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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寂半扬着脸，黑色的凤眼灵动地转着，思考一瞬，决定道：“等着，先过年吧！让爷爷过一个好年。” 脑袋仍然没有停下思绪，粉嫩的唇瓣张张合合，归言竖起耳朵才听清她在低讷些什么。 “也许这是他最后一个欢乐的春节了。” 归言抬起手，隔空停在她的后背，想拍拍以表安慰，又犹豫地在那晃着，倏然，他攥紧手掌放了下来，垂在一侧。 “过年，回归家吗？”苏寂忽然想到年夜饭以及除夕夜要在哪里度过的重要问题。 苏宅首先排除，不仅因为她出嫁了，更因为苏宅不会欢迎他们。他们一去，气氛就不是其乐融融了，恐怕年夜饭都会硌肚子。 其次考虑的是归家或者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归婳回来了，他们回归家概率会大。一旦回归家过年，他们又不可避免要装模做样，在他们没说清楚感情之前，苏寂有些许不愿。 原本按照苏寂的想法，两人在互相帮助期间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不谈感情只谈事业。 现在他们说起了儿时的玩笑承诺，开始谈了那么一点点感情，却又没有说清、没有明说。苏寂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继续无视两人之间的情感，当一件事情开始注入道不明的感情时，她总会感到煎熬、飘荡。 那颗漂浮不定的心，像是浮漂漂在海面，跟随着海水悠悠荡荡。 时而一阵风吹来，海面泛起涟漪，漂浮着的浮漂便开始跟着海水、迎着阳光慢悠悠地飘荡； 时而卷来一波海浪，海面卷起，无所安定的浮漂随着海水上上下下，在海面翻个跟斗，湿了一身； 时而遭遇风暴，海面波涛汹涌，没有根的浮漂被海水抛向天空，承受着暴雨的洗礼，后又重重地落进海里，最终缓慢地浮起来，独自承担了所有。 近些日子，她发现归言每做的一件事，说的一句话，两人每一次的肢体接触，都会让她感到吹来一阵风，卷来一波海浪。 她害怕自己继续下去会迎来风暴，所以停滞不前，甚至有退缩的迹象。 归言洞察到身边人的情绪，懒散的尾音稍稍上扬，贴心问：“想在家？” “今年应该不行，归婳带伤回来，不出意外归娆和乔珏也会回去吃年夜饭，我们不好不去。” 男人没有给她迂回的余地，直言这件事不太可能，说完似乎想试探她，“明年可以考虑考虑我们自己过。” 明年？苏寂轻笑，对此不置可否，只对他前一句话做出回复：“去家里吃饭，要在那过夜吗？” 过夜，归言这才想到问题所在，如果在归家过夜，那他们只能睡在他的房间，睡在一张床上了…… “应该，我们家有守岁的习惯，”归言又玩笑般给出一个不靠谱的主意，“其实也可以不在那过夜，到时候和他们说你不舒服就行了。” 不舒服，苏寂皱起眉头，那不是更会被留在家里休息吗？她偏头看向归言的眼神充满怀疑，不可置信地说：“你认真的？” “咳，开玩笑的。”归言自知这说法不靠谱，很识相地解释。 苏寂咽了一口唾液，想到守岁，她已经许多年没有经历过了。 “守岁好玩吗？” 她挺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特别是这么多的家人一起等零点、等新年到来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没有守过？”归言惊讶，苏宅作为苑城的传统祖宅、胡琴世家，不应该没有新年守岁这个传统。 “以前有，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会有，后来他们不在了，过年整座宅子就我和爷爷两个人，过于冷清，再后来苏宏来了，宅子里气氛压抑得很，都没有守岁；接着，爷爷年龄大了，更没有守岁活动了。” 归言颌首，向她保证：“今年一定能让你过一个热闹年。” 热闹年，她很期待呢！ 外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见两人对视而笑，内心感叹：这不合适的人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那么不合适了。 宾客来的差不多，苏宏迎宾结束，带着未婚妻走向他们。 苏寂条件反射地挽上归言的臂弯，无名指上的婚戒被男人黑色的礼服衬得发亮，尤为得显眼。 好在苏宏今日没有与她碎嘴，双方仅规矩地打过招呼，他就朝老人们的方向走去。 这场订婚宴要足足持续到十点，可两个老人都要早些休息，九点半刚过，邹家老爷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老爷子也想离开，今日已经坏了他的规矩，不能再晚了。 苏宏还在和人交谈，根本无暇顾及老人。 苏寂也看不出来邹家外女到底知不知道苏宏干的缺德事，便和归言提出他们送老爷子回苏宅，老人不矫情地应下。 顶灯太亮，令苏寂炫目，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面相凶恶，有些眼熟，但无法确定。 三人走出大门时，苏寂心神不宁地朝刚才的人影看去，刹那间没站稳，直接往归言怀里栽。 归言反应及时，搂住她，没让她摔倒，语气担忧：“怎么了？” “没事，”苏寂摇头，但瞳孔里的慌乱瞒不住归言，男人视线紧盯，她只好说，“先送爷爷回家。” 