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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景把她从办公室里拉出来，递过去一瓶牛奶，低声说：“你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阿姨。”裴桑榆眼神恍惚，“您是不是很讨厌我啊？我好像总是给他惹麻烦。只是出来度假，也搞成这样。” 秦景也憔悴了不少，难得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没有，这也不怪你，这种事谁能预料呢？瑾川从小就有正义感，那天哪怕是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相信他也会出手的，更何况这个人是你。” “我当时真的没想到这么危险。”裴桑榆自责说，“我们要是好好的游玩，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往好的地方想，应该庆幸。”秦景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你想，如果他没推开你，那个角度可能击穿的是你的动脉，还能活下来吗？他救了你，没有生命危险，没有留下任何残疾，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裴桑榆无声的掉着眼泪。 “吃点东西，后面需要你照顾他的时候还很多，别把自己累垮。”秦景把手上的食物重新递过去。 裴桑榆点了点头，囫囵的往嘴里塞，很狼狈，也很痛苦。 她简单吃完，又回了病房，执拗得任何人都劝不动。 床上的周瑾川闭着眼，伤口被包扎上了一层一层的绷带，头发安顺的搭在额前，除了脸色苍白了些，看着和往常无异。 她坐过去，小心翼翼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用体温把他捂热。 “周瑾川，睡了这么久了，醒一醒好不好？” “周瑾川，叔叔阿姨，你的所有朋友们，还有很多看了新闻的人都很担心你，你那么好，肯定不舍得让大家揪心是不是？” “周瑾川，昨天护士帮你换药的时候我看见了，好深的一道口子，看得我心都要疼死了。” “周瑾川，你理理我，我已经自说自话好多天了，好孤单。” “周瑾川，我很多年没看过日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看日落好吗？” ….. 无人应答。 她垂着眼毫无逻辑的说着，眼泪一颗一颗的滴在他的手背上，说累了哭累了，就趴在床边上睡过去。 而这则横跨两国的新闻持续在网上发酵。 占据着各大讨论和热搜的词条。 裴桑榆播报的片段被反复剪辑，画面定格在周瑾川推开她后，肩膀瞬间鲜血淋漓的瞬间。 【他们俩真的，我哭死，zjc别太爱了】 【我看到新闻都吓傻了，子弹啊我的天，还是我国安全，国外太可怕】 【psy是真的敬业，那种时候还强装镇定着播完了】 【我感觉她也被吓呆了，估计直播一断就崩溃了……】 【嫌疑犯肯定得枪毙了吧？听说是随机报复社会？】 【推开裴桑榆那一刻真的帅爆，好有安全感，嫁人就嫁周瑾川好吧】 【真的，这要是我男朋友，能把我抓过来挡弹，呜呜呜嫁人就嫁周瑾川】 【听说在医院还没醒，好几天了，希望人没事】 ….. 裴桑榆半夜醒来，孤独的坐在病房里，曲着腿，把那些好的评论都念给他听。 又哭又笑：“你看，舆论总是来回变化，以前能把我们践踏进泥土里，现在都是夸我们的，夸得要到天上去。当然最主要是夸你，你好抢手啊，长得又帅，性格又好，还有安全感，现在我的男朋友已经成为大家择偶的理想型了，还在疯狂刷#嫁人就嫁周瑾川#的词条。” 她微微叹了口气，又骄傲又心疼，缓缓起身，俯身靠近。 嘴唇很轻的碰上他干涩的唇，轻声说：“但再多人觊觎都没有用，周瑾川，我的。” 停留了几秒钟，准备挪开。 “嗯，你的。”贴着的嘴唇动了动。 回应的声音很轻。 却在安静的病房里清晰可闻。 裴桑榆浑身僵硬了好几秒钟，才不确定的直起身，看向仍然闭着眼的那张苍白的脸，因为最近看了太多次，而恍惚间觉得像是自己的幻觉。 “周瑾川，刚刚是你在说话吗….”她边说着话，边用力掐自己。 只见他睫毛颤了下，用了浑身的力气，好几秒钟后才缓缓睁开。 像是隔了一整个世纪的时间，她终于等到了他睁开眼，重新看向自己。 眼底是翻涌又压抑的情绪。 裴桑榆浑身都在颤抖，控制不住的屋着嘴痛哭出声，却不敢碰他：“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疼不疼啊？我去叫医生….不，我去叫叔叔阿姨他们过来…..” 周瑾川抬手艰难拉住她的手腕：“别走，想看看你。”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看不见裴桑榆的脸，却听见她一直在哭，很可怜，很悲伤。 他想要安慰她，想要抱着她，却抬不动手，很无望。 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她果然在哭，哭得让人心疼。 裴桑榆吸了吸鼻子，轻声说：“我不走，我就是出去告诉大家一声。你知道你昏迷多少天吗，所有人都担心得吃不好睡不着，听话，我马上回来。” 周瑾川轻点了下头。 就看着她匆匆跑过去，一阵风似的，过会儿再回来的时候，门口一起出现了好几张无比担忧的脸。 