罪恶与低劣蒙蔽双眼才行。 他们这样彼此尊重地走下去,结局一定和她父母不同。 孟年保证:“你放心,我没有嫉妒,更没有怨恨什么,我们婚前不是说好了,不干涉彼此的生活与交友的嘛?” 她根本就没往真心那方面想。 她不知道男人的期盼究竟是为何。 叶敛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他瞬间就清醒过来。 “对啊,不干涉交友与生活……” 叶敛松开了手臂,远离了她。 他垂着头,声音很轻:“是这么说的,我怎么给忘了。” 孟年心脏倏地一紧。 “叶先生?” 叶敛没有再说话,他沉默半晌,站起身。 孟年害怕地伸手一抓,拉住了他的衣角,她心里突然空出一块。 不知道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 明明她没有指控没有质问,她做了解释,他怎么会不高兴呢? 是哪里出了错? 她已经努力规避了会发生争吵的可能,她不干涉他的生活,这不就是带父亲走的那个女人口中的“懂事”吗? 男人不喜欢这样吗? 孟年茫然无措,慌乱不已。 她很珍惜这段婚姻,很喜欢和叶敛在一起的时光,她不想他们之间的缘分只是短短一段时日而已。 如果可能,她愿意以后每天第一个见到的都是他。 “你别走,别生气,我说错了什么吗?” 孟年在男女关系这方面的经验堪称为零,她不懂,又想做好,所以搞砸的时候才会更加害怕。 听她略带哭腔的声音,叶敛瞬间就心软了下来。 他抬手握住衣角上挂着的挽留他的那只小手。 “没事,别害怕,我只是想去洗澡而已。” “你没有生气吗?”女孩犹疑不定,“对不起,我在这方面有点笨,你教教我好不好?” 叶敛无奈地弯唇笑了笑,“我也不比你懂太多。” 算了。 他又在痴心妄想。 说到底,她并没有爱上他。 越来越不满足,是为贪婪。 人性里的低等本能实在太能左右一个人的心性,就算是他,也不能在这场考验里幸存。 “我扶你回去吧,我们该休息了。” 孟年嗯了声。 她抬起手腕,按了手表一下。 滴—— 沙发边上响起一声尖锐的电子声,同时,一道竖长的光刺了出来。 叶敛抬眸看去。 女孩顺着声音摸索过去,顺利把盲杖握在手里。 “程盼把东西送来了?” 孟年摸着宝贝盲杖,弯唇笑了下,“叶先生,程姐姐说这是你特意给我设计的?” “嗯。” “它能够被追踪,会发出声音提醒我位置,”孟年一手拎着盲杖,另一手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角,用力到仿佛生怕自己被人丢下一般,“再也不怕找不到它啦。” “嗯。” 叶敛牵着女孩的手,在黑暗中慢慢前行。 “叶先生,这个好做吗?难不难啊?” “很简单,我顺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哗—— 到了三楼,梯门打开。 “真的谢谢你,为了我做这么多事。” 女孩的身体深陷在床里,她扬着头,两只手都拉着他的胳膊,依赖地看着他。 叶敛安静凝视她两秒,慢慢弯腰,在她额间轻吻。 “分内之事,不必言谢。” * 凌晨三点,主卧外的阳台。 男人举着手机,眯着眸看向遥远的城市灯火。 电话那头男声困意浓浓,“四哥,有什么指示?” “……” “喂?”那边声音清明了不少,停顿两秒,试探,“四哥?” “老二。” “诶在呢,您说。” “你有喜欢过谁吗?” 顾老二:“……” 懂了,原来是老处男深夜失恋。 顾恒之默默无语,避而不答:“……你问这个做什么,别管。” 叶敛也不是真的想要一个回答。 他只是满腔的郁闷无处宣泄,想找人聊聊。 顾家的几个孩子里,和他最熟的就是顾恒之,感情经历相对丰富一点的也是他,叶敛觉得和他打电话或许能找找心里的平衡。 顾恒之大概是被这个摸不着头脑的问题给问自闭了,也沉默了好久。 将近五分钟的时间,两个男人都对着电话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顾恒之先消化好情绪,他清了清嗓子,“嫂子怎么你了?” 男人回神,望向摆在一旁的画板。 “她不爱我。” 顾老二:“……” 作者有话说: 叶敛:可能本就不般配,整整大了她三岁,可能都是我的醉,好吧我就此让位……(莫文蔚《她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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