归言松开她腰间的手，扶着她的胳膊，扫到苏寂穿的鞋，关怀道：“能走吗？” 苏寂穿的是一双高跟靴子，只怕刚才那一下扭了脚踝。 “可以。”苏寂才说完，没站稳的那只脚刚落地便传来一股刺痛，像是有许多针扎在脚踝处。 苏老爷子留意到他们的状况，开口说了一句他们都没想到的话：“去医院看看吧！” 苏寂愣在原地，多久了，老爷子对她几乎不闻不问，今天却说让她去医院看看。 她应下：“先送您回家，等会我们再去医院。” 老爷子在苏宅门口下车，归言方向盘一转，直接驱车驶向医院方向。 “回家冰敷就行了，不用去医院。”苏寂想劝他回家。 归言自顾开口：“崴脚去医院看看，拍个片子比较让人安心。崴过的那只脚以后要小心，崴过一次后会更容易再次崴脚的。” 看苏寂不在意，似乎觉得他在危言耸听，归言举出反面例子：“归婳就是这样，现在她的右脚已经被折腾成习惯性崴脚了。” “行行行，去医院。”苏寂不耐烦又心暖地说。 车子唰唰唰地飞驰而过，苏寂半躺在座椅里，还在回忆刚才那人的面容。 越想呼吸声越大，归言察觉到她的呼吸声，“很痛吗？” 没等苏寂的回答，归言自觉加快车速，很快到了医院。 下车时，苏寂打开车门，脚还没伸出去，就被归言抱了一个满怀。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一只胳膊贴着自己的大腿，另一只手掌抓着自己的肩膀，自己整个身体腾空在地面上方。 苏寂轻轻地扭动身体，换来的是归言更加用力地怀抱，“别动，你现在不能走，再扭等会摔了，抱紧了。” 归言刚说完，还故意颠了一下她。腾在空中的她立刻搂上了他的脖颈，纤细的胳臂搭在男人的肩背上。 苏寂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跳徒然增快，心跳声震得她耳膜发聩，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她艰难地平复自己快速的心跳，胸脯渐渐平缓而匀速的起伏。 拍好片子后，归言扶着她坐在诊室外的椅子上，想到刚才她还没说为什么会崴脚，便关心询问： “刚才怎么了？好好的突然没站稳。” 苏寂浑身一震，指尖交缠着，慢悠悠的、轻言细语破口而出：“刚刚我看见那个人了。” “谁？”归言停下车，反问。 “那天骗你的人。” 作者有话说： 睡觉梦见苏小姐和归先生酱酱酿酿翻云覆雨，好想按快进键啊！QvQ
第42章 Rosin 那天骗你的人。 苏寂一句话, 揭开了尘封多年的往事，他们对外人闭口不言的往事，他们之间的第一个秘密。 归言身形酿跄, 又很快地镇定下来。他坐在了苏寂旁边，两人手背相触，自然而然地交握在一起。 一人指尖冰凉, 一人掌心温热, 渐渐的融合在一起, 给予对方勇敢和力量, 就像那天一样。 十五年前的盛夏, 是他们自乔珏生日宴开始认识的第三个年头, 苏寂即将满十周岁，归言已年满十二周岁。 苏寂和归家的长辈同辈都非常熟悉, 和归母能聊音乐, 和小妹可以给舞蹈伴乐，和归父也能侃侃而谈自己的畅想。 那一天，归言说想去苏宅玩，归父归母并没有立马同意，他们没有苏老爷子的联系方式, 贸然将孩子送去人家家里，总要提前打声招呼。 归言见父母犹豫，又承诺会完成当天的作业, 还说可以下午去，不用在苏宅吃饭, 傍晚归父回家的时候再接他回来就好。 拗不过归言, 归父归母同意了。归父下午去公司的途中顺道带上他, 在苏宅门口让他下了车。 因为提前和苏寂说过, 所以苏寂早早地就等在苏宅大门口。看见归言出现很是兴奋，毕竟这事归言第一次来苏宅。 穿过前厅时，碰上老爷子，老人见孙女旁边跟着一个眼熟但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少年面露惊讶，但开口还是欢迎的语调： “来我们苏宅玩？欢迎欢迎，我们家苏寂除了带乔玥来过家里，没别人了呢！希望你们小朋友能玩得开心。你叫什么名字？” 归言毕恭毕敬地回答：“我叫归言。” 老人独自念念，归言。 难怪看起来眼熟，归家长子归言，之前见过几面但没放心上。 “好好玩，让苏寂带你逛逛我们家园子。这会，园子里正凉快呢！” 与老人道谢之后，苏寂领着他继续走，不一会，就达到了园子。他们一进入园子就能感受到到温度比外面低了几度，皮肤所传达的都是凉意。 炎热的午后，苏宅的园子里很凉快，绿树成荫，小池塘上的莲花开得正好。 他们走到吊篮旁边，苏寂直接躺在吊篮上。归言则坐在吊篮旁边的小凳子上，面前放着高凳，上面还摆着他今天带来的作业。 他时不时会推一把吊篮，网状的吊篮装着苏寂悠悠晃晃，微风拂过池塘的水面后吹到他们身上，还带着莲花泥土的气息。 “如果这宅子给我，我要把它卖了，”一直闭着眼享受的苏寂突然开口，接着赶忙摇头，“不对，我要把它捐出去。” 还没长开的归言一脸稚嫩，脸颊两边的婴儿肥还未褪去，但身高却已经快一米七了，看起来非常的不协调，大人的身子，小孩的脸。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拽住吊篮，让它没再晃动，好奇地问：“为什么？那你住哪里？” “哪里都能住，我可以自己买个小公寓，能放下我的胡琴和书就够了，不用住这么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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