他虚弱的扬了下唇，看向大家：“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周周啊，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小伙伴们都要集体申请签证过来了。” “呜呜呜呜呜我的木鱼没白敲，还好还好，我去告诉大家可以放心了。” “儿子，现在有哪儿不舒服吗？” “别问了，很疼就别说话了，安静休息，我们看看你就出去。” 几个人鱼贯而入，个个憔悴着，也顾不上什么光鲜体面的形象，站在床边关切的问这问那。 沉寂了很久的病房终于变得热闹了起来。 裴桑榆站在墙边上，只是安静的看着床上的人，用视线描绘着他清瘦的轮廓，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感谢，不知道如何表达。 谢谢祈祷有用。 谢谢命运仁慈。 谢谢把他重新完好的带回了她的身边。 谢谢他们的故事不是再一次戛然而止。 她这会儿才感觉到冰凉了好多天的血液像是复苏，开始重新流动。 等到他们看望完出去，她才迟缓的跟他对上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个样子，总是想哭。 大概她心里的周瑾川永远都该是那么无坚不摧的，而不是像个断线的木偶一样日复一日躺在这里，靠着药物才能维持生命。 “过来。”周瑾川叫她。 裴桑榆听话走近，坐在床边上，盯着他的眼睛又开始泛泪：“现在有知觉了，很疼吧？” 周瑾川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久久的盯着她尖尖的下巴：“怎么瘦了这么多，没监督你就不好好吃饭。” 裴桑榆带着鼻音嗯了声。 彼此默契的沉默了一瞬。 她手指小心的摩挲着他包着纱布的地方，心痛不已：“你知道吗？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不应该当民生类的记者。这次就算是意外，可能还下次会是刀，下下次是谁的报复警告，没完没了。不管是我还是你出事，我们俩都会像今天一样的痛苦。要不然，我趁早转财经吧…总之安全一点的不会有什么威胁的.…” “桑桑。”周瑾川打断她，“你喜欢做这些吗？在民生，在一线。” 裴桑榆被问住。 喜欢做这些吗？喜欢。 因为曾经被无端污蔑过，被谣言攻击过，所以喜欢用最真实的语言去呈现表达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查所想，也为那些最底层最无力的人们发声。 如周瑾川一直坚持的正义一样，她也终于拥有了自己的热爱和执着。 可是要拿幸福来交换吗？ 这道选择题，她不会做。 周瑾川看懂了她的沉默，低声替她回答：“你很喜欢，我现在都记得你那天播报的样子，很自信，很漂亮，很有魅力。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放弃？” “这次让我有心里阴影了。”裴桑榆眼眶含泪，五脏六腑跟搅碎了似的剖析自己，“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再让你担心。这几天我每天都在害怕，怕你离开我，怕这个世界就剩下我自己，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周瑾川缓慢抬手，擦掉她眼尾的泪：“你忘了，我做法律援助，风险不比你少。你没有阻拦我，为什么自己要退让？这次真的只是意外，别怕。我最喜欢的是有拼劲的裴桑榆，想做什么就去做的裴桑榆，而不是因为未知就担惊受怕的裴桑榆。你只管大胆向前，我会保护你。” 他尊重了她的热爱。 他也确实保护了她。 但心里还是闷，大概是觉得欠他太多。 裴桑榆俯下身，小心翼翼抱住他，眼泪又忍不住的掉下来。 “可是，我看到你的伤口了，那么深一道，估计永远都消不掉了。它会一直提醒我，我让你受伤，让你昏迷，让你差点丢掉了命，我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 周瑾川低声问：“我看不到，伤口很深吗？” 裴桑榆闷着头点了点，比划了个宽度。 光是看着自己两个指尖的距离，心脏又开始发酸。 她哽咽着，很自责很遗憾：“那么完美的身体，以后肩膀上要一直留着这个伤疤，去都去不掉。” “那不是正好，吻痕变成了永久，本来也打算纹一个跟你——”周瑾川闷笑了声，稍微动作就扯着伤口发作，说到一半又顿住。 “你不要再说话了，又疼了是不是？”裴桑榆心疼得不行，准备抬手按铃叫医生过来，手指却被他按住。 周瑾川忍着钻心的痛，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轻缓出声。 “不疼，这是爱你的勋章，我很荣幸。” 作者有话说： 纯爱战神再次出击 第76章 骤雨 ◎又来一个伦敦甜心◎ 这是爱你的勋章。 他真的好会安慰。 现在他们俩肩头上都留下了对方的痕迹, 真成情侣款。 只是代价未免太过沉重。 “还不如答应让你去纹身呢，总不至于鬼门关外走一遭。”裴桑榆还在耿耿于怀。 周瑾川却没太所谓，只是微微挑唇：“这比纹身可酷多了，没几个人能在身上留个枪痕。” “中二。”裴桑榆评价他, 盯着层层叠叠的纱布, 再次确认说：“真的不疼吗？缝了很多针。” 上次拆开纱布的时候，她根本不敢细看。 很长的一道口子配合着还未拆掉的针线, 密密麻麻的黑线在他的皮肤上, 看着让人揪心的难受。 周瑾川松了点僵硬的后背, 摇头说：“还好，一点点。” 他都能松口承认一点, 那就是很疼了。 裴桑榆弯下腰，撑着床边小心翼翼不压着他，冲着伤口吹了吹：“会不会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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